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梦影在家里等得焦躁万分,时不时打电话给苏辞越,终于在几十分钟后得到了回复,在云城中心医院的手术室里。
这一说,她立刻想出门,苏辞越让她明早再过去,顺便通知下宋父宋母。
陈梦影听出了男人非常不对劲的情绪,觉得不适合去打扰,便就此作罢。
而顾家家庭医生紧赶慢赶是过来了,但速度不及苏辞越的快,所以赶到定位的地点时,人已经送去医院了,他又只好来医院这边。
走廊只有一个人,他只见过这个男人两次,一身矜贵清冷的气息,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然而现在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了看手术急救室门上方亮眼的几个红色大字,又小心翼翼看了看旁边自家少爷,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敢随意出声说话,害怕刺激到这个男人,也不能贸然闯进手术室里去救人。
顾付亦睨了眼家庭医生,指着长木椅淡淡吩咐:“你先坐着等一等吧。”
深夜,在病房里,其他医生和护士一脸的疲惫,做好的工作和万分叮嘱注意事项后就都出去了,恢复了安静。
苏辞越抿紧了薄唇,目光一瞬不瞬凝在她的面容上,垂在腿侧的手微微收紧成拳,站在她病床前许久。
床上的人了无生气,头上戴着白色傻网帽,空气里萦绕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顾付亦觉得一堵沉闷压在心里,对苏辞越的埋怨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消散了。
扯了扯本就略略松垮的领带,朝苏辞越走了过去,默不作声站在他身边。
这件事可以说出乎人意料,顾付亦是局外人,他能比苏辞越多些冷静,知道该怎么做。
在来的路上打电话给警督那边问了些细节,刚刚警督长又发来更多的细节信息,他把手机给苏辞越看。
“交通摄像头记录下来的车牌号是假的,那辆车没有行车记录仪,那条道路上摄像头间距远,车还没有到下一个摄像头的位置就出事了。”
苏辞越接过手机,一字不落把警督发来的消息看完了,黯淡的眼眸里闪过一抹阴鸷之色。
宋郁耳早在得知司机意图不轨时就在手机上开了录音功能,在动身抢司机方向盘之前将手机在包里放好,拉链是拉好了的,所以手机的损坏并不大,录音一直持续到手机被打开。
时间很长,警督截取了实际有用的那一部分。
顾付亦捏了捏鼻梁,沉沉开口:“顾付随跟我提了句,今天他看见欧阳依夏出来了,就出现在她喝奶茶的店铺附近,那张图片上的文字就是从录音里提取出来的。”
苏辞越修长的手指捏紧了手机,每一骨节处一点点泛了白,几近要控制不住身体里的戾气。
欧阳依夏……
顾付亦感知到他狂躁暴戾的情绪,垂眼看了看床上的女人,沉吟片刻道:“司机口中这个捞出欧阳依夏的大老板,安梨跟温咕去做更深入的调查了,包括去把欧阳依夏抓回来,陆风在忙这些事了。”
说了许多话,一直沉默不语的人还是没有回应一个字,像没有任何说话交流的欲望。
好像又看到了六年前宋郁耳提了分手后的影子。
顾付亦整理了下领带,“她的家人朋友你还是赶紧通知下吧,现在她也脱离了生命危险了。”
没有等到回答,病房里的气氛很压抑。
顾付亦拿回自己的手机,在离开前让家庭医生在隔壁的空病房休息,若是有情况可以及时处理。
天光愈发的光亮,清晨的阳光好不容易折射出一道暖黄的光,很快又被厚厚的云层遮挡了,阴沉灰霾。
凉风依旧在肆虐着,气温又降了几个度。
病床上女人呼吸平稳,也很平静。
坐在床边椅子上的男人一夜未合眼,发丝垂落在额上,眼神牢牢落在她身上,表情似乎冷淡得毫无一丝情绪。
他的一只手伸到雪白的被子里,握着她的手,一整晚,从未松开过一分。
即使是在医生进来检查她的情况时。
手机的震动声响起来,来电显示是陆风。
终于,男人动了动身体,俯身在她的唇上落了一吻,指腹轻轻抚了抚她白净的脸颊,避开了那几道暗红的伤痕。
“郁宝,对不起。”
他深深凝了她一瞬,眼眸里带着缠绵缱绻,捡起了搁在床边的手机转身。
一开门,门口站着三个人。
陈梦影,宋母王素文与宋父宋振雄。
苏辞越只是愣了下,神情依旧没有过多的变化,声音沉沉:“伯父伯母,医生说她今天大概会醒来,您进去吧。”
停顿了片刻,他又对陈梦影道:“谢谢。”
寂静的走廊响起了闷闷的脚步声,背影逐渐远去,消失。
王素文一肚子的问话被堵了下去,转头懵懵地与丈夫对视,动了动嘴唇,不明所以道:“他这是怎么了?总感觉他的态度怪怪的。”
明明前两天还口口声声喊她“妈”的,而刚才他说的是“伯父”,“伯母”?
宋振雄叹气摇头,表示不清楚,首先踏进病房里。
陈梦影也是面色疑惑,觉得更加不对劲了,可是怎样她也不会猜得出他的想法,吐了口气,挽着王素文的手跟着进了病房。
——
医院门口很快驶来一辆黑色的宾利,苏辞越开门上车。
“少爷,把欧阳依夏捞出来的人,明面上是欧阳天诚,但是我去找过欧阳天诚,他承认了。”
陆风转了转方向盘掉头,继续说道:“有人找他说,可以帮他的公司一把,而这个人或许是隐藏许久的ck,只是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是他。”
苏辞越眯了眯眼眸,掩下眼底的一片阴戾,“查出他在哪里没有?”
陆风叹了叹气,只能道:“没有,那家伙实在太狡猾了,每次还差一点就发现他的时候,他又变了,而且他还会变脸,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技术。”
苏辞越靠着椅背,随意搭在座椅上的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沉默几秒轻嗤。
“去找他带过来的那只变异鸟在哪里。”
陆风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他们在丛林里遇见的大鸟,代号叫ck的人驯养的鸟。
一想到这种变异鸟,他就想起了二十二岁以前走过的路,是他这辈子最想密封起来的黑暗经历,那不能称之为生活的不堪日子。
在十一岁时被家人卖给了人贩子,辗转到东南角后,以高昂的价格转卖给更有钱有势,蛮狠粗暴的地头蛇。
而安梨和温咕是孤儿,与孤儿院其他五个小孩被拐卖,在颠簸的路上两人逃跑成功,但只是八九的孩子,在陌生的国家,陌生的领域,能勉强活下去就不错了,遇到的危险不比他的少。
温咕长这么大块头是有原因的,他要保护安梨,所以在能保证安梨吃饱的情况下,他有多少吃多少,然后拼命训练。
在那些地方摸爬滚打了好几年,没有学会防身和其他技能是不可能的。
某天地头蛇的干儿子看破了安梨扮丑的伪装,意图不轨,想对安梨下手。温咕大打出手,把地头蛇的干儿子打得牙齿都掉了两个,右手骨折。
温咕和安梨就这样跟地头蛇有了仇,为了出口气,地头蛇派了许多手下天天追着他们,陆风是其中一个。
那时候的温咕不过是十七岁,而安梨才十六岁。
陆风已经在计划逃出那片充满阴暗的地狱,收拢了一些人,有一部分是地头蛇的死对头手下的人。
可以说,他与安梨温咕同病相怜,一边与地头蛇周旋,一边为他们俩打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