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说，这个宫殿就像是时间重叠的异空间，毕竟小世界不稳定，出现什么情况都有可能，目前也找不到办法离开，只是不确定这些场景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幻境。
这里面的时间流速很快，姜柚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周了，这段时间里，宫殿这边一直都没有人来，就像被遗忘了一般，卫崤偶尔会离开宫殿，她曾试过跟他一起出去，却离不开这个范围。
而且他每次回来，十次有九次浑身都脏兮兮的，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
姜柚气得不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连离开这里都做不到，更别说帮卫崤做些什么了。
罗桑公主上吊自杀后，她的心腹也都是九黎人，全部被秘密处死了，只留下年幼的卫崤在这吃人的皇宫里独自挣扎，皇帝不喜他，其他妃嫔皇子暗中排挤他，剩下的宫女太监也捧高踩低，有人脉的早就求人调到了其他的宫殿去伺候，走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也从不伺候，各自想办法去另谋生路。
一夕之间，生活天翻地覆，可当时他只有三岁，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被打了会疼，被骂了会难受，饿了会头晕眼花浑身无力，一开始他还会哭闹，可是除了招致打骂和怨恨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他渐渐学会了伪装，学会了靠自己，不再轻信旁人，他如今不过才五岁，就已经学会了熟练地照顾自己。
看着卫崤伤痕累累的身体，还有眼中的警觉和狠戾，就能猜出他这两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宫殿从外看，光鲜亮丽，揭开底下，却是藏污纳垢。
这几天里，两人的关系也不再似一开始那样紧张，主要是确定姜柚真的没有什么恶意后，卫崤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选择了无视她的存在。
毕竟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他并不想跟她深入接触。
姜柚本来觉得，要离开这个异空间，破局的点可能在卫崤的身上，还试着跟他套了几次近乎，谁料他小小年纪，却油盐不进，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没有一点反应，只一门心思地重复着自己规律的生活。
唉，做人别太酷了。
这天，再次被无视的姜柚爬到了高墙上坐着，百无聊赖地看着正在洗衣服的卫崤。
他只有这几身换洗的衣服，已经洗得发白，而且现在都是深秋了，还穿着这单薄又不合身的衣裳，苍白消瘦的手脚腕都暴露在冷空气中。
姜柚不由得想起第一次遇见卫崤的时候，明明已经有能力和权力获得更好的待遇，他却还是保持着类似的穿着，是在提醒自己别忘了小时候受过的苦难吗？
正当她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宫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喧闹。
姜柚回过神，有些好奇地看了过去，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有人到这里来。
为首的是三皇子卫允礼、四皇子卫晏清和五皇子卫秉文，身后跟着一群太监，他们穿着华贵暖和的袍子和披风，打扮得很富贵，与卫崤完全是两个极端。
三人年龄相仿，臭味相投，凑在一块就喜欢找猫逗狗、惹是生非，都说八九岁左右的男孩子狗都嫌，三人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卫秉文双手叉腰，恶狠狠地质问道：“卫崤，我昨日就告诉你了，今天晌午要来跟我一起参加骑马比赛，你为什么没来？”
骑马比赛？
看着一脸漠然的卫崤，直觉告诉姜柚，这个比赛绝对不似听上去这么简单。
“就是！”卫晏清站在旁边，抱着双臂，一脸嘲讽地笑道：“如果不是五弟好心带你，我们怎么会愿意跟你一起玩游戏，能给他当马骑，是你的福分，别不识好歹。”
卫允礼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拱火道：“看来五弟的面子不够啊，前几次也是这样，他不仅不识好歹，还弄脏了四弟的新衣服。”
听两个哥哥这样说，卫秉文更是生气，他抬起右腿，踩在井口，一撩衣摆，兴奋地朝身后的太监吩咐道：“你们给我压住他，让他从这里爬过去，我就原谅他了。”
他耀武扬威地扬起下巴，对卫崤说道：“当然，要是你愿意自己爬过去，我以后还带你一起玩。”
卫允礼和卫晏清对视着笑了起来，从腰间解开玉佩，用手指勾住，逗狗似地晃了晃，假模假样地说道：“老七，若是你爬过去了，哥哥们就把这个赏给你。”
那群太监也没把卫崤放在眼里，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姜柚可算是知道为什么卫崤每天回来的时候都是脏兮兮的了，看着这群面目可憎的人，火气“噌”地窜上了心头。
眼见一群太监朝卫崤逼近，她冷笑一声，捡起墙头散落的碎石块，秉持着“擒贼先亲王”的理念，直接把石块朝着人群后的三个小毛头扔去，又快又准又恨，正中额头，不致命，却砸得他们头破血流，“哎哟哎哟”地痛叫了起来。
“是谁！？居然敢偷袭本殿下，哎哟好疼！”
“来人！快给本殿下挡住！”
见主子受了伤，一群太监赶紧撤了回来，只是那石块来得又快又急，劈头盖脸地砸伤了不少人，还看不见到底是谁扔的，一时间，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他们看不见姜柚。
发现这一点后，姜柚更加有恃无恐，不用分心隐藏身形，砸得更加准了。
卫崤看了她一眼，慢慢地把摸到腰间的手放了下去，很机灵地躲到了一边，还捡了地上石块，浑水摸鱼地往里砸。
那三个皇子从小就娇生惯养，还未受过这般重的伤，一摸脑门，蹭了一手的血，伤口也疼得不行，不由得哇哇大哭起来，吵着闹着要回去找母妃、找太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哭哭啼啼地走了。
姜柚拍了拍手，踩着墙边的桂花树，吭哧吭哧地爬了下去，走到卫崤旁边，她刚才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一脸兴奋地说道：“哈哈哈，很机灵嘛，刚才是不是砸得很爽？”
“这几个小毛头。”她捏着拳头，还有肉窝窝的小手在空中挥了几下，嚣张又中二地说道：“以后再让我看见，一定要他们好看！我，将会成为他们的梦魇！”
姜柚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柔软的嘴唇抿起，肉乎乎的脸颊上是两个浅浅的梨涡，头顶上毛绒绒的兔耳朵也一晃一晃的，声音还很稚嫩，奶声奶气的，却在放着狠话，反差萌拉满。
卫崤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唇角似有若无地弯了一下。
姜柚一怔，立刻问道：“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卫崤冷着脸，面无表情地否认道：“没有。”
姜柚表示不信，把脸凑了过去，眨巴着眼睛打量他，严肃声明道：“我看到了！”
卫崤再次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她：“你看错了。”
姜柚恶向胆边生，忽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脸颊，没有多少肉，却很有弹性，微微软，她狞笑道：“小鬼，做人别太拽了！”
卫崤猝不及防被掐住脸，整个人都愣住了，浅琥珀色的眼瞳微微放大，里面装着两个小小的姜柚，他眨了一下眼睛，甚至没来得及过脑子，迅速抬起手，一把捏住了姜柚头顶的兔耳朵，温热，软绵绵，蓬松又舒适。
跟他想象中的一样好。
两人大眼瞪小眼，姜柚咳嗽了一声，说道：“你放手。”
卫崤不为所动，手指甚至还轻轻地捏了捏，软骨上布满了血管，耳壁很薄，透着浅粉色，也很敏感，姜柚一个激灵，微微耷拉的兔耳朵猛地直立起来，紧紧地贴在一起。
可恶，输了！
卫崤抿着嘴，斑驳的光影下，晶莹剔透的眼眸里浮现出浅淡的笑意。
姜柚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无声地笑了笑，算了，输了就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