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木匠?闹鬼?!
一听到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郑木匠的眼角就不由得跳了跳,心中有些发虚。
但他并未表现出来,而是疾言厉色的高声道:
“什么闹鬼?!无非就是些江湖把戏!”
原本左木匠一事都已经过去二十年,郑木匠都遗忘了,提起来后方才回忆起自己当年的举措。
那时候他还是个年轻壮硕的小伙子,因此天不怕地不怕,敢编出谎话想要取得自己师兄手里的秘籍。
可如今,他年事已高,回想起自己违背师父遗言所做之事,再加上祠堂闹鬼一事,心里难免会有些慌乱。
听着他色荏内茬的话语,王虎心里了然对方已然被这件事影响到了,但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悻悻的模样。
“我虽未亲自看到,可好多人都瞧见了,应当做不得假。您要是不信,自己瞧去便是。”
说罢,他还有些不满的转身离开了。
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现在只要郑木匠自己起疑心,随后的事情就好安排了。
要放在平时,王虎也不太敢往郑木匠门前凑,毕竟对方在村子里的声望不低,他没必要给自己找罪受。
可这次自己是肩负责任来的,而且以他在村子里的风评,说的话一定会让郑木匠起疑心的。
看着王虎离开的背影,郑木匠半边脸都僵了,此时哪里还有心思去画什么图纸。
按对方所说,村里不少人都瞧见了祠堂里闹鬼,还是左木匠带来的闹鬼,那这事绝对与自己有关!
当年的事,早就随着时间的冲刷已经被人遗忘了,可村子里依旧还有几个老人记得。
如今左木匠回来,还引发这么大的事情,想来一定会旧事重提,那自己撒谎的事不就会被揭穿吗?
郑木匠想到这一点,瞬间慌了神。
当初就算他使劲手段都没能从师兄手里得到秘籍,后续更是花费了不少力气才将这件事压下去,实在是得不偿失。
可如果将这件事的真相揭穿,那他这些年来维持的好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了。
郑木匠想到这里,立马就坐不住了,想去祠堂瞧瞧。
他的脚刚从门口迈出,就瞧见有几个眼熟的村民正从祠堂的方向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大声的说着话。
“是真的!我亲眼瞧见了!那祠堂的牌位台上突然间就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安字,别提多吓人了!”
“听说是那个左木匠祭奠他的师父之后才出现的,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啊?”
“我也觉得很蹊跷啊,咱们祠堂多少年了,从未闹出过这样的事情,问题一定出在那个左木匠身上!”
“哎,你们听说左木匠与郑木匠的事了吗?难不成和他们两个人二十年前闹翻的事有关?”
几个村民里大部分都是些话多爱说的妇人,她们八卦起来,那可是什么乱猜的念头都敢说。
这时候几人刚好路过郑木匠的目前,瞧见他的身影,下意识的闭嘴了,翻脸就是一个笑,打了声招呼。
作为村子里名气最大的木匠,又是颇受十里八乡木匠尊重的老木匠,郑木匠在村子里还是很受人爱戴的。
就算是说一些流言蜚语,有关于人家肯定也不能当面说。
但郑木匠脸都快被气青了,还得硬憋着,好声好气的跟人家打招呼。
等人一走,他原本要往祠堂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转身进了家门,一把关上门。
此时去祠堂,那不是让人围观去了吗?
对于村里的造谣能力,他还是有点数的,哪怕真被人说三道四,他也不想当面听着,徒惹自己生气!
再说了,他回想起似乎左木匠还在祠堂,如今一别二十年,他也不知自己应该拿着怎样的态度面对对方。
当初谁对谁错,两师兄弟心里清楚着呢!
这时候明显不适宜撕破脸,毕竟有闹鬼一事的加持,自己明显理不足。
他没看到的是,就在他关门之后,原本路过他门前的那几个村民,又转头走了回来,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门。
“哎,你说王虎为啥子让我们在郑木匠门前说道这件事?”
“你管呢,有钱拿不就行了?”
几个村民互相挤眉弄眼,她们是受到了王虎的指示,过来故意演一场戏的。
毕竟眼下得知消息的村民都跑到祠堂去凑热闹了,哪有人跑出来说闲话。
几人嬉闹间,转身去了王虎家里,得到了对方应允自己的赏钱。
有钱就是好办事!
王虎看着笑得灿烂的几个村民走出去,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着。
以往这几个妇人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甚至避如蛇蝎,怎么可能还会主动上门?
掂量了一下手中钱袋子里的重量,他嘴角扯出一抹笑,有钱的感觉也是真好!
这钱袋子是林彬给他的,说是当做办事时的费用,剩下来的都给他当打赏。
就这一袋子钱,估计花不了多少,自己还能剩下许多呢!
他将钱袋子放进怀里,匆匆出了门,避开耳目来到村子里一处偏僻的角落。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根据叶蓁交代,林彬在约定好的时间偷偷潜入了兴南村,在此等待着王虎回消息。
“目前没有出现问题,郑木匠那老头已经起疑心,现在也不敢去祠堂和左木匠对峙。怕是要等人都散了,才敢去。”
对着林彬,王虎满脸的小心,十分恭敬的说着。
对方的武力值他可是领教过,因此心里极为忌惮,压根不敢弄虚作假。
闻言,林彬点点头,一切都如同叶蓁预料得一般进行。
“那你就多费点心,盯住郑木匠,按计划行事。”
两人交接完,便先后离去。
其实眼下也不必这么谨慎,因为现在的兴南村,几乎整个村子的村民都汇集到了祠堂的位置。
村子里其他的地方荒无人烟,空荡荡的,也不会有人瞧见他们。
此时的祠堂外,人头躜动,几乎整个村子的村民都过来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望向里面。
可又没有几个人敢往里进,大家都颇为忌惮之前闹鬼一事。
作为事情主角的左木匠,带着孙子眼观鼻鼻观心,只烧着纸钱,什么都不管。
大家都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一晃二十年过去,原本与左木匠还有些交情的人家,也是死的死,老的老,基本上都不在了。
最后还是惊动了村长,他出面来询问。
村长是个年纪比左木匠还大的老头,须发皆白,在衣着上比起围在祠堂门口的那些村民还是要好一些的。
可比起眼下左木匠的装扮,就有了明显的差距。
看到左木匠如今的盛装打扮,以及方才来报信的村民所说的闹鬼一事,村长的眼皮子就忍不住跳了跳。
当年的师兄弟闹翻一事,他并未插手,但也是他担任村长,自然就见识过了左木匠性格多么执拗。
以至于后来对方坚持要搬出村子,他劝了几次无果后,便随对方去了。
此时偌大的祠堂里就爷孙两,跪坐在火盆前烧纸钱,其他人眼巴巴望着都不敢靠近。
村长鼓足了勇气,踏进祠堂,先是偷偷瞟了一眼村民所说的闹鬼事件原发地。
可出乎意料的是,那牌位台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难不成是看花眼了?
可一个人看花眼还好说,一群人都说自己瞧见了台上有字,这总不能是大家一起看花眼吧?!
村长心里一下子就有些坐立不安了,却又要生生的憋着,不表露半分。
要是他都慌乱了,村外那些村民如何是好?
在哪儿闹鬼都行,可别在祠堂啊!
这不就代表祖先显灵,指责村中吗?他这个村长如何交代?!
将心中种种担忧暂且压下,村长将视线转移到左木匠身上,出言说道:
“左木匠,一别二十年,你如今回来是打算?”
当初,左木匠执意要搬到县城里,是将整家人的名册都转移到了县城里去的。
如今自然不是他想回来就能随便回来,该打通的关系,该走的流程,一个都不能少。
可村长并未听到风声,因此才会心中忐忑。
停止手中动作的左木匠缓缓抬起头,绯红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将他脸上的皱纹都细化了好些。
“村长不必忧心,此次前来,只是想祭奠一下先祖与师父。”
他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股客气疏离,却也没有多少恶意。
反而是坐在他身边的小孙子,抬着小脑袋,颇为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老人。
闻言,村长心中稍微安稳了些,只要不是来找事就行。
当年虽说是对方自己要搬出村子,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分明就是那些不懂事的村民,逼着他搬出去的。
几乎整个村子都在编排左木匠的闲话,再加上郑木匠三番五次登门要求他拿出师父传承下的秘籍,正常人都受不了。
如今对方衣锦归乡,还一来就闹出鬼怪之事,想必是在外有什么奇遇。
只要对方不针对村子,村长就不用过多担心,反而是安抚性的说了几句好话。
“这你也不用担心,每年祭祀都是有你家的份,你师父的牌位也时常有人打理,总不会亏待这些先灵的。”
这话,听起来是说给左木匠听的,实际上也有些说给台上牌位听的意思。
古代的人们都比较迷信,村长自然也不例外。
祠堂闹鬼一事传出,他第一反应就是触怒了先祖,而不是怀疑是不是有人作怪。
左木匠见对方话都说到了这里,赶紧借坡上驴,将自己下一步的计划提了出来。
“这么些年没来祭拜,我心中颇有愧意,便想着明日请几位道长过来做一场法事,为我家先祖与师父祈福。不知村长可否允许?”
眼下他户籍不在兴南村,像做法事这样的活动,并不是他想办就能随随便便的办的。
听到他这么说,村长迟疑了一瞬,还是点头了。
今日闹鬼一事出的蹊跷,对方又突然提出要办法事,他难免多想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