鸰奴这次没多犹豫,给楚庭深递了她一早准备好的辞呈。
她这个督公,当得也挺不负责的,这些年,尽宅在后宫里钓鱼了,东西二厂是连去都没去过。
楚庭深看也不看,直接放在了一旁。
她走到鸰奴跟前,借着身高优势,带给鸰奴极强的压迫感,“齐沐白,朕说过,朕不许。”
楚庭深咬牙。
“朕对你不好吗?为什么总想着离开?”
天下间所有的东西,只要齐沐白想,她都会不计一切地送到她跟前。
就算齐沐白开口说要这个天下,楚庭深也愿意退位,只要齐沐白不走。
“殿下……”
“朕要听你自己的声音!”楚庭深双手搭在了鸰奴的肩膀上,今天开始气儿就很不顺,在前朝被那些老臣们气,回来之后还要受齐沐白的气。
楚庭深微微用力,再次重复,“朕要你用自己的声音说话。”
鸰奴:“……”
她不受控制地出了一会儿神。
如果让徽帝陛下收到这一段记忆,她会是什么想法呢?
会尴尬吗?
毕竟这个分身,和徽帝陛下还真不太像来着。
抽记忆的时候,要不要把这段也抽走?
“齐沐白!”楚庭深发现督公大人在这个时候竟然还在走神,忍不住提高了一些语调,她抓住了鸰奴的手,用上了十分的力气,“你在想谁?!”
方才那个眼神里,充满了楚庭深从未见过的温柔。
鸰奴睫羽轻颤,“没在想谁。”
倒是听了一半儿楚庭深的话,没再用偏低沉的假声。
“朕告诉你,这一生,别想着跑。”楚庭深眼底划过一丝暗芒,冷笑道。
鸰奴嗯了声,却不再说话了。
楚庭深深刻感受到了被鸰奴排斥在外的感受。
她愤愤然离开葳蕤斋,并让人将整个葳蕤斋封死,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大人,帝君……好像……在生气?”图图还真是跟着鸰奴之后,什么都见到了。
虽说只是个分身,四舍五入也等于徽帝陛下了吧。
徽帝居然还会有生气的一天。
这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要稀奇。
朝堂之上给予楚庭深的压力越来越大,诚如鸰奴所言,她想把这个皇帝做好,想证明,女子称帝也可以是千古明君。
可越是这样,她收到的桎梏就越多。
楚庭深的冷脸越来越多,表情越来越少,属于帝王的威严在这段日子算是彻底养出来了。
“陛下,慕白此人,必须除去!”又有臣子鼓着勇气开始上奏了。
楚庭深看着这些臣子们的脸,不由冷笑。
“除了督公一事,可还有旁的要奏?”天下间是没有别的事别的重点了吗?
楚庭深问完,场下一片安静。
他们目前只想关注这个重点,比起这个,别的仿佛都不重要了。
臣子们无话,楚庭深却开始了。
小路子怀里抱了一堆折子。
楚庭深光是看见折子的封皮就知道折子里写了什么东西,她拿起最上面一本,“彩城水患,一城百姓流离失所,为何无人来报?”
她把奏折丢了下去。
臣子们齐齐跪下。
以头抢地。
“布城旱灾。”
又是一本。
“错城……”
这些问题,对于一个繁荣的国家来说,可大可小,楚庭深把它们无限倍放大,那么每一个问题听起来都似乎很严重。
至少比关心皇帝的家务事要眼中多了。
对一个国家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是皇帝,而是百姓。
楚庭深一番言论,让台下臣子们无言以对,开始商量起这些奏折里的应对策略。
楚庭深硬是靠着这么个转移话题的方式,把时间拖到了她二十岁。
在古代,女子十五岁及笄,及笄就可嫁人。
这样的背景之下,双十年华的楚庭深快的话都该是两个孩子的妈了,结果陛下楚庭深却是要挑一个皇夫的迹象都没有。
整日整日跟一个太监厮混。
臣子们也有点看清了楚庭深的意思,开始和年轻的陛下周旋。
比如:陛下您要是实在喜欢督公大人,也没事,但皇夫总得选几个,孩子至少得生一个。
督公大人再好,他到底还是个太监,承定国还是需要一个继承人的。
对此,楚庭深也很有说法,大概意思就是,到时候从旁支里选个合适的孩子带在身边教养。
臣子:……
他们彻底被噎回去了。
反倒是那些旁支皇室们高兴了,开始支持楚庭深的做法,私底下则是算着楚庭深的年岁生孩子。
鸰奴被楚庭深关了两年,也幸好她性子很沉,别说两年,宅个十年都没问题。
羊图图仍旧能每天给她说外面的趣事,昨天帝君是怎么怎么杠大臣的,今天帝君又是如何如何噎他们的。
鸰奴安静听完,以手作梳梳理着图图的被毛,提醒道:“要记得,她是殿下,不是她。”
不要分不清分身跟本尊之间的差距。
否则,伤心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图图:“……”
它叹了口气,“大人,您未免也太清醒了。”
清醒理智得让人害怕。
明明和分身就说不清道不明的也过了八辈子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但凡换个人都该在回神界的时候找徽帝陛下去试探一下。
结果鸰奴就是没有。
她甚至连去栖月湖看风景的次数都变少了。
以前还会蹭点帝君的吃的喝的还有小钱钱什么的,现在是丁点都不拿了。
“嗯,清醒不好吗?”鸰奴觉得很好,她的人生从来就不配出现希望两个字。
这是,小太监送了一份茶点上来。
鸰奴不过是望了一眼,就问道:“谁让你来的?”
小太监当即跪下,不住磕头,“没、没人,奴是最近被调过来伺候的!”
鸰奴挥挥手,让人下去了。
“大人?”图图对着茶点闻了闻,“当世剧毒离隐,据说中了此毒的,三个呼吸间必定毙命。”
就是……对本地过来的鸰奴大人没什么用。
“倒是正好。”鸰奴毫不在意,端起了茶水,一饮而尽,“记得伪装一下,我们走的时候来了。”
这些人也是胆小无能,竟然让她等了这么多年。
楚庭深过来的时候,正巧是鸰奴给图图喂了最后一小块茶点。
她看着齐沐白呕出了一口黑色的血。
“沐白!”楚庭深快步过去,抱住鸰奴,声音焦急,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找医官,快找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