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别的人了?”
林青青几天内第二次来到顺清庄,上一次是为了找叶舒,这次是为了找暗算叶舒的人。
那林牛已经自尽了。他家人还在。
林青青来时,林牛的家人已经让庄头关起来。
庄头的脸色很不好,低着声儿回她的话道:“都在这儿了。”
一个眼瞎的老妇人。
一个尚不满五岁的女孩儿。就是林牛的全部家人。
老妇人在顺清庄生活十几年了,孩子也在这里出生,林牛也不过刚二十有六。十几岁时就被选中进了将军府做侍卫,朋友家人都与将军府有关。
若不是被人拿住了要命的短处,他不会对叶舒下手。
还是得从将军府查。
林青青离开关人的柴房,边走边嘱咐庄头,“不必为难她们,林牛的事也不用跟她们透露,先多观察。”
庄头愁苦的点点头道:“胡管家也是这么交代的。”
“老胡来过了?”
“来了,走了有一个时辰了。”庄头急忙伸手护在世子妃旁边,见她登了马车,才把手臂收回去道,“我派人送世子妃回城。”
庄外大片大片的农田内积着雪,展示冬季该有的荒凉面貌。
林青青呼吸着鲜冷的空气道:“不必了,跟躲着比起来,我更想跟背后的人见见。”
庄头听说过许多有关世子妃的流言,有好有坏。
如今听了她的话,庄头深切的感觉到只要对世子好,便胜过万千。
他目送朴实无华的马车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朝城里的方向走。
*
将军府。
叶舒醒了。
他伤在后脑,只能侧躺,睁开眼便看到百里雪呆呆愣愣的坐在床外。
“舒儿?”
百里雪满腹心事,对上叶舒过于清澈的双眼,她鼻子一酸,“别怪娘。娘也是……没办法。”
“你是谁?”
百里雪拭泪的动作一滞。
叶舒撑着手臂坐起来,望着屋内的摆设,道:“这是哪儿?”
“舒儿?”
百里雪完全愣住了。
叶舒清澈的眼睛看向她,百里雪发现,那里面少了令人熟悉的,愚钝。
她被针扎了似的弹起来。
叶舒深黑的眸子微闪,又一次朝屋内的看。
书架,被热水冲击的呼呼响的铜壶,桌子,药碗,地板,还有人!
目之所及,他全无印象。
一股迷茫占据了叶舒,他头疼。
嘭一声。
百里雪撞到撞上。
撞的腿一弯,险些坐下去。
与叶舒缺少愚钝,含着亮光的眼睛对上,她转身逃了。
一如两年前,知道这个儿子大难不死,回到府里时那样,百里雪提着裙摆,朝外逃。
她不逃,叶舒一定不会看在她是他亲生母亲的份儿上饶了她。
她下毒想让他死。
她害他傻了两三年。
她还买凶杀林青青。抓了他身边侍卫的把柄,已图随时杀他。
是他傻了,她才没有动手。
也是林青青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非得处置老大,老大才用了埋下的棋子,偷袭他。
当年给他下毒,他没死,现在让人偷袭他,他却恢复了。
一定会被他杀掉的。
一定会。
都怪林牛那个该死的东西不下狠手。
……
老景看着那道慌张的身影,急忙捉住拐杖进药庐。
“世子?”
他刚走到门外。
叶舒停在门前,看向他的双眸,深的望不到底。
一把圈椅,叶舒坐着,看站了一圈的人。
不认识。
“我啊,”叶景天拍着自己心口,弯着腰朝他逼近,道,“我是你爹啊。”
叶舒想到刚才那个称自己是娘的人,摇摇头。
“他,”叶景天指着老胡。
叶舒摇头。
叶景天拉过紫衣。
他摇头。
把老景也拉到他跟前。
叶舒还是摇头。
他一个也不认识。
兴奋,不确信,栖栖遑遑,叶景天呆呆的站在那儿,脸上的表情难以言述。
叶景天太久没有想过儿子还有恢复的这天。
“老景,”他眼睛蓦地红了,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老景的激动不比他少,看着叶舒两眼直放光,肯定道:“将军没做梦,世子真的恢复了,因祸得福了,我之前就怀疑世子痴痴傻傻的原因是因为脑子里有毒气。”
“那他怎么不记人了?”
老景面露思索,“应是伤了脑子,许是一时。世子妃呢?”
叶景天立马明白老景什么意思。
催人赶紧去把林青青找回来。
因为叶舒把谁忘了,也不可能把林青青忘了。
紫衣亲自去找的林青青。
听了她的话,林青青像是听了个天方夜谭。
她直觉不信。
叶舒跟前又多了个人。
她脸蛋儿红扑扑的,看到他时,满眼的疑惑。
林青青足足盯着他看了一分钟还久。
小爪子抬着叶舒的脸,左看右看,道:“你头疼不疼?”
她手狠凉。
叶舒下意识躲开,被那双凉凉的手拽回去,他连人带头都僵道,“疼。”
“怎么疼?”
“……钝钝的疼。”
就是这张脸。
日日夜夜看了多少日子了,在熟悉不过,林青青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来。
说他把人都忘了。
林青青覆在他脸上的手指不住摩挲,声音轻轻的,道:“我呢?”
她靠过来时,叶舒的双手抓在扶手上,被迫迎上她想穿透人心的双眼,他道,“不知道。”
她失望来的极快。
比全部人加起来还浓重。
她像是呆住了,失去了反应。
叶舒伸手一推,结束这个让他不喜欢的姿势。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是谁,”他顺势站起来。
“一时的。”
林青青站在他身侧,神色不容置疑,“都是一时的,老景你该怎么治怎么治吧。”
她牵住叶舒的手,“你跟我走,回去再说。”
叶景天跳出来道:“不行!”
他儿子好不容易好了,凭什么先让她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