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熙对于诗词比试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只瞧着经过一番品评,最后定下来的魁首是一个身穿宝蓝绸缎的瘦挑女子,如今正坐在评委席的下手,静静等待着。
第二场比试,无缝衔接上,在林子然握拳起身时,许晔小嘴一秃噜,十几句祝福的话就往外冒,轩辕熙也跟着说了一句“祝林小姐心想事成,蟾宫折桂。”
林子然虽说有些紧张,但到底是尚书家的嫡长女,更大的世面也不是没见过,只是今日着实想拜白老为师,这才心情忐忑了些。
听了表妹和萧小姐的鼓励声,她便转头对二人回以一笑,整理一下衣袍,便迈着沉稳的步伐,往场中央而去。
轩辕熙冷眼瞧着,这第二场策论比试,相较第一场而言,人数竟多上了一半不止。
毕竟作诗只能当做兴趣爱好,写得好了,也不过传出一个风流才子之名,更多的读书人,她们更想要金榜题名、官袍加身。
因而,上场的不仅有年轻的学子,还有年纪稍长些、应该是今科落第的考生。她们盘旋在京城许久,就是为了参加这一场比试,不求拜师,只求白老亲自指点一番,下一次参加会试,会更有机会上榜。
除此之外,还有上一场参加过诗词比试的人,也参加了第二场比试。
霎时间,原本还宽松些的场地,立时紧凑了起来。
幸好举办活动之人也预料到了这一点,一群下人鱼贯而入,又增添了几十张书案,围观人群再次后退,空出位置来。
虽说拥挤了些,但因为在场这么多人看着,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上百双眼睛在盯着,别说抄袭别人了,就连眼珠子往身边人偏一偏,都会被人发现,所以还真没人敢在这种场合作弊。
这一场策论,题目是“赏疑从与”。
“赏疑从与,所以广恩也;罚疑从去,所以慎邢也。”
白老这是通过邢赏忠厚之论,挑选与自己三观相合的弟子。
轩辕熙也不禁提起了兴趣,她看向跪坐着奋笔疾书的林子然,眼中闪过一道流光。
先前的闲聊,她便察觉到这位吏部尚书之女,不仅性情纯厚,也确实是有真材实料的。
果真,在比试完,选出前十篇佳作唱读时,林子然的作品亦在其中。
之后经过一番评判,最终,林子然斩获头名,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镇定自若地走到评委席下手,坐在了先前那位宝蓝色衣服的女子身边。
许晔到底年纪小,兴奋地站了起来,蹦了两下,然后便下意识地转向她唯一认识的人,轩辕熙,激动地说道:“萧姐姐、萧姐姐,表姐是头名,表姐是头名呀!”
“啊啊啊,表姐真厉害,表姐是最棒的!”
眼见人群又再次安静下来,准备进行第三场比试,轩辕熙连忙压制住上蹿下跳尖叫不停的小姑娘,“快住声,别打扰到人家下一场比试,否则就该给你表姐丢脸了。”
许晔被捂住嘴巴,听到轩辕熙的话后,这才从喜悦中回过神来,她忙不迭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轩辕熙这才松了手。
另一边的林子然是松了一口气,给轩辕熙一个感谢的眼神。她倒不是怕被人责怪,但表妹年纪尚小,万一被她人严厉批判,恐会受不住委屈。
轩辕熙对林子然摆摆手,让她不要担心。
许晔也看到了两人的隔空互动,知道表姐这是在担心自己,有些羞赫地挠挠头,然后不自觉地转移话题。八壹中文網
她歪着脑袋看向轩辕熙,疑惑地问道:“萧姐姐,你不下场去比试比试吗?”
“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再不去,过了这个村,可再没这个店了啊!”
许晔还挺喜欢这个新认识的大姐姐的,自然不希望对方错过这么一个好机会。
轩辕熙想了想,她原本就计划混入文人学子之中,现在若是以“画”为本,去打开市场、哦不,是打开交际圈子,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于是,她折扇一收,笑着对许晔说道:“既如此,那萧姐姐我就下场去试试吧。”
许晔原本是想鼓鼓掌,但下一刻又连忙变掌为拳,兴奋地挥了挥,压低声音道:“萧姐姐,我会为你加油的!”
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轩辕熙起身往场中央而去。
报了名号,按照号牌走到对应的位置,轩辕熙淡然落座。
说起来,她闲逛这么多天,除了被卓雅情那个破坏者认出身份后,换了个打扮,京中就再也没人认出她是太女来。
而这一切,也算都是拜女皇所赐。
原主除了国宴,就没怎么在外人面前露过脸。
但就算是参加了婚宴,原主也是坐在高高位子上,一动不动地当个摆设,可以说就连朝中大臣,也有不少人都没看清过她长什么模样,就更别提家中子弟和平民百姓了。
轩辕熙又再一次为原主感到悲哀。
不过现场已经安静下来,她便没有再多想,听到题目仍是“初春”,轩辕熙笑了笑,便开始一边磨墨,一边构思。
限时一个时辰,不过半个时辰,轩辕熙便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画作。
又略等了等,考试时间结束,近百幅画呈现到评委们的面前,大约一刻钟后,前十名名便评了出来。
但在众人面前只展示了九幅,待所有人欣赏过后,白老才拿出特意留下来的那一幅画作。
她让一名下人,拿着画围着场子绕了一圈,自己则是坐在椅子上,出声点评道:“这位萧小友的初春图,当真是让老妇惊艳啊!”
“该图描绘的是山中寒冬过后的初春景色。群山耸立,大开大合,山体多岩石而少泥土,显然这是北方的山岭。”
“山间一道清泉瀑布垂泻,荡起缕缕雾气。北方寒冷,冬日万水冰结,直至初春,方才融化,此乃春之一字。”
“全篇水墨黑白,独独在水潭边画了一株浅绿色的嫩芽,点名一个初字。”
听了白老的品评,所有看过这幅画的人都请不自禁地点头称赞,轩辕熙刚才便被留在了场中央,此刻,众人闪闪发亮的目光,全都其中在她身上。
白老看了看轩辕熙,又笑着说道:“单单是这意境就以让老妇赞赏,更难得的是,小友这画技也已是登峰造极。”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登峰造极,这个评价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的啊,更何况还是从诗画双绝的白老口中说出来的!
轩辕熙再次接受了众人的目光洗礼,她连忙拱手谦虚道:“白老过誉了。”
她原本画技就不错,又练了几百年得功夫,在普通世人眼中,确实算得上是“登峰造极”。
白老像是没看到众人不可置信的反应一般,自顾自地说道:“小友下笔从容不迫,心随笔转,力贯笔端,顺势而为,全篇画景灵动翩跹。”
“而且,在勾勒山石、枯木以及流瀑时,笔触在柔与刚之间转换自然,在滚笔渲染和浓墨点缀时,技艺更是炉火纯青。”
白老深深叹了一口气,感慨道:“若不是小友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出此画,老妇断然不会相信,这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的作品。”
“唉,真是少年英才啊!”
轩辕熙有些不好意思,她好像确实不能算是二十岁的年轻人了呀。
“萧小友的画当是魁首,不曾将小友的画与她人合在一处展示,只因老妇觉得以自己的水平,教导不了小友,日后只做平辈相切即可。”
“萧小友意下如何啊?”
齐刷刷的目光再次会聚过来时,轩辕熙已经习惯了,看了眼周围的年轻小姑娘,她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算不算是以大欺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