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叶蓁与谢云殊带着赵熠早早睡下,但远在兴南村的两人,却一直敬业的守在自己的任务地点。
王虎没有林彬那么有毅力,一过午时,便忍不住有些打瞌睡起来。
幸好晚上的气温低,冷得他有些受不住,这才强打精神没睡着。
郑木匠家的烛光早在戌时就已经灭了,这是大部分古代人的睡觉时间,算不得早。
就算如此王虎还是得尽职尽责的守着,哪怕他守上一夜,对方毫无动作,也不能半途而废。
夏日的夜晚,一样是极为寒冷的。
那小风嗖嗖,将还处在室外的人吹得忍不住发抖。
搓了搓自己的双臂,王虎强忍着睡意,继续看向郑木匠门前。
正当丑时的由近至远后,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十分细微的“吱呀”。
声音极小,但在寂静的夜幕中又特别明显,直接让王虎瞬间来了精神。
他隐藏在夜幕中,悄悄靠近。
只见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小老头从里面走出来,小心翼翼的张望四周,确定没人后才提着一盏烛火离开家门。
看他走的方向,似乎正是祠堂的位置?
王虎不敢多想,确认对方是郑木匠后,立即转身,绕另一条路飞速赶往祠堂。
那位谢夫人还真是神了!这都能被她给推测到!
一边狂奔,王虎一边在心里想着,对于之前见过的美貌妇人心里由衷的钦佩。
当他抵达祠堂门口时,郑木匠估计才走了一半。
毕竟一个是偷溜出来的老头子,不敢走太快免得被发现。一个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势必要在他前面赶到祠堂。
一进入祠堂,里面昏黄的灯光就笼罩在了王虎身上。
其实,晚上的祠堂内气氛还是颇为诡异可怕的,这里摆着十数个牌位,整整齐齐的模样,增添了一些阴森的气氛。
再加上白天还出过闹鬼的事件,哪个村民都不敢这个时候过来。
但王虎就不一样了,因为白天那闹鬼的事,就是他一手做成的,心里很清楚压根就没什么鬼怪之事。
“过来!”
一声低吼,将王虎的注意力全部拉过去,他赶紧顺着方向,来到了摆放牌位的台子后方。
此时的林彬正站在这里,瞧他的神色,一点疲惫感都没有。
“我方才瞧见郑木匠偷偷出了门,似乎就是冲着这里来的。”
小声汇报自己看见的消息,王虎却只得到了对方的一个点头。
他知道对方不是普通人,也不敢心生不满,汇报完消息就准备转身离开。
但林彬却一手抓住了他,低声说道:
“就待在这里,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地没多久,祠堂门口就传来了推门的声音。
郑木匠提着烛灯,小心的看了一眼,祠堂里没人。
这才闪身进了门,又将大门轻轻关上,往里面走来。
其实半夜来祠堂,郑木匠心里也是忍不住发毛。他都已经是个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可心中依旧对鬼神之说会感到害怕。
尤其是这个闹鬼事件,还与自己有关。
白天他不敢过来看,是因为怕受到村民的猜忌,影响自己在村子里的地位。
因此就只能趁着夜深人静,一个人偷偷过来打探消息。
说起来,左木匠离开村子二十年,都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他一回来,师父的牌位就闹鬼,说是里面没有蹊跷,郑木匠打死都不相信。
走进祠堂中,昏黄的烛光照映在牌位上,黄黑交接,凸显诡异的气氛。
吞了口口水,郑木匠暗自稳住心神,走到了自家师父的牌位前。
自从左木匠离开兴南村后,他为了树立起自己是一个好弟子的名声,每次逢年过节都会来祠堂给师父烧一堆金银财宝。
更是请人将牌位照顾得十分干净整洁,场面功夫做到极致。
这也是为何他能受到十里八乡木匠们的爱戴原因之一,在古代,尊师重道可是一件十分被人看重的品质。
郑木匠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师父牌位前的台面,光滑明亮,一尘不染。
什么都没有。
这个结论让他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轻抚着自己的胸口,嘴里还忍不住念叨:
“我就说!哪有什么闹鬼之事,定是那人搞得诡计!”
这话像是在指责对方,又像是在安抚自己。
他知道,当时那么多村民众目睽睽,都看见了,一定是其中有着不寻常之处。
可只要自己没见着,就绝对不是闹鬼!
师父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早就投胎去了吧!
正当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些想法的时候,躲在牌位台后的林彬,趁着角落里黑暗的阴影,伸出一只手轻轻挥动。
空气中似乎飘过一些什么,但因为太细微,并没有被发现。
而郑木匠则是突然感觉身边一阵风吹过,身上忍不住有些寒冷。
他刚收了收紧衣服,视线突然停住了,整个人都凉了半截。
那,那台上是什么?!
红色的字迹在昏黄的烛光中,在黑色的台面上,并不显眼。
但该有的字体轮廓还是有的,能让郑木匠看得清清楚楚。
逆徒!
就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瞬间让刚放松下来的郑木匠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张大嘴巴却一个字发不出。
他明明方才还什么都没有看见,怎么就凭空出现字迹了?!
难不成真的闹鬼了?!
郑木匠被这样的情景吓得失了神,跌坐在地上,神情慌乱得不得了。
他原以为这一切都是左木匠回来报复自己的诡计而已,但当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也绷不住了。
巨大的恐惧笼罩在他的心上,让他忍不住开始发抖。
“不,不会的!老头子都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突然出来吓唬我!”
像是失心疯般,郑木匠为了抵御心中的恐惧,大声说道。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刚看见字的那一瞬间,隐藏在台后的林彬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物件。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王虎自然是瞧见了,亮银色的金属物件在有些昏暗的环境中十分亮眼,尤其是那东西的外形又有棱有角,瞧着就很不一般。
可眼下外面的戏份正是到了高潮部分呢,他又不敢出声,免得坏了正事。
林彬拿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叶蓁交给他的录音笔。
说是要到关键时刻使用,这不就是了吗?
这支录音笔是老式的,只要按下键,就会直接开启录音功能。
而外面郑木匠方才说的第一句话,已经被录进去了。
跌坐在地上的郑木匠被吓得有些近乎崩溃,他回想起自己年幼时的时光,满心满眼的怨恨。
“你还敢称呼我为逆徒?!”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师父的牌位,完全没了方才的恐惧神色。
不知是不是愤怒掩盖了他的理智,这位年近半百的老人,眼里喷着火,似乎有着满腔的仇恨。
“我哪里比不上师兄?又是你一手抚养长大,每日陪在你身边,你什么技术我都学到了极致!凭什么最后秘籍你要给他不给我?!”
汹涌的怒火烧没了他的害怕,反而让郑木匠更加清晰的回忆起自己前半生的过往。
他是师父收养的孩子,因为父母在他幼年时就撒手人寰,一直是师父带大。
师兄也是从小跟在师父身边学习木匠活,但在郑木匠心里,左木匠是远远比不上自己与师父亲近的。
他也一直认为,最后能继承衣钵的,只有自己。
可终究还是没想到,师父临死前的遗言,竟然是将秘籍传给了师兄!
这是郑木匠黑化的一个转折点,也是他这辈子最深的伤痛。
后面的事,那就众人皆知了。
林彬冷静的听着外面的人一句句不忿的指责,连带着说出了事情的真相,与他和叶蓁从左木匠口中听到的并无差距。
而听到这般隐情的王虎则是啧啧咋舌,一副吃瓜的心情。
他与郑木匠本就非亲非故,叶蓁让林彬联系上他,许以利益让他替自己办事。
王虎可以说是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压根不在意对方让自己对付的人是谁。
一来是因为自己又前科在,把柄还被人家握在手里呢!二来是因为害怕林彬,又有威逼利诱,他只能选择同意。
至于郑木匠具体是为何得罪了叶蓁,王虎也曾想打听过,不过被林彬斥责了一番后便老实了。
只干事,不多嘴。
眼下听到这么个劲爆的消息,睁大了眼。
站在祠堂里的郑木匠骂骂咧咧了好半晌,但他还算是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怒骂声并不大,这才没招来其他人。
兴南村也就这么大,虽说祠堂没人守着,但附近不远处还是有人家的,他也不敢真的扯着嗓子吼,自己抖落出自己的丑事。
狠狠骂了一番后,郑木匠的心情才稍微平静了些,但看向台面上时,上面的字迹已经消失了。
他还以为是自己骂醒了师父的鬼魂,这才安分下来。
“你也要想想,这些年来我待你也算是不错的。该烧的没少烧,而大师兄呢?拍拍屁股走人,哪里想过你这个师父?”
即便是冷静下来了,郑木匠仍然是满心怨愤,丝毫看不到自己的错处,只会指责别人。
但尽管如此,牌位前的台子上再也没有任何反应了。
他又待了好一会儿,自顾自的说了许多话,埋怨的居多,这才转身离开。
这么发泄一通后,郑木匠觉得心中痛快了许多,回去的路上都没有之前的小心翼翼了。
而躲在台后的两人,一个收起录音笔,极为淡定。
一个恨不得找盘瓜子磕着,好好回忆一下方才自己听见的那些消息。
这一夜,大家都过得十分丰富啊!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左木匠早早地就带着一堆道士,赶往了兴南村。
“到时候就按照咱们商量的流程来办!事情若成了,赏钱是少不了你们的!”
在进村之前,左木匠还是忍不住对这四五个道士模样的人说了几句,得到他们的保证后这才放心。
好戏,就要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