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就这样和魏璟在别院里面住了下来,一天到晚倒也清闲得很,闲来无事,顾盼倒也会出去溜个圈子,城外的地方大,上阳是一个靠河又靠山的地方,今天爬山,明天钓鱼,舒散一下心情,寄托一下情怀,倒是极不错的。
这一天,天刚下了雨,顾盼踩着湿滑的泥泞小路走回了院子,看到院内那颗松树下站了一个人,身形挺拔,只见背影,顾盼就生出了一种危险感,她顿住了脚步,站定在那里,想要看清此人的面目,然而等那人一转过身,顾盼却没有看到俊朗的容颜,先闯入她眼帘的竟然是一道从眉骨划向下颌的刀疤,狰狞的趴在那张隐隐可见轮廓的脸上。
与此同时,一股扑天灭地的杀气直袭而来,险些让顾盼喘不过气。
顾盼微眯了眼睛,收回视线便快离去,吃晚饭的时候,一向只坐两个人的桌子便坐了三个人,因为,那个带着满身戾气的人也来了。
顾盼不一言的往自己嘴里扒拉饭菜,却见魏璟依旧摆着笑脸招呼着那个并不说话的人,虽然他脸上的笑意有点冷。
等这一顿饭结束之后,顾盼看着那个人冒雨离去,一回头就迫不及待的问魏璟,魏璟冷笑着道:“这是我这大梁皇帝的死士,先前来,就是让我们尽快离开。”
“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
“时疫已经起了两个星期了,蔓延到了隔壁的城池,这片地方已经是埋骨之地,走吧,明天午时一过,这片土地方圆百里的生物将会葬生火海。”
顾盼听到这个消息,头脑轰的一下就炸开了,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身子软了下去,魏璟把顾盼拉到怀里,“你怎么了?”
“让我想想。”顾盼对上魏璟移过来的目光顿时就移开了眼睛,魏璟把她扶到椅子上,她就坐到椅子上,过了好久,顾盼嘴角突然绽放出一个苦笑,“都是我的错。”
原来点火焚城的主人公不是梁宏和阿玖,而是片土地上拥有生杀大权的主人,是皇帝!
魏璟见顾盼动了,眸子中的担忧总算是消了一点,“你什么也没做,没有错。”
“不,我有错,我不该在城外生时疫的时候选择袖手旁观,魏璟,你知道吗?这火不能点。”
“我的命是命,你的命是命,梁宏的命是命,阿玖的命是命,皇帝的命是命,难道那些平民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我现在好恨我自己没有早点动手,当初书涵要毁了阿玖时,我拦住了,我不后悔,可是我不该想着只要梁宏不起怨恨之心,阿玖能够得偿所愿,这场火灾就不会生的心!”
“现在,你告诉我,皇帝要烧了这里,呵,真是讽刺!”顾盼讨厌兜圈子,她对杀戮持有中性的看法,她最讨厌草菅人命的人!
魏璟看着不再披着淡定外表的顾盼,心里反而生出一种踏实感来,他顿了顿,抱住了暴躁的顾盼,“你既然能够预料这场火,那么一定有办法对不对?我帮你,不急,我会尽全力的帮你。”
顾盼在魏璟的声音中安静了下来,她冷笑了一声,现在是皇帝要焚城,焚城的原因是什么?不就是时疫?时疫又是谁引起的?顾盼捏紧了拳心,她抬起一双有点红的眸子,“我要皇帝撤回焚城的命令,阿璟,你进宫去拖住皇帝,我自己去。”
“你要怎么做?”
顾盼闭了眼睛,半响深吸一口气,“我只能对不起阿玖了。”
接着她又笑了笑,“我知道梁宏在什么地方,我要带老头子走。”
“晚上阴气重,等天色破晓之后再去吧。”顾盼虽然心急难耐,但是还是点了点头,这天晚上,月黑风高的,天空没有一丝光亮,顾盼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的睡不着,眼看天快要亮了,顾盼便起了床,走到屋角的一侧,取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剑出来,拿着白净的细布细细的擦拭着,寒色的刀剑反射出她冷漠如冰的眸子,顾盼从眸子里面看出了一丝狠意。
然而等她抬起头时,顾盼便看到了阿玖,她依旧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裳,看着顾盼的眸子里,凝满了苦涩。
“你来做什么?”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顾盼现在是看见阿玖就想动刀子,但是她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分明就不能怪阿玖,阿玖听见顾盼如此说,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站起来,一下子就跪到了顾盼的脚下,抬起头来的秀丽脸庞上布满了泪痕,顾盼轻笑一声,“鬼也有眼泪,真是奇怪了。”
“是我,是我不对,是我心生幻想,顾盼,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当初不该骗你。”
顾盼眼眸一冷,“那你现在又来找我做什么?你怎么不继续骗下去!”
阿玖惨白着脸色自嘲的笑了一下,“我现在不管是继续骗你,还是告诉你,你都不会再让我活下去了对吧?”
“当初我就是知道你有一种叛逆之心,才会对你说我对梁宏已经无爱,可是,你还记不记得,我说我忘不掉?”
“因为深爱,越是想要忘记便越是记得牢固。”
“我有时候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很可悲又可恨,人死之后,一年存之不散是为执念,我因为一己之念,在这天地间徘徊,在时光的流逝中,获得了有毒的躯体,这样,我的灵魂才得以有了占时的依靠。”
顾盼走到了阿玖身边,她蹲了下去和阿玖对视,“可是,你能有今天,少不了梁宏,如果不是他,你早就下去了。”
“是,我承认,可是我愿意改,只要你不杀他!”
顾盼轻轻笑了起来,“我如果把你的尸体毁掉,但是不杀他的话,他就会来杀我。”
“我以这里存活的生灵起誓,只要你不杀他,我保证所有的人都会平安无事,这座城不会消失在火焰之中。”
“呵,你什么时候有了从阎王手里抢人的本事了。”
阿玖抿了一下嘴角,“一个人愿意以神魂来赎罪,佛一定会原谅。”
顾盼到底是和阿玖达成了协议,此时天色已明,顾盼等不了带上老头子便自己跟着阿玖去了,在那个阴寒的洞穴之中,有着袅袅红烟的洞穴之中,顾盼看到了瘦的如同衣服架子的梁宏,他的怀里,抱着的正是阿玖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