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谢夫人真是被清远侯府抛弃的嫡女?”
县令并未给出师爷想要的答案,反而是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这下把师爷问懵了,他反应过来后赶紧点头,回答道:
“的确如此,属下派人去京城打探过,这位谢夫人本就不太受清远侯的喜爱。当初她能嫁给谢丞相之子,似乎还是使了手段的,成了京城的一个笑话。”
对于调查出来的这些信息,师爷并未作假。
自从谢丞相一家被抄之后,整个京城便墙倒众人推,对于这件丑事也是一再提起。
清远侯府怕受牵连,对外只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叶蓁与清远侯府再无任何关系。
对于这样的消息,师爷心里也是有些纳闷的。
若是真按京城人所说的,叶蓁如此愚蠢与不受待见,又如何这般厉害?帮着他们处理了不少麻烦事。
县令看着傅如安远去的身影,甩了甩衣袖,明显是有些羡慕。
“本官却不太信,这位谢夫人若真是这般愚蠢,又怎会受得傅公子的青睐?”
说罢,他转身进了轿子。
看来今日的拜访是打水漂了,他只得再做打算。
有些惊讶的看向那远行的轿子,师爷是不认识傅如安的,而且方才只顾着与自家县令打招呼,没注意到前面还有辆软轿。
要真是按照县令所说,这是傅家公子主动去拜见谢夫人?
师爷惊得嘴都快合不拢了,昨日他就听说了,傅如安似乎与叶蓁有些许来往,对方亲自跑到偏僻的乡下去拜访。
可没想到,今日又来这一出,这两人究竟什么关系?
而另一边,坐在软轿上的傅如安怀中抱着一个精致的透明琉璃壶,十分的美轮美奂。
壶内似乎还装着什么东西,白花花的,配上透明的琉璃壶还是极为好看的。
“那县令走了?”
掀开窗帘的一角,傅如安对跟在旁边的下人问道。
下人赶紧恭敬的低头回答道:
“已经走了。”
放下窗帘,傅如安的视线在怀中的琉璃壶上瞟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
这宝贝,似乎还跟这位县令有些关系啊。
想起傅山从江南道给自己传回来的信,傅如安眼底一暗,很快又恢复到了正常的神情。
在望月楼里吃着饭的叶蓁可不知道,就因为自己随便吃顿饭,还能引发这样的事情。
主要是这个时代的烹饪水平实在是太低了,别的酒楼饭菜也不合她的胃口,还是这里好。
当傅如安一行人抵达望月楼时,他们一家三口都已经吃完了饭,准备结账走人了。
所以,当他们看见一脸和煦笑容坐在面前的傅如安时,叶蓁几人对视一眼,有些发愣。
就吃个饭,不至于吧?
他们还没回过身,之间傅如安将怀中的琉璃壶捧了出来,推到几人面前。
纯净透白的琉璃壶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三人的视线,叶蓁还好,这不就是个玻璃壶吗?
而且这制作工艺,在她一个现代人面前,可真算不上什么高品质。
只是,对于谢云殊来说,这就不一样了。
这样珍贵的物件,即便是他身为丞相之子时,也是极为少见的。
面前这个病恹恹的公子哥,来历可不凡啊!
一时间,谢云殊眼中多了几分打量的神色,之前对方拿出一千两来购买叶蓁手中的药品时,他还没多震惊。
毕竟,叶蓁拿出来的东西有多神奇,他心里最清楚不过。
就是他治腿的药,说能值得上黄金万两,他也毫不怀疑。
虽说这蛮夷县城偏僻穷困,但谢云殊早听说过望月楼是别的地区的人开设的,那背后的东家有些钱也不奇怪。
只是面前的琉璃壶,可是许多王公贵族都难以购得的,这足以证明对面的公子不是个普通富商。
“这是从江南地区送来的一件稀罕物品,昨日才到我手中,今日便想着赠予你一些。没想到,这么有缘,听闻你来酒楼了。”
傅如安脸上的笑意依旧温和,话语中的意思,那个琉璃壶就只是件无足轻重的物件,里面的东西才是正主。
听见他这么说,不光是叶蓁,就连谢云殊也起了好奇心。
虽说当着人面查看礼物不太礼貌,可那琉璃壶本身就是透明的,只要拿近些,就能看清里面的东西。
这个琉璃壶与叶蓁在现代用惯了的玻璃制品还是有不同之处的,更加笨重,实际上也没那么纯净剔透。
偶尔有些地方还是雾蒙蒙的,一看就是技术不到家。
可在这样工艺落后的古代,已经算得上是上上品了,不然谢云殊也不至于如此惊讶。
将琉璃壶拿到面前,谢云殊刚低下头认真打量,忽然整个人都愣住了。
被遮挡住视线的叶蓁见他一副发呆的样子,有些疑惑,悄悄将桌下的手伸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子。
反应过来的谢云殊脸色有些古怪,他微微直起腰,示意对方自己去看。八壹中文網
见他这幅奇怪模样,叶蓁更加好奇了,低头一看。
好家伙!
这不是糖霜吗?!看上去还并不纯净呢,里面夹杂了星星点点的杂质。
但放的远了,也看不出那些杂质,倒真像是白雪皑皑。
“请问傅公子,这糖霜真是您从江南地区获得的?”
诧异的抬起头看向傅如安,叶蓁脸上的震惊神情不似作假,这让对方误以为他们是因为没见过这样雪白的糖霜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对方怎么一眼就能看出是糖霜?
傅如安也不傻,这个问题瞬间就在他心中浮出,但并未问出口,只是点点头。
“的确,是我身边的管事从江南地区送过来的。”
昨日他见到如此雪白细腻的糖霜时,同样感到惊讶赞叹,同时又有些好奇这究竟出自谁的手?
只是可惜,傅山的来信中只说明这糖霜的卖家似乎就是从岭南地区的一个小县城里购得的,再往下查,也只能查到蛮夷县城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多留在此地的原因。
蛮夷县城也就这么大,有本事研制出这般惊艳之物的人,数来数去也就几个。
傅如安是没把叶蓁算在内的,毕竟对方的底细他早就探查清楚了,一对遭受贪官诬陷的苦命夫妻。
即便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将糖霜悄无声息的运送到江南地区去卖。
这样的行径,稍微有些吃力不讨好了。
就算蛮夷县城偏僻穷困,那在岭南其他县城里出售,同样能获取暴利。
可自己在青城待了这么久,岭南地区的所有县城都有人手,都未曾听闻有过此等宝贝。
反而是傅家那边查到了一些消息,说是蛮夷县城的县令,拿着这件物品送礼。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这位县令背地里出售的糖霜。
这也是为何他今日会留下县令见面的原因,可对方左扯右扯,就是不提起糖霜,他便没了耐心。
傅如安如此笃定的语气,让叶蓁与谢云殊对视了一眼,都是一副懵逼的样子。
难不成是县令故意将这糖霜运送到江南地区去卖了?
他们也摸不准这其中的蹊跷,只好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傅如安。
这件事在叶蓁看来不算什么隐秘的事情,尤其是对于傅如安来说,对方可比县令更让她信任。
而谢云殊也并不觉得这是件不能说的事,如今贪官当道,这种花点代价打发官吏的事情简直太常见了。
于是乎,叶蓁便将自己拿着红糖脱色法从县令手里换下他们二人性命一事全部透露出来,并且还表示,这琉璃壶中的糖霜有很大的可能就是从县令手中流露出去的。
毕竟这样的技术,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呢,就此一家!
听完叶蓁的话,这次轮到傅如安震惊了,不过良好的教养让他只是睁大了眼睛,并未做出太夸张的表情动作。
不说别的,就叶蓁面前的这一小罐子糖霜,可就花了上千两银子,真真是值千金!
先前他能花千金从叶蓁手里购买药丸,那是因为这可以维持自己的性命,他觉得很划算。
可花上上千金购买这么一点点糖霜,在傅如安眼里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说到底,他骨子里还是留着商人的血液,天生就有着对于这方面的敏锐嗅觉。
再者说了,如今傅家,他那位父亲大人,也在大肆寻找糖霜的出处,似乎很有意思想将这门生意龙落在自己的手中。
如今的江南地区是他们傅家一家独大,要是被这不知名的糖霜给抢占了一部分生意,那就有些不好看了。
“可是,我觉得,这位县令怕不是这般有着经商头脑的人。”
在二人的谈话间,谢云殊忽然挑眉插了一句。
被打断的叶蓁愣了愣,旋即下意识的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
“我也这般觉得,自从我将配方交给他以后,再与他见面时,对方从未提过这方面的事,似乎都交给手下人做了。”
对方到底是个一方父母官,不是像吴老板那样的商人,怎么可能一心扑在商贾之道上面。
这样的说话其实得到了傅如安的赞同,因为他派出的人发现,这个小县令,除了一心往上爬,似乎还真没什么做商人的行为。
那这糖霜究竟是谁送到江南地区进行售卖的?
话说到这里,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哑口无言。
他们一个比一个不了解县令,叶蓁一家也是后来的,也就比傅如安多来了不到一个月,哪里了解这县令的情况。
这个话题到此,终究还是没了下文。
不过,正是因为这件事,让叶蓁心中一直留存的一个念头突然被触动。
"傅公子可是想要做这糖霜的生意?"
瞧着对方似乎对这件事十分感兴趣,叶蓁眼珠子一转,带有试探性的口吻看向傅如安。
这样的问话让傅如安怔愣了一瞬,旋即点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对方是一个聪明人,没必要跟她打马虎眼。
“这般好的生意,在下怎么可能会不动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