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利的服下一颗华山秘制的解毒丹,岳不群一边运功化开药力,合着真气一起压制手上的毒性,一边拾起一根树枝,拨开秘籍上的那只毒蛊虫,并撒上一些常用的消毒粉,随后以白绢将秘籍层层包裹起来,放在身边。这才盘腿坐下,全力运功逼毒。
以任、岳二人今时今日的功力,寻常剧毒早已奈何不得他们。这点儿任我行也很清楚,之所以在秘籍上抹毒药,便是想趁着岳不群中毒后分出心神和真气压制毒性,无法全力出手之时,将他击杀当场。当然,岳不群未必没有这般心思,只是更倾向于从任我行之处再榨出点儿油水而已。现在两人先后中毒,皆是状态不佳,便没了再出手的心思,诸多算计自然成空。
紫霞神功不愧是气宗镇派之宝,疗伤解毒的效果非同一般。岳不群以绵绵无尽的柔韧真气寸寸催逼手血肉之中的毒力,直似抽丝拨茧,不到两刻钟,已将毒性完全逼至双手指尖部位。
但见他十指指肚丝丝紫气循环游走,指尖充血胀大,最中心渐渐突起一个青黑色小点,色泽越来越深,直至漆黑如墨。
岳不群忽然睁开双目,眸中紫芒隐现,低吼一声,“喝啊……”双手十指疾弹,便有十点儿黑星疾射而出。
片刻之间,岳不群的十指已然恢复红润,而他面前不远处被黑星击中的草叶,却是被腐蚀得斑斑点点,还冒起丝丝黄烟……
手中剧毒虽已祛除,但谨慎起见,岳不群还是全力运转紫霞神功,以紫霞柔劲的细腻特性一寸寸感应周身上下的经脉、血肉是否有异,同时耳目亦不由愈聪敏。
呼哧……呼哧……
骤然,稍远处一种极似高手竭力屏息静气,压抑着呼吸的轻微声响传入耳中,岳不群不禁脸色一变。
呼呼……
衣袂翻飞声乍起,地上裹着白绢的秘籍同时消失无踪,岳不群竟已然出现在侧后方三丈之外,眨眼间兔起鹘落,数步之后,便到了约二十丈外。
嗖嗤……
剑鸣激越,白虹电闪,地上的一处草皮已被剑气破开,露出一个狭窄的陷坑,其中赫然伏着一个宽袍博带的道士。
岳不群看了看此人面朝的方向,正是刚刚他与任我行斗剑及交换秘籍之处,不禁眼角一缩,心中杀机大盛。
一脚踢在道士侧肋,将其身体翻转过来,岳不群一看道士的面容,不由一愣,竟然是泰山派玉音子!
岳不群目光闪烁,略一思忖,已经猜出了此事的始末。无非是任我行使得诡诈手段,将玉音子点了穴道,隐藏在此,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全程见证他与任我行的交易,此后若是传扬出去,加上魔教推波助澜,定可教他岳大掌门身败名裂,华山亦深受嵩山、武当的责难,就算泰山派怀有私心,并不大肆宣扬此事,也会以此要挟他岳某人,华山、泰山势必貌合神离,乃至反目成仇,五岳联盟自然分崩离析……总之,不论此事如何展,总归于任我行及魔教最为有利。
看了看似是处于昏迷状态的玉音子,岳不群眼珠一转,便即悄然离去。
半个时辰后,玉音子骤然睁开双眼,目光锐利的扫视环视四周,丝毫没有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迷茫。
这里是岳不群和任我行特意选择的会面之处,也正是看中此地方圆数里内皆是一马平川的荒原,若有大批人马藏匿,自是一目了然,以此杜绝对方埋伏人马的可能。
须臾之间,玉音子已经判定四野无人,但却没有立即起身,反而再次阖上双目,仍旧一动不动的躺好。
夜色沉沉,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仍然未见异常,玉音子才呼的起身,全力施展泰山派轻功,朝着北方狂奔而去。他不敢肯定,岳不群是否现了他假装昏迷,若没有现,他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已经现,却又秘而不宣,必是有更大的阴谋等着他……
而他此时如果直奔泰山,势必经过河南洛阳、开封等地,难以避开华山、嵩山的耳目,路上一旦横生枝节,恐怕就再也回不了泰山……而朝北则不同,北方便是山西境内,恒山派势弱,无力掌控山西武林,其境内江湖人士纷乱异常,他若从山西潜行,暴露行踪的可能性必然不大。
夜尽天明,玉音子一路不停,已经深入山西境内,据他暗暗计算的路程,此地已是闻喜县附近。
眼看前面小路边有家茶棚,玉音子不禁咽了口吐沫,只觉嘴唇干裂,腹中也咕咕直叫。自从数日前在泰山脚下被向问天击败俘虏,先被带到河北黑木崖,再被任我行带到潼关,一路颠簸不休,就算他内力颇深,也差点儿去了半条命。更悲催的是,向问天和任我行显然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每天只给他吃一顿饭,喝少许水,只保证他死不了就行,让他一直处于**交迫状态,着实苦不堪言。
勉力再提三分功力,玉音子接连几个提纵,总算靠近了茶棚,迫不及待的大喊:“店家,快上些酒菜!”
没听到有人回应,玉音子也不在意,只以为店家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正渴得难受,他便径直寻了个桌子坐下,自顾自提起茶壶倒水,再次大喝道:“店家,快上菜!”
“来喽……”
一声中气十足的清朗声音入耳,玉音子立时身子一僵,手中茶杯滑落,啪的落在桌子上咕噜噜乱滚,茶水顺着桌子滴下,打湿了他的衣衫,但他却似毫无所觉。
慢慢转过身来,玉音子看着面前这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这熟悉的身形,还有刚刚熟悉的口音,全身如坠冰窖,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黑衣人,哆嗦着道:“你……你……你万万不可一错再错啊!”
“吆喝?”黑衣人的表情深深隐藏在斗笠下,但从声音之中,却还听得出丝丝戏谑,“在下不懂你在说什么……希望你也不懂……”
玉音子很想转身而逃,但不知是因为饥饿疲累而无力,还是因为恐惧,硬是挪不动步子,深陷的双眼满布血丝,“你竟敢勾结魔教教主,如何对得起华山的列祖……”
嗤……
寒芒骤闪,血线迸射,玉音子的声音戛然而止,颈间缓缓溢出鲜血,上身无力的伏倒在桌子上。
黑衣人站在玉音子背后,静静的看着他气息渐弱,身体停止抽搐,死得不能再死了,才放心的转身离去。
此后,无论何人验尸,也只能从剑痕得出,玉音子是死于魔教中人惯用的剑法之下。而且死在山西境内,就更与华山没什么关系了。
……
一日后,岳不群带着华山派众人到达开封,受到左冷禅的隆重迎接。
扎营完毕,五岳正副两位盟主立即就几天后如何进军黑木崖的一系列计划上各抒己见,展开热烈的讨论。
与此同时,任我行也已返回黑木崖,随意安排了些许教务,又下达了继续密切监视五岳剑派的动静的命令之后,便独自进入了一间密室,开始了闭关。
出乎教众的意料,任我行仅在半日后就出来了,但却只是去了趟教中关押高手的牢狱,提走了几个十多日前败在他手下的前辈长老及十来个死忠于他们的高手,就再次进入闭关……
入夜,岳不群安顿好宁中则,便出了华山派营地,迈步进入相邻的嵩山派营地,径直来到左冷禅的帐篷处。
面对岳不群的突然来访,左冷禅虽然稍有疑惑,却丝毫未曾表现出来,反而熟络的邀其手谈一局。
只是岳不群此行有事相商,并不多做客套,便直言道:“手谈先不急,岳某这里倒有一桩好买卖,不知左兄是否感兴趣……”
左冷禅目光一凝,试探道:“还请岳兄明言!”
岳不群脸露愤恨之色,沉声道:“数十年来,三门峡雷家屡次与我华山过不去,去岁还趁着我远赴嵩山之会,竟暗助余沧海袭击华山,致使我华山门下死伤惨重,此仇不可不报……”
左冷禅颌道:“此言极是,我五岳并非任人欺凌之辈,岂能容他屡次挑衅?”
岳不群一喜,连忙应和道:“岳某及华山早有诛除雷家之意,但却担心打蛇不死,贻祸无穷……”
左冷禅迟疑道:“岳兄的意思是……趁着江湖上人尽皆知我五岳汇聚开封之机,你带人悄然潜回三门峡,对雷家骤然难,攻其不备,以犁庭扫穴之势夷平雷家?……嗯,是要左某给你打掩护么?”
“左兄何必自欺欺人?”岳不群貌似涩涩一笑,“岳某有自知之明,夷灭雷家之事,我华山怕是力有未逮,尚需左兄倾力相助……”事实上,雷家虽然在三门峡盘踞了数十近百年,但终究只是一个二流世家,高手有限,比之洛阳王家还稍有不如。岳不群自忖,华山要尽灭雷家之人固然不易,但却未必有多难。毕竟,若是由他亲自出马击杀雷家的当家人及主要高手,就算剩下的刀手喽啰再多,但群龙无之下定然不是华山的对手。他之所以如此说,不过是拉左冷禅下水,分担一下事后的不良影响。雷家再怎么不堪,到底也是由数十年前的少林俗家弟子繁衍建立起来的,就算如今与少林少有联络,关系远不如从前亲密,但怎么说也得顾忌一下少林的反应。有了嵩山加入,此事就等于得了整个五岳的支持,纵然事后少林对此不满,顶多也只是颇有微词,却无法真正奈何得了华山与嵩山这五岳正副盟主的苟合……
左冷禅自然明白岳不群的深意,但嵩山冒然插手华山与雷家的恩怨似乎不太好,有种给华山当打手的感觉,“岳兄过谦了,堂堂华山要是连雷家都拿不下,说出去岂不平白惹江湖同道嗤笑岳兄谨慎过头?”
岳不群知道,不拿出点儿干货是不行了,颇有些意味深长的道:“据闻,雷家先祖之师乃是当时的少林罗汉堂座,在其离开少林寺之时,曾暗赠了一卷少林七十二绝技秘籍副本……”
左冷禅眼中精芒一闪,接着问道:“是何绝技?”
“阿罗汉神功!”这是岳不群从洛阳王家得到的绝密消息。而王家自雷家初立之时便与其有利益之争,种种仇怨延续已有近百年,苦心积虑之下,能够探清雷家底细亦在情理之中。
左冷禅一惊,旋即目光闪烁,脸色变幻不定。
这阿罗汉神功乃是少林罗汉堂专研之内功绝技,只许罗汉堂的核心弟子才能修炼,其中赫赫有名者便是少林十八铜人和少林罗汉大阵的成员,无论是十八小罗汉阵,还是一百零八大罗汉阵,主阵弟子皆是专修此功。勤修此功,能够大大增长气力,内劲更是刚猛雄浑,开碑裂石不在话下,向来被少林寺视为“护法神功”。
数百年来,少林七十二绝技屡有外泄,及至收录俗家弟子之后,更由此让十多种绝技在江湖上流传颇广,最泛滥者便是少林入门的罗汉拳、金刚掌,几乎绝大多数江湖人都有所涉猎,其次便是心意气混元功,即少阳神功,再次亦有童子功、破戒刀法、少林虎爪手等等,但却从未听说过罗汉堂专属的阿罗汉神功大肆外泄,足见此功珍稀非常,当属上乘绝技之列。
况且,据岳不群所知,嵩山派创派祖师在修善嵩阳心法之时,便曾参考过少林寺的少阳神功,而且嵩山毗邻少林,多年来其武功路数确是深受少林武功影响无疑。同是走得阳刚雄浑路数,若有阿罗汉神功这等上乘绝技参考,左冷禅必然可以武功大进。岳不群绝不相信,左冷禅能够禁得住如此诱*惑……
果然,迟疑许久之后,左冷禅沉声道:“左某可让6柏、费彬、钟镇三位师弟带领五十个弟子随岳兄同去,阿罗汉神功的秘籍必须归我嵩山,当然,岳兄可以翻阅一遍,而且雷家所有财物,岳兄可得七成,我嵩山只要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