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派来的钦差正使是兵部尚书阮大铖。
卢渭带着史可法的奏折到了南京以后,在南京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卢渭按照史可法的交待,先到了内阁辅马士英马阁部的府上,刚一拜见,马阁部大惊,以为扬州已失,骤然色变。待卢渭说扬州得天使相助,现已无恙,这才神色安定下来。
待卢渭把史可法的奏折和一堆打印出的照片给马士英看了,马阁部神色激动,竟将史可法的奏折大声念给府上一众门客、幕僚听了,结果奏折还未呈给皇帝御览,就已在南京城中迅传开了。
马士英激动过后,立马拿着奏折,领着卢渭直接进宫去了。待见到弘光帝朱由菘,奏报时马士英仍是激动不已。弘光帝等不及马士英慢慢说,自己抓过奏折就看了起来,边看边激动不已,一身肥肉都颤抖起来。看完奏折又仔细拿着几张照片说道:“马卿家,你看这些都鞑子的尸吗?史督师有没有将鞑子级一块儿送过来?”
马士英一听弘光帝问话,忙把卢渭招上前来,跟弘光帝说这是史督师身边幕僚,刚从扬州城中赶来,弘光帝让人给卢渭赐了座,让他坐下来慢慢说。卢渭这才把扬州几天以来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卢渭把扬州城生的事情说完,又说扬州城中现在有降兵五六千人,急需朝廷加粮饷,弘光帝高兴之下,连连催促马士英务必马上办理,马士英也是满口答应。
弘光帝激动之余,想起要见见几位救了扬州城的天使,跟马士英说道:“朕欲召见几位天使,朕还想见见那神车,卿家以为如何?”
“皇上所言极是,以臣所见,须派钦差亲自去请,也好显得皇上诚意,不知皇上意下如何?”马士英这话是在来的路上就考虑好了的。
扬州督师史可法是东林党人,这几位天使如果与他接触久了,难保不为东林人所用。因此这所派之人须位高权重,且要口才极佳,劝得几位天使早日来到南京,到时南京有几位天使坐镇,又有神器相助,才可确保无虞。
“这钦差人选就请卿家好生选定,这宫里也得派人吧,也好表示朕的诚意。宫里就让张成去吧。”弘光帝现在对马士英是言听计从,这不前几天二人才商量好,如果扬州不保,二人准备偷偷逃出南京呢。这张成是福王府旧人,也是朱由菘最信任的内官了。
“启禀皇上,臣认为可将史督师奏折至各府各镇,以振我军民之心。”
马士英虽然贪财弄权,但这点才能却是不缺,后来事实证明他的这个举措确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等马士英从皇宫里回家,才知道家里人多得已经坐不下了。风雨飘摇的南京城难得有这么一个重磅的利好消息,满朝文武几乎都来到消息的源头求证。
等马士英到了堂前坐定,下面众人就七嘴八舌地问开了,大部分人问的是消息是否属实,这天使是否真的救了扬州城,也有人对此消息抱有很大的怀疑态度。
兵部给事中陈子龙从坐位上站起来厉声说道:“马阁部,我朝已有‘妖僧’大悲、伪太子、‘童妃’,现在又来了四位所谓‘天使’,阁部也相信吗?”这兵科给事中虽然才正六品,但能上朝参与朝议,属于品级低但权利不小的职位。
陈子龙的话在堂下引起一片附和之声,马士英也不说话,从桌上拿起奏折中的几张图片,招手让陈子龙过来看。
陈子龙走上前拿起图片一张张仔细观看,半晌沉吟不语,其余众人纷纷从其中手接过图片,互相传看了起来。
正在大家纷纷说着有些图片为证、天使之事必然不虚的时候,陈子龙又开口了,“马阁部,这图画的确十分逼真,但用非常手段也非不能伪造,请阁部奏请皇上派钦差前去扬州一探究竟,如人选未定,下官愿毛遂自荐,前往扬州。”
马士英一听,这陈子龙虽非东林党人,但与史可法关系甚笃,即使让他去,也不能作为正使,其实此时马士英心中已经有了钦差人选,那就是兵部尚书阮大铖。
第二天上朝时,马士英启奏弘光帝,拟以兵部尚书阮大铖为正使、兵部给事中陈子龙、宫中内官张成为副使前往扬州请天使来南京,弘光帝照例准了。却因阮大铖此时正在巡视江防,不在南京城中,须遣人招回方可出使。
等了两天才把阮大铖给找回来,阮大铖一听马士英给他安排了这个差事,顿时乐不可支,急匆匆就要出,却被马士英喊回去嘱咐了很久。
阮大铖一群三十四人浩浩荡荡直奔扬州而去,而卢渭等人却仍留在南京城中等马阁部划拨饷银。
路上张成想先派人通知史督师,阮大铖却担心提前通知让城里迎接,恐引起“天使”不快,便不让人前去。等到了扬州近郊才有人知道钦差已来扬州,这才急急报到史可法这儿。
等史可法领着扬州文武官员接到钦差,天已经快黑了。
接风宴安排在扬州酒楼,史可法领着阮大铖等人上楼时,阮大铖东张西望,史可法知道他是在找“天使”等人,也不说破。这阮大铖却也城府极深,一直忍着不说,等大家坐定了,才向史可法问道:“敢问督师,几位天使何故未曾请来?”
史可法本是极讨厌阮大铖的,现在见钦差正使竟然是他,心中十分不喜,但也不好表现在面上。现在见阮大铖问起,竟起了一点促狭的小心思,说道:“钦差可是要请天使现在过来,待我马上通知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了对讲机,按住了按键开始说道:“罗天使,听到呼叫请回答。”
罗剑几人正饭桌上吃饭,听对讲机突然响起来,一听是史可法的声音,知他在接待钦差,却不知为何呼叫他,且又喊“罗天使”了,拿起对讲机回道:“收到,收到,督师有话请讲。”
见史可法手里的小东西竟然说出话来,坐在阮大铖下的张成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其余众人也是尽皆露出惊疑的神色,连陈之龙目光中也带有极强烈的探询意味。
“兴华啊,钦差阮尚书欲请你过来赴宴,你来还是不来?”史可法终是个方正的人,见众人已经受惊非小,也不再多言,直接把阮大铖的意思给说出来了。
“我已经吃过饭了,就不过来了,等明天再去拜见各位钦差吧,宪之兄,代我向诸位道个歉吧。”对讲机里传出罗剑的声音。
“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督师,我们快些开宴如何,饭后我们就去拜见天使,若等明天天使来见我等,这如何使得。”阮大铖已经急了,连说了三遍“如何使得”,听得史可法暗暗好笑,心道你不了解兴华,兴华岂是跟你一般见识的人。
“兴华,几位钦差饭后欲去你府上拜见,你可不要出去了。”史可法明为招呼,实是通知罗剑一声。
罗剑一听,知道钦差大臣是阮大铖,有些担心史可法在桌上吃饭时同他吵起来,又想到史可法虽方正却非迂腐,暗笑自己太过多心了。
这阮大铖罗剑可是知之甚多,这位“桐城不要,怀宁不收”的历史著名反派人物在小时看戏剧时就看得非常多,想到这位兵部尚书投降满清后为挣表现,以六十高龄竟把自己活活累死在引领清军进军福建的路上,实为汉奸史上的笑话。
听到阮大铖要来,罗剑也没太在意,只是把骆管家喊过来,让他做好准备。骆管家以为要准备香案接圣旨,顿时紧张不得行,罗剑说准备那玩意儿干啥?多准备几个杯子多烧点开水就可以了。
有心震一震这阮大铖,罗剑让小王把电机拿出来把堂屋里灯给接上了,自己拿了电脑、投影仪也把连接线接好了,不一会堂屋里就亮堂起来。
估计他们还要一段时间才过来,罗剑找到扬州地区的地形图仔细研究起来,跟清兵的这一仗到底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使用多少兵力,在什么地形上打都得仔细考虑,稍有不慎就会被兵力优势的清兵包围,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仔细研究扬州到天长之间的地形,罗剑现两者之间除了有些河流水网之外,地势极为平坦,海拔也不高。这些河流水网对清军骑兵影响不大,但对猛士车却有着致命的威胁,尽管猛士车越野能力极强,但让它过河估计还是不行。琢磨着还得组建一只工兵部队才行,就这么一台车,自身重量又没有过二吨,估计还是能克服。
车载机枪的子弹估计不多了,罗剑觉得不能轻易用了。又仔细算了算步枪子弹和手雷可能的数量,罗剑觉得这一仗很不好打。倘若清兵不顾伤亡,冒着步枪和手雷杀伤直接往上冲,那这仗还是悬得很。
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又用战术软件在电脑上标出一些作战态势,觉得心里还是没底,但不打这一仗也不行,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很是纠结,就想找刘肇基明天去实地察看地形。
正想得入神,就听骆管家进来报说督师带着钦差已经到了,罗剑随口说了句“你带他们进来就是了”,说完又仔细到图上计算去了。骆管家有些诧异地看了看罗剑,见他并没有抬起头来,转头欲找王强,王强却并不在屋里,他到护卫那儿教他们保养枪支去了,只好转身出门去接人。
史可法有点奇怪罗剑为何只是让管家出来请大家进去,没有亲自出来迎接,心想罗剑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难道他也讨厌这阮大铖,他不知罗剑已经完全沉浸到即将展开的战斗准备中去了。
阮大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反倒觉得这应该是天使应有的派头,连说请骆管家前头带路,这让骆管家有些惶恐。
史可法带着阮大铖等人走进堂屋,史可法见过电灯倒是正常,阮大铖几人已是呆住了。
史可法见罗剑站屏幕前不停地念念有词,还不停地用手在屏幕上比划着,连史可法等人进来都没注意,这才知道他是想问题想入神了。上前拍了罗剑一下,说道:“兴华,几位钦差已经到了。”这才把罗剑从入神中唤醒过来。
“啊!失礼,罗剑失礼了,各位钦差,快快请坐,我刚才想问题完全入神了,实在对不起大家了。”罗剑赶紧拱手施礼,请阮大铖几人入座,又招呼骆管家赶快让人上茶。
阮大铖却没有马上入座,而是走到罗剑面前撂衣襟就要跪下行礼,罗剑虽然讨厌阮大铖,但却没有让人下跪的习惯,连忙用手拉住了,嘴里说着,“快快请坐!”硬把同史可法差不多瘦小的阮大铖给拽到椅子上坐下了。
陈子龙仔细打量了一番电灯,又跑到屏幕前仔细看了看,这才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剩下张成一人战战兢兢地站在中间手足无措,罗剑一见,也赶快请他坐了下来。
还没等阮大铖等人开口,史可法就先问道:“兴华,我给你介绍几位钦差。”等介绍完了,又给阮大铖几人介绍了罗剑。
阮大铖几人万万没想到见到的天使是这般模样,一时间几人均不知从何开口说话了,场中一时竟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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