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匆匆,如弓似箭,眨眼间随着暑热来临,康熙四十七年悄然而至。
“明日朕决定出巡塞外蒙古,你可要跟随皇阿玛一道前去散散心?”康熙笔尖停顿一下,抬眼看向坐在榻上玩耍的格佛荷问道。
随着嘴角上扬,鱼尾纹加深许多,说道蒙古的时候,康熙别有深意地眯了眯眼,眸中一闪而过一抹寒意,心中暗自腹诽:同时还能瞧瞧蒙古的狼子野心有多深?八壹中文網
听见塞外出巡几个字眼后,格佛荷顿时止住悠闲晃动的双腿呆愣一下,随即迅速反应过来,举起双手欢快点头道:“去!格佛荷实名申请参与此次活动。”
去看看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去看看诗人口中的风吹草低见牛羊,去瞧瞧那浮动的蓝天白云。
见她这般积极兴奋,是康熙许久未见过的活力,他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格佛荷,随即兴奋爽朗笑出声,无奈摇了摇头,隔空点了点格佛荷,宠溺笑道:“你呀!还是这般顽皮。”
“不过你往后别老是装作小大人的模样,孩童就该有孩童的模样,皇阿玛的乖乖,笑起来才是最美的花朵。”老是板着一张脸,无故苍老十来岁,何必这般难为自己。
“皇阿玛~”
“行行,朕不说你了,免得这脸都快着急上火热得烫人。”康熙见她羞红脸扭捏身子,笑了笑止住嘴。
“那儿臣先行告退,回去准备物品。”
“去吧!”康熙头也不抬回应道。
“儿臣告退!”得到许可,格佛荷立即起身对康熙福身行礼出去。
正忙着收拾东西呢,娴何就带来几大包袱过来,清完场安心说些母女间的悄悄话。
娴何拉着格佛荷的手入座,细细交代:“额娘听说你要跟皇上一同塞外出巡,所以给你备了点路上用品,不管是干粮衣物药品,都有。”
“在外不比在家里,物品容易短缺还不能及时得到补给,所以你劳累些,自个备齐,以防不时之需……”
看她这架势,恨不得把整个皇宫都背在后背一同前往蒙古不可的模样,格佛荷满脸迷茫,耐着性子等她交代完后立即开口询问:“额娘你这是预备不跟我们一道出巡吗?怎么尽是给我备物品,你自个的呢?”
“难不成皇阿玛塞外名单中并没有额娘的名字?可是不应该啊!”
没道理康熙不让娴何一同前往蒙古啊!先前不就已经有先例了,还是说……有什么阴谋论?
娴何笑着给格佛荷顺了顺额前碎发别在耳后,摇了摇头笑道:“你别胡乱猜测,不然你皇上听见了,可得叫屈,皇上塞外出巡并未明令禁止我不许跟随。”
“皇上也是问过一嘴的,只是额娘见过塞外风景,此生已无憾事在身,便壮着胆子回绝皇上。”
“就不准备再次历经这长途跋涉的辛劳了,到时候你便是额娘的眼睛,为额娘多瞧两眼蒙古大草原,回来和额娘讲讲是今夕蒙古和当年的蒙古有何不同便好。”
一路上舟车劳顿颠簸,她是坐不惯的,以她如今娇弱的身子,怕是还未到蒙古就先一步散架了,想了想还是别给皇上添麻烦,以免自个在半路上出现意外,还得遭罪被遣送回来,同时格佛荷还不能玩得尽兴,扰了兴致。
“哦!那行,额娘不去也好,免得一路上舟车劳顿的,您也难受。”联想到娴何较为晕颠簸的马车,格佛荷总算是放下心来,只要不是什么阴阳谋就行。
“那额娘留守宫中切记多留几个心眼在身上,多加小心才是。”眼下时局动荡复杂,自己身上有皇宠在身,娴何也露在前朝大臣跟前,若是他们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动娴何以此要挟自己,或者先一步伤娴何,总归都是不好的。
娴何了然于心点点头:“额娘省得,你自不用多做交代,待你们出宫之后,额娘便抱病闭宫锁门。”
“等你们回宫才恢复,严格把控出入之人,想来也是能防范一二。”
“你出门在外也是得多长一个心眼,若是皇上身边无事的时候,你尽可能待在皇上身边,别自个落单,免得小人逮住可就不妙了。”毕竟眼下格佛荷可是香饽饽,唐僧肉谁都想咬上一口,以取得皇上青眼,从而进一步靠近那个位置。
现在为了那把交椅,前朝和后宫已经斗得不可开交,简直是杀红眼。
陷害什么的都是小把戏,互相抖落腌脏事拉对方下马才是重头戏。
格佛荷拍了拍娴何的手,认真点头:“额娘只管放心,儿臣省得,只要儿臣不是个呆的,他们只怕也是抓不住儿臣的把柄。”你才是儿臣的软肋,不过这句话格佛荷并未说出口,免得徒增娴何的压力。
“你省得就好,额娘也放心了,你快瞧瞧还有什么没有备齐的,咱们好补上。”
“是!”母女俩欢快有说有笑地一遍遍检查携带物品,气氛异常和谐。
而远在永和宫的德妃娘娘就不行了,此时暴怒抓起桌面上的杯子朝地上瑟瑟发抖跪着的小太监迎头砸去怒喝:“混账东西,竟然敢在皇上献媚进谗言,让皇上回绝本宫想一同出巡的机会。”
“啊!!!”匆匆上前狠狠一脚把已经血泪糊脸狼狈不堪的小太监踹翻在地,频频倒吸冷气,咬住后槽牙打颤硬挺着。
而德妃尤不解气,紧接着一挥手把桌面上的果盘全都一扫摔在地上,低声怒骂不止:“混账,早知如此,本宫当年就应该在把他生下来那一刻掐死,他来世定不会得到好报,就应该被五马……”
“娘娘请慎言!!!”听见这种诅咒的话,吓得身边嬷嬷惊愕瞪圆眼,紧急大力扯动德妃袖子,直接把一时不察的德妃扯得身子踉跄两步,嬷嬷见状,吓得肝胆欲裂赶紧伸手扶稳。
待德妃站稳后迅速松开,重重跪在脚边自扇耳光请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还请娘娘责罚!”虽是害怕,可是她一点都不后悔自己的行径。
若是被有心人听娘娘辱骂诅咒皇子阿哥,且还是亲子的话,皇上定不会轻饶,不管怎么说四爷都是皇上亲生骨肉,由不得娘娘随意厌恶,就算是真的看不上,那也是能烂在腹中,不能随便宣之于口,成为世人资谈。
被嬷嬷这一扯,德妃也稍稍回过神来,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怒火,双手紧握成拳掐得泛白,然后睁开双眼后还是压不住不断翻涌的怒火,愤愤一屁股摔坐在椅子里。
重力一掌拍在椅子把手上,声音由大转小继续怒骂:“为何每个人都能去,偏偏本宫不能同行?”
“上一次也是同样如此,本宫给皇上禁足也就罢了,今年事事顺风顺水,便生出了一个能气死本宫的逆子,竟敢在皇上询问意见的时候,说什么为本宫好。”
“本宫年岁渐长,有恐不能适应颠簸的长途,还是留在宫中享福为好,你自己听听这是人该说的话吗?他身为人子不能给本宫挣脸面就算了,还尽扯后腿。”
“连宜妃、惠妃她们俩都能侍奉皇上左右跟随,就本宫一人落单,这要是传出去,本宫这脸面该往哪摆?”
“还不得被六宫嫔妃笑话死,本宫什么都可以输,唯独不能被她们几个踩在脚底下,压本宫一头,本宫咽不下这口恶气……”
“咽什么恶气呀!谁敢给咱们德妃娘娘受气了?额娘胤禵回来了。”德妃话都没有说完,就被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十四阿哥接过话头。
进来之后,看见地面上一片狼藉,皱眉不悦对身旁奴才们吩咐:“还不赶紧把地面上收拾干净?”说着赶紧地上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血人,十四阿哥立即摆手假装训斥:“还不赶紧滚出去,这血淋淋的模样,留在殿内是想吓唬谁?”
众人听懂这弦外之音,纷纷面露感激之色点头回应:“喳!”手脚麻利眨眼间的功夫立即收拾干净。
而德妃见到十四阿哥,也立即止住不断谩骂的嘴,渐渐松开紧皱的眉头,眸中厌恶之色被欣喜取而代之,她欢喜扬起嘴角热络招呼:“你这孩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永和宫坐了坐了?”
“额娘还想着你这几日在忙些什么事情,整日不见一面的,额娘还盼着你能过来陪额娘用晚膳呢!没曾想你还过来了。”
语毕,十四阿哥都来不及出声,德妃就已经对身旁候着的奴才吩咐:“周杨平你小子跑得快,赶紧去跟小厨房吩咐,今日十四回来,让他们把十四喜欢的菜式全都做好端上来。”
“喳!”周杨平匆匆应声转身就想离开,却被十四阿哥赶紧出声阻止:“等会。”
待周杨平疑惑转头时,十四阿哥坐直身子紧接着道:“别忙活那么多,随便弄几个额娘喜欢的菜式就行,我们俩吃不了多少,别浪费了。”
周杨平并未敢随意应话,而是神色为难的看着德妃无声询问,见此,德妃立即支起身子豪气道:“额娘有银子,你这孩子到了额娘跟前,不用这般勤俭……”
“额娘~”听见自家额娘大刺啦啦宠溺的话,十四阿哥顿时无奈头疼几分,先前皇阿玛就表明不能随意浪费粮食,为此还专门消减不少自己的用膳排场。
如此一来,他还敢与他对着干,这怕是屁厚到金刚不坏。
“行行,额娘不说了,都随你,你这孩子主意最正了。”德妃摆出一副被你打败了的模样,无奈摆手屈服。
见状,周杨平才敢退下去。
“额娘跟你说……”
“额娘先别说了,先来说说你方才为何动怒之事吧!敢给额娘动怒,只怕那贼人胆子不小啊!”
“竟然在太岁头上动土。”十四阿哥吹了吹茶水,饶有兴致看着德妃假装为其打抱不平的模样愤愤问道。
再次被打断话的德妃并未表现出不悦,反而感到十分幸福,看着十四阿哥的目光越发柔色,可以想到四阿哥眉宇间满是厌恶,怒瞪一眼委屈道:“还能是谁能气着我呀?我是命苦,生了那么一个逆子,专门来对付我的。”
听见熟悉的配方,十四阿哥为表示重视,立即放下手中茶杯拧眉不悦疑惑问道:“额娘何出此言?”
要知道四哥可是最想要得到额娘关注的,可每次做事都呆头呆脑,尽惹额娘气恼,真是枉为人子,对敏嫔娘娘和十三哥都比他这个同出一脉的亲兄弟还要亲热几分。
还时常对额娘冷脸,生子如此,何能不忧?
“还不是今日皇上谈及我能否跟随出巡一事,然后被这个逆子生生搅黄了,跟皇上说什么我有恐不适长途跋涉,还是留在宫中享福较好,我自个的身子还能不比他……”
“咳咳咳!”话都没有说完就被十四阿哥心虚到被口水呛住大声咳嗽的声音打断,只见他可得满脸通红。
德妃瞬间把对四阿哥的恼怒抛之脑后。迅速起身冲到十四阿哥身边,给他顺顺背,帮忙倒水抵在唇边焦急催促:“来先喝口水缓缓,都是额娘不好,把你也气着了。”
“额娘就说不应该把这逆子生出来,免得专门来克咱们母子俩的,一点……”
“额娘!!!”听见德妃越发大胆的话,十四阿哥直觉不好,顾不上心虚,果断一把拽住德妃的手,紧急闭嘴,对她使眼色。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额娘还真是随时都能畅所欲言啊!她的才智谋略一旦遇到四哥就立即跟得了疯病似的,失去理智,什么胡话都敢宣之于口。
“不说就不说嘛!何必这般大声。”声音之大,吓得德妃一哆嗦,不满瞪了十四阿哥一眼,低声嘀咕。
紧接着,十四阿哥为了转移话题,决定坦白,心虚摸了摸鼻尖别开眼,面露讨好一笑,扶着德妃入座低声扭捏拍拍胸脯道:“梁山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
“额娘若说你因此事气恼的话,你最应该打儿臣板子,因为此事确实和四哥无关,都是儿臣插手其中……”
“哎哎,额娘轻点,别掐耳朵啊额娘,儿臣都多大的人了,你还这般,那么多奴才看着呢,你让儿臣连脸如何摆放?”十四阿哥夸张大声囔囔,并用手虚扶被德妃轻拧住的耳朵,配合歪身蹲下来,乖巧置于德妃身旁。
“本宫管你怎么摆,反正本宫的脸面都已经丢个干净了,原来是你这逆子拖后腿啊!”感情骂了半天,屋顶着火是自己人点火的。
气得德妃立即拍案起身,掐住十四阿哥的耳朵阴恻恻咬住后槽牙道。
前来打酱油的四阿哥无奈冷笑:又是背黑锅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