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卫的集训进行的如火如荼，转眼就又过去了十天。这十天的时间里，甲十号的所有人都将自己的射术提升到了新的水平，而李自成也在请示了唐云超后，开启了真正的骑射一体训练。
李自成自己的骑射之术也是进步飞速，他能在一分钟内连发八箭，每一箭射出都有虎啸之声，名头顿时在整个甘州左卫边军中打响了。一时间，甲十号小旗总李自成臂力过人勇武非凡的名声人尽皆知。
天色渐暖，甘州城里又迎来了新的一天。今天是三月十五的，新的月圆之时将近。卯时一过，封闭的城门终于吱吱呀呀地打开了。一队十二人的行商队伍，在交了进城费后，随着做小买卖的百姓一起进入了城中。
行商队伍一路驾车沿着街区前行，七拐八绕之后终于停在了一家有七八间房屋大小的商铺前。唏律律的马鸣和哒哒的马蹄声里，商铺中顿时跑出来了三个人，前边是一个锦衣长袍的中年大肚腩的胖子，而在他身后的则是两个穿着灰色短打的精瘦青年，看样子是掌柜带着两个伙计。
“您来了，快下马，里面都已经备好了。你们两个帮忙卸货抬到后边货仓去，都麻利点......”
胖掌柜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立马上前牵住马缰绳，对着一匹乌光油亮马背上的国字脸中年汉子点头哈腰眼睛都跟着眯缝起来。等这个中年汉子下了马，他立马就收起了笑容，转过身命令身后的两个青年汉子帮着一起装卸货物。
国字脸中年抬腿就跨进了商铺，胖掌柜在下完命令后忙不迭地就跟了进去，他无比殷勤地将国字脸一路引到了后堂之中。先是让下人端茶倒水，待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他突然跪了下去。
“奴才吴大凡，叩见主子爷。匆匆一别，没有想到主子竟然涉险千里，来到这甘州城......”
胖掌柜双膝跪地，一边说着请安的话，一边不断地努力从眼角挤出几滴眼泪，一副看起来主仆情深的样子。
“吴大凡，你作为我叶赫那拉氏的包衣奴才，当初可是我们抬举你才让你有了今日的富贵。大金国现在枕戈待旦厉兵秣马，可我怎么听说你现在纵容儿子吴签整齐花天酒地在这里好不快活。你是不是以为，我大哥死了，我叶赫那拉一族也要衰败了？”
国字脸汉子一脸冷笑，他刚端起茶碗呷了一口，突然猛的往地上一摔，顿时就把茶碗摔得粉碎，开始跟吴大凡算账。原来，这个表面上在甘州城里富甲一方的大掌柜竟然是满洲后金的包衣奴才。这个国字脸汉子，才是他的主子。
“主子饶命，主子饶命。我吴家的富贵都是主子恩典的，这一点吴大凡永世不敢忘。奴才是老来得子，一直忙着生意和替主子搜罗信息，疏忽了对小崽子的教育，还请主子息怒，给这个小畜生一个机会......”
吴大凡惊得是肝胆俱裂，差点眼前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宝贝儿子的一举一动竟然会传到自己的主子耳朵里。甘州距离建州足足有两三千里，自己的主子是怎么得知的，难道自己身边的伙计里还有专门监视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吴大凡就更加惶恐不安。如果真的有人监视自己一家，那么他的一举一动都将是无所遁形的。想到这些，他就更加的惊惧不安，一个劲儿地把脑袋往地上磕。
“如果不是念在你还算忠心和那点功劳，那么你早就没有机会跪在我面前了。虽然我大哥死了，可叶赫那拉氏并没有消亡，哪怕只剩下一个吃奶的娃娃，他也是你们的主子。让你查的事儿怎么样了？有什么线索，通通报上来......”
国字脸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子，亮的有些狰狞瘆人，吴大凡额头上和脖子上都开始冒冷汗。他不敢再想下去，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汇报自己所搜集到的信息。
“回禀主子，奴才查到了一点眉目。根据主子来信提到的时间，还有一些其他的信息，奴才在这一个月里梳理了三遍，又通过一些官府的内应，前去查看了一下尸体，基本上锁定了一些目标。”
说到正事，吴大凡顿时像变了一个人，眼睛里透着一股精光，将自己所查到的蛛丝马迹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为了确实得到准确的消息，吴大凡甚至亲自前往红石峡，又买通了收敛尸体的官府衙差，终于明白了当时发生的一切。
“这么说来，确实不是官府和锦衣卫的鹰犬干的了？”国字脸中年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吴大凡，语气森森地再次追问到。
“绝无可能，因为大汗陛下所需要的铁矿石他们并没有带走，甚至连最能拿来邀功请赏的令牌也弃之不顾。那些人用的是烈性的火药提前埋伏，这才得手的。”
吴大凡越说越有底气，思路也重新变得清晰起来，说到最后他不知不觉中已经挺直了腰板。
“然后那个为首的误导了朱昌那个蠢货，又放走了两个自以为得知了秘密的笨蛋，带回了一个假消息，让我大哥图里海和一众亲信糊里糊涂的就成了刀下鬼。是不是这样？”
国字脸听到这里，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拳头攥的紧紧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没错，这就是我们汉人说的反间计借刀杀人。”吴大凡赶紧补充一句，脸上一副卖弄的神色。
“哈哈，好一个反间计，好一个借刀杀人。很好，我叶赫那拉一族就因为这一个借刀杀人死了八十人。继续说，你们查到的可疑目标是谁？”
国字脸怒极反笑突然松开了攥紧的拳头，一把就将吴大凡提了起来，直接摁在了椅子上。
“这事儿还多亏小儿吴签的一次胡闹，奴才才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些可疑目标。最大的嫌疑目标是是一个江湖门派，叫华山派，他们一直都是大明的走狗，所有的信息我都核实过了，他们也确实到过红石峡，这就是证据......”
吴大凡越说越有底气，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直接站了起来，从一个架子上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来。他献宝一样地捧给了国字脸，等到国字脸打开后，他又接过空盒子。
盒子里是一块木头雕出来的青色牌子，背面是两个红色的古朴苍劲华山二字，而正面则是一个略显稚嫩的黑色小楷孙云坤。
“这是华山派的身份铭牌，是兰州府的衙差在我大金勇士遇害的地方捡到的，我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过来。一开始也是没有头绪，直到四天前去酒楼找奴才的孽子时，发现了两个有着同样牌子的人，打问之后才得知这是那个华山派的......”看着国字脸沉吟不语，吴大凡生怕主子突然发火，赶紧又接着解释起来。
“看来效忠大明的蠢货还不少，他们人呢，有没有抓起来？”国字脸将铭牌抓在手里，竟生生得抓出了两道指痕出来。
“奴才不敢轻举妄动，我找人试了一下，发现他们的身手不凡。最要紧的是，他们似乎也与我们接触的沙里浪有点关系，而且听说还有真正的大人物要来甘州，就在这个月底......”
吴大凡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他赶紧一边请罪，一边将自己为何没有抓人的原因解释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念在你情报搜寻的不错的份上，你那个孽障的崽子我就暂时饶过他。今日就先这样，把这个华山派给我盯死了，一定不能放走一个。另外，派人告诉沙里浪，三天后我会去拜访他们，共商大事......”
国字脸皱紧的眉头又重新舒展开来，他拍了拍吴大凡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起来。最后，他又给吴大凡下达了新的任务和命令。
“奴才领命，傍晚时分我就会把消息传出去。主子千里跋涉，也该好好休息。一个时辰后，我为主子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