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平静地扫了一眼已经年届不惑的刘登祥,并没有着急开口说话。而一旁的陈牛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当即跳下马背,将他看押起来,而后他直接打马入城而去。
平凉府的街道很宽阔也很干净,街道上不见一个人影,全都一个个封门闭户蜷缩在家,生怕出来被杀。
军士们在进城之后,迅速占领了城楼,并且发出了信号,而剩下的人则是整齐划一地跟着李自成他们朝着韩王府而去。
军队过后,平凉府的民众都纷纷好奇地探出了头,很多原本提着菜刀准备拼死保护自己妻女的汉子们,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们纷纷丢下了手中的菜刀和锄头,好奇地看着军士远去的背影。
宝塔梁韩王府,朱亶塉薨逝的消息传来,让整个王府已经乱做了一团。当大军来到之时,正好赶上韩王妃杨氏,王氏和一众的美人仓皇出逃。看到这么多人,她们顿时瘫软在地。
“将她们都看护起来,不允许肆意玷污。待到甄别清楚,有罪的处死,无罪的释放。违令者,斩......”
面对着十几个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李自成立刻让田见秀派人将他们看护起来,当众下达了严令。
“属下领命......”
以身作则,自然无人不服。看到李自成面不改色直接丢下一堆美女不顾,田见秀以下的军士们也都正色起来。旋即,就有八个军士留下来负责看护这些女人。
韩王府果然很大,后世之时的李自成曾经两次去过平凉旅游,吃了当地有名的水盆羊肉式的羊肉泡馍,然后去爬了崆峒山,也去过延恩寺的遗址宝塔梁。
可真正进入韩王府后,李自成才知道从泾河滩边开始到后世的人民路,全部都是韩王府。延恩寺是韩王的家庙而已,里面供奉着观音菩萨和释迦摩尼像。
走了快一个小时,一行人才算将韩王府逛了个遍,也体会到了朱明王朝为何会闹到这一步。
“尽忠,小虎他们都应该进城了,派人回胡家庄子让王辰和邢兰芝也火速进城,清算一下韩王府的家财......”
转了一圈,李自成也没有心思再溜达下去。他已经心中有数了,从大明开国之初的安王到成祖朱棣分封的韩王传到第十一代,恐怕他们积累的家财已经无法计数了。他不想去费尽心机去搜罗,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来做就好。
“侄儿领命......”
李过当即单膝跪地,旋即起身奉命而去。李自成则是示意众人找阴凉的地方坐下休息。
几个懂事的军士则是赶紧去打水,不一会儿就抬着几桶干净清甜的井水送到了凉亭这边。
“大家都喝点,先解解暑气......”
李自成一口气喝了一大碗,然后招呼军士们一起过来喝,一时间军士们顿时就欢呼起来,很快就将几桶水喝了个干净。
“你们几个,再去找几个桶,然后给其他兄弟们也送点水......”
吴林峰见状,又指挥着几个军士去给其他人送水,很快军士们都去找水桶,凉亭中就只剩下包括李自成在内的十几个军官。
看着绿树成荫,风景秀丽的韩王府,众军官都是窃窃私语赞叹不已,他们都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恢宏大气的园子,胡家庄子与它一比,顿时就差出了天际。
李自成听着他们的议论,并没有着急开口说什么,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后,王辰和邢兰芝也终于赶来了。除了带来几百人的午饭,他们还将八成的人手找来,开始清算韩王府的家财。
“清查的事儿你们看着办,所有的金银珠宝地契资财,都要登记造册,一点不容有失,没有查清楚之前一两银子也不许带离王府。违令者,严惩不贷......”
申明了纪律后,李自成就带着人离开了韩王府,将剩下的工作交给了王辰和邢兰芝。
“这才是成大事之人,不为名利冲昏了头,我们也该忙起来了......”
看着李自成离去的背影,王辰忍不住感叹一声,一旁的邢兰芝也不由得暗暗点头,神色中充满了敬意。
平凉府中已经贴满了告民书,一些胆子大的已经围着观看起来,虽然他们大多不识字,可还是有读过书的给他们大声诵读解答。
仅仅不出一个时辰,顺天军的名号就已经人尽皆知。而当李字旗挂起来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平凉府从现在起是顺天军的地盘。
李自成很忙,从韩王府出来后,他就直奔县衙去了,接下来的半天他要做很多事。
他先是派人维持秩序,接着就是发出了打倒土豪劣绅的命令,让人把新的布告誊抄贴了出去。
做完这两件事后,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日头西斜了,这时他才想起了被陈牛看押的刘登祥来。
“刘知县,今天我坐上边,你就坐下边吧......”
让陈牛把人带进来后,李自成就开始单刀直入直奔主题了。半个小时前,他已经多方求证过了,无论是官声还是能力,刘登祥都算的上一个干吏。
虽然才到平凉府不到两年,可是他却深得百姓好评,比他的前任好了不知多少倍。所以,李自成决定留下他。
“将军客气,刘某只是一个阶下囚而已。这半天的时间里,将军入城后的所作所为,刘某都看在眼里,不得不服。”
刘登祥捻了一下胡须,朝李自成拱拱手,然后就坐在了堂下,侃侃而谈起来。
“哈哈,李某自称顺天将军,自然不是想做流民贼寇抢了就走。所以,一方面要稳定人心,同时也要剪除不安定分子,将原本盘踞在城里的恶霸劣绅全部纠察出来明正典刑。不知县尊还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让人奉茶之后,李自成笑眯眯地看着刘登祥,一边喝茶一边开始和对方交谈起来。
“刘某无话可说,如果新皇登基之初,有将军这样的决心和手腕,大明的国运也不至于天怒人怨日渐衰败。敢问将军,是真要割据一方,最后席卷天下?”
刘登祥喝了两口茶,放下手中的粗瓷茶碗,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更好的补充。
事实上,在看完了李自成的告民书和城中的见闻后,他就知道李自成绝非他所认为的草寇,他原本想替平凉百姓求求情的念头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自然如此,难道有什么不可吗?”李自成坐在县衙公堂上,含笑着问道。
“没有什么不妥,但刘某认为,将军的大敌并不是已经腐朽的大明,而是关外建奴。如今他们发兵北京,虽然不至于攻破京师,可有朝一日终究为大祸......”
刘登祥站起身来,躬身一礼,然后就徐徐将心中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
“不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我选择将平凉府作为我的第一块根据地,团结像县尊大人一样的有识之士恢复生产,招兵买马荡除匪患,提升我的实力。不知道县尊可否愿意继续带着百姓们一起,继续抗旱救灾?”
李自成站起身来,不由得点了点头,旋即他话锋一转,目光像刀子一样钉在刘登祥的脸上。
“只要将军觉得刘某能有点用处,在下自然愿意。但刘某的学识一般,平凉府周边还有不少的有识之士,将军可以派人前去招揽......”
刘登祥已经猜到了李自成的用意,他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躬身行礼,然后又接着谏言道。
“暂时不用,读书人中穷酸腐儒太多,好心办坏事的书呆子更多。如果大明真要亡于我手,那么东林党误国误民就是我最大的助力。尽信书不如无书,读死书不如不读书。实干兴国,空谈误邦......”
李自成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听起来不错的提议。这个时代的文人,大多都被东林党毒害的不轻,贸然招揽进来是祸非福。即便要招揽,他也会考察清楚了再说,绝不会犯那些愚蠢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