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曦澄一走,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云觅倒了杯凉茶,放于晏凌的手心中。
“既是伤了,不先医治出来做何?”
晏凌捏紧茶杯,上边似乎还有她的余温。
一口喝尽,淡声道:“他们说四皇兄离了我那之后,又寻得你去,我有些…不大放心。”
“他可有对你无礼?”
“未有,顾好你自己便罢!”
云觅坐到圆桌前,定睛看着晏凌。
自己境遇糟糕,却还顾着旁人。
人总让她瞧不懂。
晏凌淡笑,轻轻“嗯”了一声。
“午时容易困乏,你休息吧,我这便回去了。”
说完,又轻喊了一声“习安。”
习安从门外走进来,立于门口。
“殿下,属下在。”
晏凌自个将轮椅转向声源的方向。
将茶杯隐于袖中,温声道:“推我回吧!”
“是,殿下。”
习安走上前,握在轮椅握把上。
对云觅道:“皇子妃,属下告退。”
“嗯。”
习安推着晏凌回到听雨轩,将他抱上床。
然后将窗户打开通气散热。
做完这一切,才出了院子,去处理别的事情。
晏凌拿出那只杯子,握在手心放在胸口处。
在碰到意欲过来寻他的姜觅时,他心中的贪念便再也控制不住。
她的惦念,她的温柔,她的关怀,她的动作…
关于她的一切,哪怕靠近一分都能使他心尖颤动不已。
而他还从黑暗中伸出自己的脏手,妄想真的染指那轮皎洁的白月。
甚至还在阴暗地想她嫁与自己,便是自己的人。
他纵容自己卑劣的想法占据内心,逃脱不开,沉沦其中。
却从未想过停止…
晚饭后,柳曦澄又来给晏凌治腿。
“晏凌,不出一月,你的腿便能恢复。”
柳曦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着一根长长的银针便扎进了膝盖下边。
晏凌平静道:“曦澄,我若用心调养,能活多久?”
“你只要不在外头将命玩完,我保证能让你活过百。”
柳曦澄抬眸瞧着晏凌,语气笃定。
随即一脸奇怪地问道:“晏凌,你不想死了?”
晏凌:“……”
好气又无奈道:“我何时说过我想死?”
“是没说过,但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
柳曦澄同样是一脸无奈。
晏凌的活全靠复仇支撑。
那条路有多么艰险,他知晓,他亦知晓。
走错一步即是万丈深渊。
他本就是在拿命相搏。
即使最后成功,没有了仇恨支撑,心中那般黑暗孤寂的晏凌又该是如何不难想象。
况且他总不好好待自己,肆意折腾自己的身子,活的久才怪。
但如今看来是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晏凌笑道:“原我在你心中竟是这般。”
柳曦澄瞪眼,哼唧道:“哼,你若平日里表现地惜命,我也不会这般说。”
“日后惜命如何?”
晏凌眉眼弯起,嘴角含笑。
柳曦澄盯看了晏凌一会,恍然道:“我晓得你今日为何会与以往不同了。”
晏凌问道:“为何?”
“自然是…”
柳曦澄笑得嘴都合不住了,故意停顿了一会。
继续道:“晏凌,你晓得的,好好活罢!”
既许了柔光摄入你的黑暗,那便随她慢慢踏入光明。
“好。”
他许了自己私心,奢求能与她长生。
所以,他更不能失败。
*
御书房…
晏珩看着手中的折子,脸上怒气丛生。
随即一把扔出去,砸中跪在书案前的晏褶身上。
指着他怒道:“怪朕冤枉你,自己看看,哪一件是冤枉了你?”
晏褶慌乱地捡起地上的奏折,仔细看过。
身上冷汗逐渐打湿后背。
到底是谁在背后害他,竟将这些事查了出来。
是老二,还是老五,老八?
“贪墨赈灾银,贩卖私盐,贿赂朝廷官员,抓官员错处威胁他们替你办事。”
“好,好的很!朕的嫡皇子,端是做大事的人,瞧瞧哪个皇子有你这般胆识与气魄,嗯?”
晏珩气到发笑。
倒是他小瞧了自己这个嫡子。
平日里虽轻狂,也无甚过人之处,到底是无差大错,做事也勤勉。
原也背着他暗地里搞出来这些个名堂。
前几日便有人弹劾晏褶在冬日对北方遭遇雪灾的各省进行赈灾时,贪墨赈灾银,克扣赈灾粮与衣物,瞒报赈灾状况,打杀难民。
当初他的好皇子可是说了好一番忧国忧民忧君的话,才使得文武百官支持,求得了他的旨意协助赈灾。
经他手上报的消息,灾情的确也得到了控制。
然灾情过去许久,直到有人前几日送上实打实的证据,他才晓得他做了什么。
人都冻死饿死光了,可不是得到了控制。
他叫他过来询问,他声泪俱下控诉有人陷害。
他原想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如此,遂骂了他一会便先让他回去了。
后派人去查,结果当地太守留下罪己诏畏罪自杀。
摘不摘地出他还未定下结论,这又来新的弹劾,且证据都摆在明面上。
不由得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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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