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宋父带着妻子儿女回了青城元村,准备祭祖的事。
“妈,奶奶,我出去一下。”宋郁耳朝厨房里的母亲和奶奶说了声,拎着手里的密封袋,趿拉着拖鞋就出了门,去隔壁村。
密封袋里面是女员工那个被砸坏了的手机,那些人没有戴手套,既然拿了这个手机,那就应该会留下指纹。
有了指纹,找人就有方向了。
通往村口的巷子有好几条,但她绕到了后巷,是最远的一条路,也是最荒凉的一条巷子。
巷子里不似城市里的小街道那样铺满了水泥,久而无人居住,墨绿的青苔黏在了被踩得结实的泥地上,杂草已经有人的膝盖那么高了。
更不像热气烘烘的城市巷子,这里的空气很凉,甚至有时候还会感受到一丝寒意。
宋郁耳走到一扇破旧得发霉的木门前时停了脚步。
门上面的锁已经被铁锈腐蚀坏了,只要她用大点力气,这个锁就会脱落,旁边猫洞的周围雪白一片,就像霜一样。
她再往前走两步,就是一个小窗户,可以看到屋子里面的破败。
七岁的时候,她只能通过猫洞看里面。
宋郁耳伸手摸了摸嵌在窗户上的木杆,有点潮湿。
第一次见到苏辞越时,他就抓着这两根木杆,睁着一双清透又悲伤的眼眸望着自己。
七岁的暑假,父亲跟王女士要忙着工作,基本上没时间照顾她,所以就把她送到乡下跟奶奶一起生活。
艳阳高照的那天,宋奶奶一手扛着锄头,一手牵着小郁耳走在村巷里。
小郁耳背着一个小小的背篓,蹦跳着脚步,时不时东张西望,突然一张好看的小脸映入眼中。
她停下了脚步,扯了扯奶奶的手,仰着头问:“奶奶,那个小朋友为什么被锁住不给出来玩呀?”
小郁耳用肉肉的小食指指向那口嵌着粗木棍的窗户。
宋奶奶瞧了眼那小男孩微皱起眉,又瞥了眼门锁,眼里流露出同情与心疼。但有些事情也不是她能管的。
“那是因为家里没人,要是不锁门的话,会有人来拐走他,知道吗?”
小郁耳迷迷糊糊哦了一声,目光还是落在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上。
宋奶奶捏了捏她的小手,“小耳,走吧。”
小郁耳却有点迈不开脚步,揪着衣角好一会儿,“奶奶,那如果叔叔阿姨回来了,我们可以让叔叔阿姨放他出来玩吗?我想跟他一起玩。”
宋奶奶摇了摇头,语气无奈道:“奶奶不晓得,等叔叔阿姨回来的时候问一问可以不?”
小郁耳圆溜溜的眼睛倏地一亮,声音很清脆:“好!奶奶,那我可以在这里等叔叔阿姨回来吗?我保证不到处乱跑!”
宋奶奶思忖了会儿,还是找了个借口:“不行,你要呆在奶奶身边,不然奶奶不放心,走吧,我们还得去田里呢……”
小郁耳有些失望看了看那漂亮得不行的小朋友,不舍地拖着脚步跟奶奶去了田里。
二十分钟后。
小郁耳站在窗户前却不见那个小朋友了,心急地跑到门边上,小手用力拍了拍门喊道:“你还在吗?”
片刻后,窗户上又出现那张好看的小脸,小郁耳脸上顿时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兴奋道:“你还在!你还在这里!”
小男孩冷冷淡淡应道:“嗯。”
可他的眼睛里闪着期待,还有笑意。
“我叫宋郁耳,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嘴唇动了动,开口道:“我叫苏辞越。”
小郁耳重复了一遍那三个字的读音,仰头甜甜一笑,“你的名字真好听。”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小男孩笑意更浓了。
“我七岁了,你几岁了?”
“我也是七岁。”
小郁耳惊讶地睁大眼睛,有些激动道:“好巧呀!我们竟然同岁!那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呢?”
“5月26日,你呢?”
“我10月11日!那你比我大吗?”
“嗯。”
“那我叫你哥哥好不好?”
“嗯。”
这时,巷子里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小耳……小耳……你在哪里?”
听到奶奶的叫喊,小郁耳顿时神情一慌:“哥哥,奶奶叫我了,我得过去了。”
边说边脱下小背篓,然后把里面的糖果饼干,苹果和其他零食饼干统统都倒了出来,从门框边那个猫洞放进屋里。
“哥哥,我把吃的放进去了,你饿了就吃,我先走了,下次我再来找你,拜拜!”
说完,小郁耳背上小背篓,迈着小短腿跑去找奶奶。
——
晚上早早的就吃了饭,宋奶奶坐在门口乘凉,与对面的婆婆和大爷聊天说笑。
小郁耳搬上小板凳坐在宋奶奶旁边,趴在她的腿上无聊地晃着腿。
没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满心想着去找小哥哥。
于是,她凑到奶奶耳边小声道:“奶奶,我想去找那个小哥哥,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宋奶奶扇扇子的手一顿,偏头看着小郁耳:“怎么还想着去找他呀?小胖他们不跟你玩了?”
小郁耳嘟着小嘴,双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腮嘟囔道:“不是,我就是想跟哥哥玩……”
宋奶奶瞧着孙女垂头丧气的样儿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真想去?”
听言,小郁耳澄亮眼眸瞬间染上期待,眨了眨眼睛,猛地点头应道:“嗯嗯,我想去!”
末了,又特地强调了一遍:“超级想去!”
对面的婆婆哈哈笑着问:“小郁耳想去干嘛呀?这么开心!”
小郁耳还没开口,宋奶奶叹着气道:“后巷珍娣家不是买了个小孩子吗?今天小耳路过她家时见那小孩子趴在窗口,就一直想找他玩,想让我跟珍娣说说,别老关着他。”
婆婆也是一脸同情道:“那孩子也是可怜,被那天杀的人贩子拐卖,不过也幸运了,珍娣他们一家人对他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安安静静坐在宋奶奶身边的小郁耳惊讶得倏地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睛。
原来哥哥是被拐卖,才来到这里的。
那这样的话,他不就跟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分开了吗?
小郁耳感觉很伤心,重重呼出一口气。
哥哥应该很想家里人吧。
宋奶奶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关着那孩子,应该是怕他跑了,毕竟也是花了钱的。”
婆婆:“就一个几岁的小孩子,能跑到哪里去?”
——
后巷珍娣家。
宋奶奶摸了摸小辞越的头,对小郁耳说:“你带着哥哥出去玩吧。”
嗯,奶奶,那我出去了。”
小郁耳牵着小辞越的手,嘴角挂着大大的笑容,两个小小的梨涡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