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安排妥当之后,自有封不平等人加紧筹备,岳不群一闲下来,就埋头参悟葵花宝典中无关于自宫练气的一些武学至理,以求尽快将之纳入自身剑术,应运自如。
那夜在黑木崖上先后两次与东方不败交手,岳不群固然没有全力以赴,但也用出了引以为傲的‘截剑术’秘诀,可依然未曾占得半点上风。此次若要在少林与魔教之战时火中取栗,免不了再与东方不败过招,自身武功能强一分便是一分。
事实上,这次东方不败攻打少林,谋取易筋经,不比几年前五岳会战魔教,需要兵贵神,将战场推进到魔教的地盘。
如今天下承平已久,少林寺的常备武僧数量比元末乱世之时下降了许多,和尚们的攻击性也大大减弱,再也没有号召天下正派“围攻光明顶”的魄力了。因此,东方不败不必担心他即将攻打少林寺的消息泄露之后,少林寺会先下手为强,主动来攻,反而他得担心攻的太猛,少林未战先怯,悄悄将易筋经送走。
所以,东方不败整合人马,大张旗鼓的从黑木崖出之后,前往河南的一路上不疾不徐,每天日头高起才拔营行军,傍晚天色微昏便即安营扎寨,明明尽是武林好手,一天也走不了几十里路……似乎故意留给少林大量时间,任其聚集弟子,呼叫支援。
江湖中人闻之,看好少林者断言,日月神教一代不如一代,东方不败的领导能力远逊于任我行,行军事宜都安排不好,此去少林不过送死云云……看好日月神教者断言,东方不败胜券在握,唯其狂妄自大更胜于任我行,此举乃是藐视少林之意……自以为是者断言,东方不败深谙兵法,一路稳步推进,以堂堂正正之势不战而屈人之兵,是要少林乖乖交出易筋经……
苦修剑术之余,看到麾下探子收集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岳不群一时间差点儿笑喷,命令麾下势力严密监视魔教的一举一动之后,他也推迟了出时间。毕竟,华山离嵩山实在不远,出了潼关,一过洛阳就至郑州境内。若是去得早了,天天跟左冷禅勾心斗角也够闷!
更何况,他参悟葵花宝典的武学至理渐入佳境,再念及东方不败仅凭一根细微的绣花针就能轻易拨开令狐冲、任我行等人注满真气的锋锐长剑,实在非同一般。最起码,以他目前的内功及剑术造诣,理论上应该也有几分可能做到此事,可实际上他根本做不到。如此反复思量,他感觉自己的剑术隐约达到了一个极微妙的关卡,似乎只要轻轻点破极薄的一层膜,就能触到另一个“天地”。这个“天地”无关于招式的度及精妙与否,只在于剑上劲气运用之道,更类似与剑意和剑气的凝实升华,惟精惟一,存乎一心。
只可惜,直到余沧海带人来到华山,岳不群还是没能彻底领悟通透。在“身体和心灵”上好生揉搓了余沧海一通之后,岳不群才让他去与余人彦相见,欢聚一日。自从余人彦入了华山门墙,父子俩每年见面不过两三次,每次还仅有三五天,如今四五年下来,余沧海感觉儿子跟岳不群师兄弟之间的关系比跟他这个老爹还亲,一种即将失去儿子的哀叹油然而生,这让他大为不满,但面对岳不群的恩威并施,也只能生生忍了。好在岳不群师兄弟对儿子的教导尽心尽力,其文采武功皆有不菲成就,让他心怀大尉。
次日一早,岳不群率领众人出赶往嵩山,一行近三百人个个骑马,齐齐扬鞭,声势隆隆,浩浩荡荡的上了华阴城东面的官道,惹得无数百姓瞩目,只以为哪家将军便装出行。
群马奔腾固然声势壮观,但马蹄扬起的灰尘也大,队伍中后部的人难免处于“云遮雾绕”之中。
岳不群自然不会待在后面遭罪,带着成不忧、余沧海领先大部队数十步,梅娘也在他身边。本来他是不想让自己的女人参与这种颇为危险的大厮杀,但梅娘自从上了华山,连续两次怀孕生产,已经五六年没有离开过华阴地界,早就憋得要疯了,近来脾气愈上涨,岳不群为了今后的后院和谐,也只得带她出去溜溜。
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大部队中的某几个身影,梅娘驱马凑到岳不群旁边,疑惑道:“你这次带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我怎么看着有几个很是眼熟?”
岳不群隐隐明白梅娘的意思,嘴角抽了抽,顾左右而言他道:“废话,他们是本教主的麾下,你身为教主夫人之一,见过他们不是很正常么?”
梅娘不屑一哼,“你别装傻,后面左手边第一个,拿着蛇形剑的那个,他是‘陇南黑蛇’吧,从前在陇南可是女干银掳掠、无恶不作,官府的通缉令贴满了北地的城池……还有中间第二列的兄弟俩,拿着狼牙棒的那两个,肯定是‘平凉双狼’,甘肃有名的马匪!我记得,十年前我还追杀过他们一次!”
岳不群忽然觉得江湖好小,梅娘足有七八年没有行走江湖了,这都能认出那三个人,要是一一仔细辨别,还不得认出好几十人啊!看来,那些败类的名声太臭了,尽快处理了最好。只得尴尬敷衍道:“孩儿他娘乖啊……不要计较那么多!不管怎么说,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都是好猫……黑狗白狗,愿意给咱卖命的都是好狗!……至于人品名声,嗨……谁还没个往事不堪回的过去啊!”
梅娘翻了个白眼,催马前冲,眼不见为净。
此次除了余沧海带的一百余青城派好手,岳不群所带的近两百人中只有三四十个算得上亲信骨干,出身清白,余者尽是这些年收罗的黑*道邪派好手。
他们或是看中全真教的诺大声势而主动投靠的江湖散客,或是在全真教的扩张途中被击败而臣服的地头蛇,或是那些真心加入全真教之人介绍而来的亲朋故旧,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其中不乏江湖二流乃至一流的好手。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桀骜不驯,恶习难改又屡教不听,不仅难堪大任,而且成了全真教整体难以忍受的一块儿毒瘤。
此次跟随岳不群参与正邪瞩目的武林盛事,他们之中或许有极少数精明之人头脑清醒,隐隐感觉到些许异常,但绝大多数都是心头热血奔涌,兴奋异常,只觉投靠了全真教之后不得重用的郁闷一扫而空,跟随教主扬名立万,威震江湖就在今朝!
嵩山胜观峰,左冷禅遥遥望着少室山的方向,似乎要透过虚空和山岳,看穿少林寺那老和尚的“禅心”。
魔教来势汹汹,不知少林又能如何应对?武当派只来了代理掌门冲虚道长和两个徒弟,面子给足了,根本实力一点儿没动……方正最终会向五岳求援么?……如何才能让嵩山获利最大,乃至更上一层楼?
“掌门师兄……”6柏在后躬身呼唤,打断了左冷禅的沉思。
“说吧……”左冷禅沉声应道,其实他心中已大致猜到6柏要禀报何事。
“东方不败率魔教众人已至郑州境内,预计明日正午即可到达嵩山脚下!”
左冷禅深吸一口气,又问:“岳不群呢?”
“今日早间踏入郑州,傍晚时分就要来到嵩山了!”
“哼哼……”左冷禅眼神冰冷,“这位岳教主好大的架子,时间掐的真真好,只比东方不败早来半天!”准确的说是早来一夜加半日,但夜间所有人都要休息,自然可以忽略,而泰山派、恒山派、衡山派可是早在三四天前就来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6柏问道:“东方不败来势虽凶,但方正老和尚一身易筋经内功深不可测,恐怕东方不败未必能够胜他!”
“话虽如此……”左冷禅初时颔,后又摇头,“四五年前那次大战,我与东方不败照过面,当时此人武功已经颇高,但比之方正还是差了甚多,只是此人给我最大的印象,却不是武功,而是心机城府……如今若非有万全把握,他是绝不会轻易来攻少林!”其实在心里,左冷禅也是不太相信东方不败能够正面胜过方正,只以为魔教另有阴谋诡计倚为依仗。
沉吟片刻,左冷禅又道:“依常理来说,东方不败这教主的位子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教众未必尽皆心服,且其初登教主之位,人心未定,权势未稳,更不该兴师动众,轻启战端……而他既然大张旗鼓的来了,那就是说他于此战极有胜算,定能以大胜之势彻底压服教众,聚拢人心……魔教向来弱肉强食,如此一来,就没有比他更为名正言顺的教主了,还能借机让魔教的威势更进一步,威压整个武林!”
将心比心,左冷禅自己极为看中权势,就认为岳不群、东方不败等人与他一般无二,所作所为皆是从权势利益出。因而,他自信已经看穿了东方不败的谋划,并试图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只不过,唯一让他犹豫的是,他苦修数载,固然功力进步神,隐隐间触及一个玄妙境界,但寒冰真气到底未曾大成,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恐怕未必斗得过岳不群……
傍晚时分,岳不群准时来到嵩山脚下,上了胜观峰时恰恰赶在晚饭之前,更让左冷禅眼角抽搐。当然,就算对他的姗姗来迟再怎么不悦,左冷禅也不可能没品到饿他肚子!
其实,岳不群更想卡在明日东方不败攻上少林寺,与方正大战的关键时刻率领全真教强势登场,倒不是因为什么压轴人物都在最后出场,以此抬高逼格,而是因为那样独立性更强,不会为左冷禅等人掣肘,更有利于自己的谋划。
但是,真要甩开五岳其他四派单干,在天下人眼里,就是华山主动离弃五岳联盟的征兆,于他今后的长远计划极为不利!
华灯初上,五岳再次汇聚一堂,又没有上次的盟主之争,众人在酒宴上的气氛倒是大为融洽,频频举杯共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