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座里，烟酒味异常浓重。
积压了许久的情绪将苏辞越压倒，让他似乎看不到未来有任何希望。
一杯一杯酒往肚子灌，烟更是一根接着一根，抽得猛。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酒吧里的人群逐渐变少了。
桌上的酒瓶已经空了几瓶了，虽说那都是300ml容量的瓶子，可酒性烈。
男人喝得脸红到了脖子，手指间夹着烟，低垂着头，满身都是颓废感。
酒保小哥知道他是老板的好朋友，苏家的少爷，上前小心翼翼劝说了几次无果，此时见他还在闷声抽烟，不由得担心起来。
照这么喝酒抽烟的劲儿继续下去，就算身体再健康强壮也遭不住，他也不能把人赶出去，还得要人来劝一劝。
思来想去，他决定报告给自家老板，拨打的是工作号码，不知道会不会接通。
铃声一直响着，一直到结束，果然没人听，硬着头皮又打了第二遍。
巧的是，郑逸安刚好起来上厕所，看到手机屏幕亮着，便接起了电话。
酒保小哥立刻道：“老板，是我，小张。”
郑逸安打了个哈欠，拧着眉问：“出了什么事？”
这么晚了，如果酒吧里没出什么事，员工不会打电话给他。
“是您的朋友，他在这里喝酒，喝了很多，烟也抽得多，感觉是来借酒消愁的！”酒保小哥忙不迭解释。
“什么？”郑逸安睡意瞬间就消失了一大半，挂了电话后，立刻换衣服出门。
不过二十几分钟的时间，郑逸安开着超跑一路轰鸣到魅影酒吧门口。
刚走上二楼，还没到角落的卡座，浓重的烟酒味就窜进鼻子里，竟呛得郑逸安咳了几声。
“卧槽，这特么到底是喝了多少酒，抽了多少烟？！”
郑逸安抬手挥了挥，驱赶蓦然刺鼻的烟酒味，健步走到卡座里，吩咐酒保小哥把所有的烟酒都撤走。
苏辞越捏着酒杯不肯松手，里面还有小半杯酒。
酒保只是把烟折断了猩红燃着的那部分，而不敢硬抢酒杯，小心翼翼看了眼老板。
郑逸安额头突突直跳，叉着腰直接让酒保收拾了其他酒瓶烟盒。
“今儿个又是怎么了？上次是顾付亦那家伙来这里猛喝，上上次是梁博，你们几个是不是都想在我这里喝出个胃出血来？！想砸我生意还是怎样？”
郑逸安气到两鼻孔都要冒火了，甚至一度怀疑这几个家伙是打算喝死在自己的酒吧里。
还没缓过怒气来，又见座椅上的人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一口把酒杯里剩下的酒都灌进嘴里，顿时咬牙切齿。
“还喝！”郑逸安不管不顾直接硬抢了酒杯，猛地摔在地上。
一声刺耳的响声炸裂开来，玻璃杯碎裂成几瓣，细小的碎片飞溅弹开。
苏辞越抬头看向他，眼瞳里毫无神采，空洞虚无。
郑逸安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一刹那闷得慌，何时见他露出过这样的消极得没有一丝活力生气的样子。
就算是六年前跟宋郁耳分手的那段时间里，也没表现得这么绝望。
郑逸安缓了两口气，提了提裤腿在苏辞越身边位置坐下。
“不是说嫂子醒来了吗？这多好的事，怎么还这幅鬼样子？”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任何回答，郑逸安咬紧了下牙关，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说出来，自己一个人憋着，在这里喝闷酒有什么意思？”
苏辞越背往后一靠，耷拉着眼皮子，右手虚弱无力地搭在眉骨上方，半是遮住了眼睛。
沉默了几秒后，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挲过木板似的响起。
他说：“因为这次车祸，她流掉了孩子，她恨我了吧，她呆在我身边总是出事，这次是她命大，可下次要是……”
他说不下去了，嗓音里多了一些苦涩哽咽，胃里翻腾叫嚣，阵痛感渐渐蔓延，牵扯着神经。
郑逸安瞠目，没想到还牵扯出一条夭折的小生命。
可怕的是，让宋郁耳怀孕这个鬼主意是他提出来了的，孩子是怀上了，又以残忍的方式失去了，换作他也会崩溃。
卡座里，一股死气沉沉的压抑感弥漫。
郑逸安无言，作为“罪魁祸首”，愧疚痛惜的情绪朝他席卷而来，一时间何来心思安慰身边的好友，甚至也想来几杯酒了。
时间在沉闷忧郁中过去。
天光熹微，酒吧人群散得只剩下三三两两醉倒的人，等着人来接走。
员工兢兢业业收拾整理好后，与下个班次的人交接工作，酒保是这个班次里最后一个离开的。
在走之前，他瞥了两眼黑色皮椅上的老板和苏少，默默叹气收回视线，却突然发现喝了几瓶酒的人此刻脸色很不对劲，眉头紧紧皱着，唇色有些苍白。
而他家老板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不由的觉得疑惑，劝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就自己睡着了？？？
忽地，郑逸安动了动身体，睁开了眼睛。
酒保顿时一个激灵，有些局促的开口：“老板，苏少好像不太对劲，可能是胃疼了。”
郑逸安此时勉强收拾起了情绪，转头看向苏辞越，果然如酒保说的，脸色竟然有点苍白了。
从他这边近距离看，苏辞越的额头上都出了点汗了，多半是胃痛得难受了。
“靠，不舒服也不吱一声，还真想等着我收尸？”
郑逸安骂咧了一句，见酒保过来帮忙把痛得意识模糊，脚步踉踉跄跄的人扶到酒吧门口，塞进超跑副驾驶座位置上，系好安全带。
开车前，郑逸安对酒保说了句：“这个月给你涨工资。”
酒保登时愣住了神。
直到跑车的轰鸣声响起，他才反应过来，老板是跟他说加薪的事，忍不住咧嘴笑了笑，这是意料之外的结果。
到了医院里，正是宋郁耳在的医院，只不过郑逸安带苏辞越去的是内科。
经过医生的一番仔细检查和诊断，还照了个苦不堪言的胃镜，开了药，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幸好没喝到胃出血，不然现在还有得忙活。”医生叨唠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