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野兽,也有温情的一面。
哪怕是愚夫,也有觉悟的时刻。
人总是复杂的,苦难亦是无法避免,沈钧和两位太爷陷入了空寂久大的沉默,教训了人也被人教训了呢。
“他们错了!”
“我们也错了!”
“可归之于本源,错的是这个世界,再剖析本质,汪洋江海由滴水汇聚而成,相辅相成,相生相灭,不可超脱。”
天地和人心不是两样东西。
沈钧自觉每一天都在进步,体会这个世界带给他的体验,人与自然真实的交互和碰撞,所有的一切是混杂在一起的溶液、浑浊液,不停的摇晃,早已经分不清彼此。
所有人都错了,所以世界错了。
世界错了,所以众生都错了。
所有种种形成了环,如太极运转,如沧海横流,卷潮汐而成雨,化江流而成海,一切都在循环,都在生灭。
“旧的循环还未彻底打破,我们应该在新旧的激烈蜕变处找到一条真正的救世之路。”
拯救,不单单是肉体的解脱,最重要的是心灵的解放。
当然,这一切都还是沈钧心中积压的不敢说的念头,天下那般大,强人无数,又哪里轮得到他来煮酒论天下,想法一闪而逝。
冷酷的目光终究占据上风,离开的两人终究只是他手底下的棋子而已。
这株慧根毁了太可惜。
沈钧还没有建成自己的修真实验室,无法储存和培育道种慧根,杀了两人这株慧根便将枉费。
“虽然小羽已经掌握了火焰能力,但这株慧根还有其独特之处。”
相同本质的慧根,理论上一株便足够。
可就像钱一样,谁嫌多呢?
而且一个生态越是丰富,循环稳态便越强,越不容易被疾病破坏和攻陷。
“月神,你能看出这两人患了什么病吗……”
【不出意外,我猜测,有可能是……疮!】
月神借助沈钧的口诉说想法,却让沈钧错愕,一个张口喷火球,一个屁股钻火柱……
顿时生了明悟。
“口疮真人郭不正,痔疮真人胡不究!”
“这可是绝症啊!他们真是天大的造化。”
“便先敲打这两人抖擞一下我的威风,不然将来占据了巨鹿城也会有人不服,说我是关系户。”
真人,是一个矛盾的职业。
有时候要隐藏自己,有时候又必须彰显自己的强大,虚虚实实,总在难以把握的尺量中跃动,而脚下是无底的深渊。
“现在,该回小镇了!”
沈钧眸光熠熠生霞,这次终于是大胜而归。
……
冀州与鲁州的交汇之地。
黄河之畔,奔腾的河水横跨山河,在天地之间汪洋咆哮,卷起千层浪花,轰鸣如天边雷霆滚滚涛涛,不绝于耳,震耳欲聋。
曹玄龙刹车停在桥边,望着黄河涛涛,意气风发。
胸口衣衫抖动,黄狐娘好奇的探出脑袋,扑面而来的潮气仿佛加湿器,让干燥的毛发愈发柔顺。
“哈哈哈,这次去冀州巨鹿城真是大收获,不仅得了两株慧根,还得了你这个小东西,此去鲁州,那梁山之上一百零八尊山野妖精,诡谲人兽,不知又能抢来几株呢?”
小周天之境,似唾手可得。
他背负着双手,眺望大河,见黄沙漫天,江天一色,大世污浊,唯有自身立于天地间,豪情壮志顿生。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涛风簸自天涯。”
“天人下界江山动,唯我此心到银河。”
“嗯?”
便在他超然物外,感叹自身超脱世俗之时,余光竟瞥见汪洋澎湃的黄河中,一道木筏自天地交接处,日月出没地,缓缓的漂浮而来。
木筏孤舟出没在咆哮大河中,随时可能倾覆,然而便是这小的不能再小的木筏,竟如此的稳稳当当,镇住了江河。
看似慢,实则以恐怖的速度向着他的方向驶来。
木筏之上,斗笠人端坐其中。
这斗笠人轮廓小巧,形态佝偻,不是老人便是幼童,可能驾驭孤舟行于黄河间,即便是幼童那也是天人之身。
顿时,曹玄龙瞳孔皱缩,紧张的浑身肌肉紧绷。
他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第一次来鲁州,他还不想招惹是非,尤其是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能少一事便少一事。
他暗自嘀咕:“我的行踪即便是老师乔功玄也未掌握,肯定不是针对我来的!”
孤舟行驶到他身前的黄河畔,诡异的停止。
“……”
曹玄龙浑身汗毛竖了起来,随时准备开车跑路。
还真是冲着他来的?
他立刻笑眯眯的冲着对方点头打招呼,实则已经骑上爪黄飞电,挂上档,随时准备跑路了。
鲁州,这么危险吗?
啪啪啪!
斗笠人划船不用桨,一个箭步跳上桥头,斗笠遮住面庞,蓑衣覆盖身体,身高不足一米,但飘然落在桥头栏杆上,姿态实在太超然,好似古代的老神仙,飘飘乎如冯虚御风,不可琢磨。
尤其是,这斗笠人斜背着一个平板,蜷缩成书卷状,背在身后像个竹筒,oled屏幕熄屏上赫然写着“论语”两个大字。
曹玄龙一眼认出。
“六零年款的伸拉和可弯曲式平板电脑,太阳能充电,高亮度防蓝光高续航防摔扛划,这东西是珍宝!”
能有这东西的人,都非凡人。
这种平板电脑,厚不过三五毫米,可卷成桶状收起来,展开时屏幕极大,形似古代的经卷,可用来查探各种资料。
一本书,可载天下文章。
曹玄龙当即不敢懈怠,连忙笑眯眯的见礼:“这位先生也来看黄河呀,不得不说这真是天地一大奇景,不愧是华夏文明的母亲河……”
“呵呵~”
斗笠人轻慢一笑。
曹玄龙的表情顿时僵住,脚踩油门,立刻狂飙要跑。
玛德!
这斗笠人果然是冲他来的,不是简单货色,怕是要杀人越货,速逃!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跑什么?”
那斗笠人哈哈大笑,冯虚御风,一只黄雀振翅而来,他一跃而上,跨鸟穿行长空,摇摇吊在曹玄龙的身后。
“你是谁?为什么要追杀我?我‘沈钧’可从未招惹任何人!”
曹玄龙对着后面张口大吼,胡编乱造一顿。
“呵呵?”
斗笠人愈发的不屑,立于黄雀之上,俯瞰长空大地,叹息道:“礼崩乐坏,人性沉沦,孔夫子犹不可逆天,况乎老夫?”
斗笠下,苍老的猫脸白须飘扬,声浪悠悠。
“孔夫子说过,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你在冀州境内巧取豪夺,欺我孙儿,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红瘟慧根!拿来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