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神情满是伤心和愧疚。
张青乐也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虽然她们这二十多年来不算怎么亲近,但总归也是做了二十年的妯娌了,再怎么样也有些亲情的情分在的。
“少爷,苏大先生给您带回来了。”
苏小五拎着五花大绑的苏树明走进屋里来。
知子莫若父,反过来道理也一样行得通。
苏辞越一开始就猜到了,这个混蛋父亲不会有多伤心,一定不想回去,只会逃避,所以就立刻通知派人去找,怎么样都要把人找到带回苏宅。
苏小五毫不留情面,直接把苏树明往前一甩。
苏树明猛地一个趔趄,差点就跟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嘴上骂骂咧咧。
一抬头又看见自己儿子浑身戾气地朝自己走过来,心里陡然一个哆嗦:“你想干什么?!”
话音都还没有完全收起,就被苏辞越暴戾踹了一脚,整个人往后翻倒,头磕在坚硬的地板上,头晕眼花的,差点就得磕出个脑震荡来。
苏辞越眼底翻滚着浓重的戾气,压制不住气血翻涌。
“逃什么?”他揪起苏树明的衣领,手臂上的青筋凸起,“我妈没了!你知不知道!”
又给了苏树明狠狠地揍了一拳,浑身血气彻底爆发,目光阴狠,“你这个罪魁祸首还他m的不知悔改!”
苏辞越很少会说这种粗话的,只有愤怒和生气到了极点才会说。
苏树明的嘴角流出了血迹,头晕目眩了好一会才缓了过来,狠狠的直视着眼前暴怒的儿子,费尽力气吼道:“苏辞越!我是你爸!你竟然敢打我!你妈死了,关我什么事!!!”
“你们都是死的吗?忘记我是谁了吗?还不滚过来给我松绑?!”
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站也站不起来,一肚子气只能通过骂人发泄。
所有的佣人都低着头,屏息凝气,一声大气都不敢喘,更别说去给人松绑了。
又一拳重重的击打在另一边脸。
怒气翻腾,大动肝火。
苏辞越被气得心脏都快要爆炸了,双目猩红,只想着把这股巨大的怒火发泄出来。
苏树明对陆眉冷漠绝情,又是这一切悲剧的团头,便彻底成为了出气筒。
老管家,苏树中夫妻俩默默低着头,对这一幕视若无睹,更被说宋郁耳了。
“爸!你就不管管苏辞越吗?哪个儿子会打自己父亲的?!”
苏树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老爷子,可惜语气态度还是那么让人生气,失望。
“我无权利干涉啊越的事情,也不会再管了。”
老爷子垂头丧气,对这个儿子真的大失所望了,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痛惜:“不知忏悔,罪孽深重。”
老爷子慢慢起身,老管家连忙搀扶着,另一边的宋郁耳也迅速起身帮忙。
“你就当没我这个老父亲吧。”
这么一句短短的话,流露出了满满的辛酸和无可奈何,让人唏嘘不已。
也让处在暴怒状态的苏辞越渐渐缓和了脾气,恢复理智。
老爷子望了一眼自己的大孙子,轻轻拍了两下宋郁耳的手背,却没对她留下什么话,然后只是让老管家扶着自己回房间。
宋郁耳望着老爷子步履蹒跚的背影,目光复杂,若有所思。
在苏小五押着苏树明离开客厅,随便扔进后院的一间杂物间,锁上门。
客厅终于是彻底安静下来了。
“阿越,我知道你伤心难过,但是人不能不休息,不然身体怎么承受得住?”张青乐尽量安抚,劝慰。
她看着侄子胡渣刺啦,眼周青黑,想想都知道他硬撑得有多疲累。
“是啊,人倒下了,就什么都做不了了,现在时间也很晚了,回房眯一眯眼也好,明天再好好处理你母亲的后事。”苏树中叹气说完这番话。
然后,他眼神示意了下一旁的侄媳,跟妻子回了房。
宋郁耳强行拉着垂头沉默的男人回到卧室,把人推进了浴室,对他道:“自己把脸洗了。”
说完,她就到换衣间衣柜里拿了两人的睡衣再回到浴室,把他的睡衣递给他:“换上去睡觉。”
男人像一个木偶一样,照着她的话做。
忙了几分钟后,两人躺在床上。
男人紧紧抱着女人,头埋在她的颈窝间。
宋郁耳从来没有见过,他在自己的面前展露得如此脆弱,像一个无助迷茫又满眼都是伤感的小孩儿。
她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他的背,安抚地摸着他的头,轻声一遍又一遍地哄着他。
“我在的,一直都会在的。”
哄着哄着,她便开始感觉到脖子上有些湿意,心一下就揪了起来,鼻子不可控的一酸。
夜色在一片沉郁中逐渐褪去,天边的熹微带来了些许光亮。
几个小时的时间,宋郁耳基本上都没有睡着过,眼睛很累,可是意识却是无比清醒的,脑子里总是不停地闪过很多的东西。
即便是真的闭上眼睛睡觉,也只是浅眠了很短的时间。
*
陆风在昨天就已经预定了名额,找了一个专业的化妆师。
化妆师把妆画好了之后,一切都准备好了,遗体被送去火化。
第三天。
阴沉沉的天气,只是没有下雨。
偌大的墓园里。
陆家的人基本上都来了,还有一些苏家的亲戚。
有些人的哀伤是真实的,而有些的是假装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面对女儿的离逝,再怎么心肠狠辣的陆老爷子也一时无法接受,更别说陆老夫人了,哭得很伤心,一直唤着女儿的小名。
“老爷子我就送到这里了,你在那边可要过得好好的。”老爷子抹了一把眼泪。
黑色冰凉的墓碑上,照片里的女人笑颜如花,双眸满满是笑意,是陆眉年轻时的模样,靓丽可人。
苏树明本是被强迫跪在墓前,却失神地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良久,渐渐恍然又迷惘。
原来他这个妻子,是如此清雅美好,一笑可倾城。
可是,后来怎么会变成了,斤斤计较,满腹心机的样子?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都遗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动了动嘴唇,终于道出了那一声“对不起”,羞愧地低下了头。
老爷子回忆起很多事,终于意识到了是自己曾经太重利了,忽视了不该忽视的东西,没有教好儿子,没有看重他这个儿媳,没有好好对待阿越这个长孙,顽固不化,以至于树中一家人远离苏家,没有好好珍惜每一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