说是医院,只是在学校一角连屋檐都不完整的破旧小屋。
刚从里面走出来的女孩质朴腼腆,见到一大群人和黑洞洞对准她的摄像机黝黑的眼底有惊慌和恐惧。
江晚安手指微缩,几乎是下意识的上前。
“别怕,你受伤了吗?”
她眉眼间过于直白的关怀和亲切让女孩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一下。
其实这个乡村学校几年前就已经有媒体来采访过,因为太过贫穷,落后,学校里甚至很难找到老师,并没有引起什么关注。
但小女孩显然知道这些人是来帮他们这个小山村的,不由怯怯的冲镜头所在的方向露出一个腼腆讨好的笑容。
王竞导演站在显示器后道:“镜头拉近,这里很有故事感。”
接下来是公益节目的一惯套路,江晚安作为主嘉宾,拉着小女孩的手去了学校仅有的一个教室。
身后,一直距离她不远的宗晏泽没有入镜,但始终不紧不慢的跟着。
见此,节目组的人也不敢说什么,这位大少爷做事出了名的随心所欲,但身份又太矜贵,就连从不让人探班的王竞导演听说他一定要随行,也只是皱了皱眉就答应了。
来之前江晚安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但面对教室里一双双不安但又好奇的眼神,她努力让自己融入到这里的氛围中。
先送了书和牛奶,之后她又和来支教的老师们陪孩子一起玩游戏。
外面雾蒙蒙了许久,又下起雨来。
下午有节体育课,本以为会取消。
不想老师带着这些孩子在雨中跑步,甚至还用自己做的球拍在几块石头堆起来的球桌上打起了羽毛球。
“这些孩子没有那么娇贵,对每节课都投入进去十分的热情,别说下雨,就算是大雪天他们也不会落下体育课。”
听到老师有些心酸的语气,江晚安心口涌动出浓重的情绪。
她避开摄像机给小思打了电话。
“晚安姐?你怎么突然让我回去?我要是走了你身边可就没人了,我答应了兰姐一定要时刻在你身边的。”
也不知道她团队的人有什么执念,这句话这些天江晚安已经听到好几次了。
“我要你回去,是想让你帮我买些东西明天送过来。”说着,江晚安罗列了一些能给小孩子保暖的东西,对电话那头惊讶到沉默的小思道:“快到冬天了,没有这些,这些小孩子挨不过去。”
她刚才仔细观察过,有几个身上穿的甚至还是单衣。
“可是……要不然我还是跟兰姐请示一下吧。”
高美兰没有跟到山里来,小思一个人不敢做主。
“行,记得要尽快。”
挂掉电话,没多久到了下午放学时间。
节目组在村里租了几间房子,江晚安晚上也在住在那里。
工作人员先收了摄像机这种较为贵重的设备,有序离开。
江晚安突然感觉自己的袖口被人轻轻的扯了扯。
她低头,看到招娣正仰着头,她的眼神很纯净,但纯净中还有说不出的害怕和忐忑不安。
江晚安的目光触到她拉住自己手臂之后,明显短了一截的袖口,看到里面那抹青紫痕迹,瞳眸猛然一缩。
微微弯着身子,江晚安轻柔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可以告诉姐姐吗?”
招娣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看了眼已经暗下来的天幕,还有逐渐走远的工作人员,江晚安想到她已经让小思和文叔回去筹备东西,明天才会过来,不由攥紧了招娣的手。
“你想不想姐姐陪你回家?”
看到小女孩惊喜的点头,江晚安心里有了数,准备送她回去。
刚走几步,另一只手腕被握住。
她抬头,对上暗色天幕下宗晏泽幽邃的眼眸。
“你身边没有人跟着,这是要去哪?”
语气熟稔,像是随口一问。
江晚安也没有瞒着他的意思,“我送招娣回家。”
只是她没有告诉宗晏泽自己怀疑招娣在家里受了虐待。
宗晏泽瞥了眼一旁直往江晚安身后钻的怯弱女孩,淡淡的嗯了一声,而后道:“我跟你一起去。”
闻言,江晚安有些惊讶。
以她对宗晏泽的了解,他最讨厌这种阴雨天气,就算是天大的事都不会在这种天气出门。
更别提他们现在待的地方环境恶劣到了一定程度,每走一步几乎都要踩到泥水了。
头顶罩上一把黑色的伞,雨丝落到宗晏泽的身上,他用眼神示意了江晚安一眼:“还不走?”
迟疑了一瞬,江晚安点了点头,让招娣引路。
三人踩着坑坑洼洼的泥路,半个小时后走到了招娣叔叔家外。
“你这丫头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家里饭都没得吃,快过来让你李叔看看,反正那个什么节目组的钱也拿到了,这几天你就别去学校了,今天晚上就跟你李叔回去吧。”
看到招娣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昏暗的屋子里传来尖利的声音。
江晚安皱着眉头握紧了招娣的手。
见人迟迟没有进屋也没有应声,方才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小丫头片子聋了还是怎么了,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
屋里出来的中年女人刻薄的声音戛然而止。
“谁让你带外人来的?”
招娣的婶婶不耐烦的叫道,说着眼神在江晚安和宗晏泽的身上扫了一圈。
两人的容貌都过于出众,实在令人无法忽略。
一把把招娣从江晚安的身旁拉了过去,中年女人对上宗晏泽过于深沉冷漠的眼,气势小了不少。
“你们快走吧,我们家可容不下城里来的大佛。”
江晚安张口道:“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招娣身上的伤……”
“什么伤?那是她自己在学校不小心摔的,跟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快走,别掺和我们家的事。”
中年女人陡然拔高了声音,没一会儿,屋里又出来了两个男人,看起来年龄相当,都是三十多岁的模样。
“怎么回事?在门口吵什么?”
开口的男人神情暴躁,他每说一个字,招娣身子就跟着颤一下,显然怕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