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出长安府,杨嗣昌的大军分为两路,一路沿着陈仓向泾州佯动,而他的主力则是继续向子午谷而去,
向泾州方向的都是地主武装,说是佯攻,实际上并不是单纯的佯动,而是一场虚实结合的行动。杨嗣昌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让李自成疲于奔命。
只要有一线突破,那么平凉府根据地的东大门就会被撕开一道口子,到时候他再兵合一处,猛烈地发动最可怕的攻击。
他相信陈奇瑜不会看着他孤军奋战,绥德方向距离他也只有不到五百里而已,只要战事胶着起来,拖上一两天的话,陈奇瑜就会大军碾压过来,那时他们再步步紧逼不断蚕食。最多半个月,平凉府所谓的根据地,将彻底灰飞烟灭。
杨嗣昌的行军速度很快,这一次他将自己一直扣下的三万两银子终于拿了出来。这是他提振士气最后的依仗,如今总算是真正派上用场了。
这些银子是他借来的,乃是他初来西安府时拜会秦王朱存机后,以韩王朱亶塉和庆王朱倬漼的下场恐吓后,这位秦王爷不情不愿拿出来的银子。
“将士们,李贼搜刮王室,得金银财宝加起来总计有二百多万两。我已经上报总督大人和太师,只要攻下了平凉府,就会拿出80万两犒劳大家。
即便是战死,我也会确保银子足额发放给你们的家人。银子有的是,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出兵之前,杨嗣昌也做了一场煽动性的军事动员,他将银子故意只发给本部的将士,然后煽动地主武装杀入平凉府,默许了他们可以放肆劫掠。
他觉得整个平凉府上下,一个人都不能留,否则都是将来的异类祸患。哪怕是背上屠夫的骂名,他也要将平凉府彻底杀光屠尽。八壹中文網
大军浩浩荡荡犹如出山的饿狼,半日之内就跑了一百里,地主武装率先在四月初五晌午就过了长武,到了泾州地界,立马发动了最猛烈的攻势。
守在这里的是刘铁柱本部的一千三百人,面对六千多人的地主武装,他们从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
面对着漫山遍野手持刀枪的大军,刘铁柱却没有慌张。他无比从容地让人从后边拉出了三门炮,在敌人不足六百米时装弹瞄准,然后一声令下。
“轰......”
山炮的轰鸣声犹如九天惊雷一样,炮弹瞬间呼啸而出,直接落入了乌泱泱一片的地主武装里。顷刻间,当场就结果了一百多人,还有几十人直接就被震晕了过去。
一发炮弹就结果了这么多人,顿时就让这些对火炮没有太多认知的地主武装惊呆了。可紧接着剩下的两门山炮,还有侧面的三门迫击炮也开始咆哮。
仅仅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大小三十发炮弹就落在了他们的队伍中,领头的两个千户长直接就被炸死,近乎降维式的打击,让六千人的大军只剩下不足一半的战力。
“弟兄们,冲上去,杀一个赏银一两。杀啊......”
炮兵后退,刘铁柱纵身上马,带着一千人终于开始收割。虽然此刻兵力似乎依旧悬殊,但是他们的士气却已经到了最旺盛的点,哪怕对面十万剩下了一万,他们也会冲锋。
“杀啊......”
喊杀声山呼海啸一般响起,刘铁柱手持斩马刀终于斩下了第一个头颅,后边赶上来的军士也纷纷刀见血,就像是狗撵兔子一样在山野间杀戮起来。
血流的到处都是,已经被山炮吓破胆的地主武装根本就无心一战,这正好更加助长了顺天军的士气。仅仅不到半个小时,刘铁柱他们就斩首一千八百,而且还在不断扩大战果。
快到正午时分,战斗也到了尾声,顺天军方面死伤四百二十人,但是却斩首两千九百人,算上被炮弹炸死炸伤的一千八百人,他们总共剿灭了近四千八百人。
杨嗣昌的东路军,直接被瓦解,只剩下不到一千两百人如丧家之犬一样仓皇逃去。
“清扫战场,运输队将弟兄们的遗体收敛,分开火化,然后收敛起来。敌人的尸体全部放在一起烧了,然后撒进地里做肥料......”
擦掉脸上的血,刘铁柱红着眼睛下达了命令,并没有再继续追击。这会儿也追不上了,再加上他兵力有限,追上去只能是一换一,完全不合算。所以,他当即命令人开始清扫战场。
所有的兵器铠甲全部都被收了起来,军民合一的运输队将它们收拢一处,在给所有尸体补刀后,他们架起火堆开始就地焚烧尸体。
这是早就制定好的策略,李自成严令必须原地处理尸体,以免引发疫病。
地主武装溃败,杨嗣昌现在并不知情,他带领九千人的大军,已经到了子午岭董志塬上。
没有即时通信,他最快也要明天傍晚才能收到前线的战报。此刻,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流产,心里面依旧在幻想着捷报传来的喜讯。
“子午岭,好一个子午岭。真是一个险地,还好我绕开了一段,不然没有进入合水就已经人困马乏了......”
杨嗣昌深知自己选的是一条什么路,不过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他现在就是在豪赌,赌自己能赢,赌李自成现在首尾难顾。
可惜的是,如今虽然关中大旱,不会有什么山路难走的情况。可子午岭就是一道天堑,并没有因为他求胜心切就怜悯他。他不是诸葛亮,没有经天纬地之才。
四月初八一早,当杨嗣昌带着前锋刚出了子午岭来到了合水县腹地,田见秀就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随着一阵密集的箭矢,杨嗣昌顿时死伤一片。
“杨文弱,某家田见秀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山岗之上,田见秀气定神闲地弓弩手停止了放箭,隔着百米开外,居高临下地对杨嗣昌喊话。
“哈哈,区区不到两千人马,看来李自成真的上当了。告诉你,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众将士听令,活捉田见秀,赏银一百两,杀啊......”
虽然吃了亏,但是杨嗣昌的军容并不混乱,眼见田见秀只有区区不到两千人马,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喊杀声响彻整个山塬,一百两银子的诱惑,让如今饥一顿,饱一顿的军士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山银山,顿时嗷嗷叫着就开始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