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一语不发地安静地看着。
不见了十来天,此时的倒骑驴车身木板上,随处可见水滴状的淡淡尿痕,有一些,早已经风干成山河状。
这显然已经不是这熊孩子第一次这么干了。
“小孩子嘛,调皮一点正常的……”
黄忠财的媳妇潘凤,和一旁的小工们就这么有说有笑地看着,并没有什么人出来制止。
陈浩联想起他当初骑着这辆车,拉希希和王叔去医院的时候,二人都是小心翼翼地爱惜着这辆车,心中颇有些不满。
但他却并没有说什么。
因为他可不想帮黄忠财教育孩子。
最好这熊娃就这么被一直惯着,然后长大以后无法无天地自己把自己作死。
陈浩表明了来意,潘凤说要等黄忠财回来,才能让陈浩把车推走。
索性也没有其他的安排,陈浩就这么等了下来,随意地观察着回收站里进进出出的来访之人。
或许是因为前些天连着下雨,今天来这里卖破烂的人很多。
有家庭散户,也有像王叔这样的专业拾荒者、二道贩。
其中有不少人,陈浩都比较眼熟,似乎都是身体原主家过去的老主顾。
至于回收站里所回收的物资,则主要以废旧塑料,纸箱,易拉罐和啤酒瓶居多,偶尔才会有少量的破铜烂铁。
十分符合时下主要以能源型,和重工业型经济为主的时代调性。
这是时代的变化造成的。
再生资源回收这个行业,其实自古便有之,只是一直在根据着国情和市场而不断变化。
在八九十年代。
随着“人多力量大”那句口号所带来的激增人口,已经逐步开始步入成年,加之早前的大型国营工厂多以重工业为主,国内目前对于轻工类商品,和工艺精细度要求高的日用商品,需求缺口十分巨大。
为此,国家不得不考虑起再生资源的二次利用。
哪怕它们会产生些许的污染,但和“落后就要挨打”比起来,孰轻孰重,可见一斑。
由此,在需求缺口的推动下,物资回收行业的风向改变了。
与之相对的,就是透过物资回收行业的市场行情,亦可以参透正面商品市场上的一些规律,易拉罐、啤酒什么的现在早已经卖爆了。
90年以后的机会虽多。
但是在食品,家电等一些大的领域,竞争早已经进入白热化。
后世的那些巨头们,其实早已经不知在此深耕了多少年了,陈浩并不觉得自己真比那些大佬们牛逼多少。
成功,有时候也是需要机遇的。
哪怕有着领先于这个时代的眼光,可一旦介入的时间不合适,那创业成功的可能性,大概率也会是十不存一。
陈浩考虑着这些事,不知不觉间,就已经等到了当天的正午。
黄忠财仍没有回来。
他的熊孩子,倒是不知道从哪里,又找来了两个“狐朋狗友”。
三个熊孩子一起,围着王叔的那辆倒骑驴,糊泥巴,扎轮胎,玩得不亦乐乎,丝毫不在意这辆车的主人,此刻就站在车的旁边。
陈浩冷冷地观察着这一幕。
倒是犯不上和几个娃娃置气,只是,对于这些熊孩子父母那种放任自流的状态,颇有些无语。
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了半个小时后,另一辆倒骑驴,被人骑了进来的时候。
“快看,那老头又来了。”
阿黄的熊儿子,在看到另一辆倒骑驴的主人后喊了起来。
紧接着,另外两个小孩就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飞奔过去,三个人绕着倒骑驴的主人不停地喊:
“捡破烂的老头,会打羽毛球,穿个大裤衩子,露个小白牛......”
陈浩看了眼推车那人,也是个他们家之前的老主顾,被原主唤作刘伯,年龄,比起王叔来,似乎还要大上个将近一轮。
“刘伯。”
陈浩见到“熟人”,礼貌地问候了一声。
刘伯看到陈浩似乎有些意外,也尴尬地笑了笑,算是问好,然后,便挥舞着手臂向着三个熊娃嚷道,“去,去,去,一边玩去......”
阿黄的胖儿子被刘伯嚷了这一嘴,有点不开心,愤愤地跑到潘凤那边告状。
“这个老不死的,这么大岁数一人了,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你跟一群孩子一般见识个什么玩意......”潘凤隔着老远地就在那边咒骂。
刘伯是过来卖货的,不自觉地矮人家一头,只能默默地转过去,假装没听见,继续盯着眼前的小工计算斤两。
潘凤见状走了过来。
“呦,这不是刘大爷吗,好些日子不见了,又过来送货啊,还是我来帮你清点吧。”潘凤支走了原本在清点废品的小工。
“嗯,这一摞纸箱子浸水了,实际应该没这么重,就按12斤折算吧。”
潘凤把小工已经清点好的一摞纸箱子拎了出来,账本上刚刚记得是16斤,这一下,就让她直接抹去了4斤。
刘伯见状,满是皱纹的眉眼间明显是挤了一下,但却没什么,这种事,显然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经历了。
“这瓶子瓶嘴掉衩了,不能算。”
潘凤又拿起废品堆里的一个啤酒瓶,挑刺到。
刘伯有些没有脾气,只能继续忍着,刚准备伸手去接,把瓶子拿回来,就看到潘凤随手把瓶子递给了身后的胖儿子。
“壮壮,这瓶子没用了,你拿去当尿瓶用吧。”
熊孩子壮壮得意地看了刘伯一眼,然后笑嘻嘻地接过瓶子,把小gg塞了进去。
“这......”陈浩看到这一幕直接服了。
你特么不是说瓶子嘴掉衩了吗?你就不怕那瓶子嘴,把你娃小gg划了?
绝!
陈浩全程默默地看完了潘凤如何克扣刘伯的斤两,不知他为何如此默默忍受。
而阿黄的那熊儿子,则是在报过了仇之后,又把目标放回到了陈浩的那辆倒骑驴上,和另外两个小破孩搞起了破坏。
“这还真是有点奇了怪了。”
陈浩心中默默地嘀咕了一嘴,然后在看到刘伯收完钱,准备离去的时候,漫不经心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