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我过得可好了!叶姐姐会做很多好吃的,比咱们王府里的厨娘做的都好吃!谢叔叔虽然很严厉,但他也很厉害,教我读书习字。林哥哥教我习武,每日都要锻炼!”
赵熠到底是个才五岁的孩子,很快就适应了回家的感觉,倒豆子一般向父亲说起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
比起闷得慌的王府,他更加喜欢与叶蓁等人在外面自由自在的日子,读书习字练武即便是累,也很快乐。
看着比以往活泼了许多的儿子,成安王静静地听他说着,没有打断。
这次儿子丢失,他也反省了许多,明白以前自己的某些想法是错误的。
他以为,只要自己顶住了压力,对着四方而来的猜忌伏低做小就能换来家人安稳的生活。
可没了娘亲的孩子,父亲又常年不在身旁,被一群居心叵测的人环绕着,能好到哪里去?
如今的赵熠,才真正有了一个孩子的样子。
成安王打从心眼里是感谢谢云殊一家的,但他并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若只是谢云殊便罢了,他能猜到对方如今只是想要一方栖息地,丰满自己的羽翼,以后报仇。
可要再加上一个傅如安,那自己就得小心应对。
赵高渂与傅家毫无交集,就算是夏家的那两位在朝官员,都是极少打交道,老皇帝在这方面倒是严格的盯着他。
这一次,傅如安帮着谢云殊一路掩饰身份过来,不知究竟打着怎样的心思,成安王不敢轻易去赌。
“这件事咱们往后再议,好不好?”
对着满脸希冀之色的儿子,成安王并未一口拒绝,只是先拖下这件事。
远在江南的傅府,迎来了他们的大少爷回府。
经过数日的跋涉,傅如安终于抵达了两年不见的江南,窗外的景色一如记忆中的模样,似乎从未改变过。
夏季的江南比起岭南地区温度要低了一些,偶尔还有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爽。
傅如安的马车并未做停留,径直回到了傅府。
似乎是提前打过招呼,从进门之后,下人们仿佛都知晓这位离家两年的大少回府了,恭恭敬敬的候着。
在傅山的搀扶下,傅如安下了马车,又坐回许久不曾使用的木质轮椅上,由对方推着前往傅府深院。
作为江南第一首富,甚至可能是整个大域朝的第一首富,傅府的装修摆设也是极为奢华的。
整个宅院的占地比起普通的大官也差不多,更别提院子里处处都是名贵品种的花卉,走廊中挂着各大家的画卷题字。
完美的诠释了如何做到既文雅又奢华,让人眼花缭乱。
可生活在傅府十数年的傅如安却能从中瞧出些许差异,脸上的笑容冷了几分。
果然啊,物是人非。
他没急着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先让傅山推着自己去见了祖母一面。
傅家老夫人常年住在后院,特地修筑了一间佛堂,就在自己院子里,极少过问家中事宜,日日礼佛。
偏偏今日,她未去佛堂,在院子里等着自己两年不见的长孙。
进了祖母的院子,傅如安这才从轮椅上走下来,步履稳健的进了屋。
老夫人见着长孙竟然下地行走,既惊又喜,在得知对方如今有了良方控制住病情后,更是喜不自胜。
陪着祖母说了好一会儿话,将自己从岭南带来的一些小玩意放下后,傅如安这才离开。
在出门前,他又恢复成那副病恹恹的模样,坐回轮椅。
一直在自己院子里待到接近晚膳时分,他那位父亲都没派人过来问过话,倒是那位后母,差使人过来问了几句,还想让傅如安过去一叙。
只是来人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傅如安院子里的下人以少爷身子不适给回绝了。
坐在院中柳树下品茗的傅如安脸色淡淡,压根没在意自己的一番行为会不会惹恼后母。
若是她乖巧懂事些,别再惹出什么幺蛾子,这段时间大家就能平安度过。
若是不长眼,还真当他这个嫡长子是以前那样随时可能驾鹤西去不成?
直到晚膳,父亲那边才来人请他入席。
傅山一到江南,就出去替傅如安办事了,如今陪在他身边最得力的,是一个傅言的管事。
这位也是先夫人一手提拔起来的,后来傅如安离开江南之前,将他留下照顾着先夫人在江南的产业。
“少爷,不如小人也去回绝了吧,将晚膳给您送进院子里。”
以往傅如安还在傅家之时,除了一些重要场合,向来不会去与一大家子人用膳。
若是以这个接口回绝,倒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这一次回来,傅如安就没打算还以之前的姿态对待这府里的人。
等他抵达之时,饭桌上已经坐了不少人。
除了傅鸿卓夫妇,还有傅如安二叔一家人,都到齐了。
在傅言的搀扶下,傅如安缓缓站起身,走向饭桌。
“如安这孩子向来身子弱,快过去几个人,小心些扶着。”
第一个开口的是二婶刘氏,本地世家出身的她一副最为纯正的江南女子相貌与心性,温婉可人。
这也是傅家如今除了祖母以外,对傅如安最为心疼的长辈。
她身边的丫鬟还没动身,那边的继室王氏赶紧给身后的下人一个眼神,让人忙过去抢这个活计。
没想到傅如安没让任何一方的人扶着,径自站起身,气色如常的自己走向了饭桌。
“多谢二婶的关怀,如今侄子身子已然好多了,不必再这般小心。”
凌冽的声音将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惊得愣了愣,不敢置信般瞧着他这副与常人没有多大差别的模样。
不光是外人,哪怕是傅家人心中都认为,傅如安恐怕是没多少年头能活了。
猛然间见到他奇迹般恢复如常,说不震惊那是假的。
还是那位刘氏反应最为迅速,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如此甚好!没想到这次岭南一趟历练有如此奇效,婆母不必再日日担忧你的身子,你娘亲在泉下也能高兴几分。”
她的话说的带了几分真心实意,可落到另一个人耳朵里,却极为刺耳。
王氏脸上挤出几抹笑容,可多少有些僵硬,让人瞧见都能看出不对劲。
“好了就行,方才下午下人来回说你身子不适不便见人,我还寻思着要不要给你再送些补品呢。”
这句话自然是故意在暗点之前傅如安的不尊敬,可身旁的傅鸿卓仿佛没听懂似的,压根不接王氏的话。
反而是傅如安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
“不劳费心。”
明显是将气氛压到极点,好在二叔一家都是会活跃气氛的,立马就将话题转移,问起傅如安在岭南的经历。
随便捡了些无聊的事件应付众人,这一顿饭吃得看似热闹,实际上各怀鬼胎。
反观另一边的叶蓁一家,暂时在成安王府落脚。
不说别的,光是一个院子,都不比傅如安给他们提前置办下来的那间屋子小。
更别提还自带小厨房,这可是解决了叶蓁的心头大患。
“接下来呢?你准备怎么办?”
收拾好之后,三人坐在院子里,突然闲下来都有些不大适应。
原本按成安王的意思,是要指派几个丫鬟小厮过来伺候的,但无一例外都被回绝了。
一家人乐得清闲。
“此事得徐徐图之,咱们且先看王爷如何行动。”
到了成安王府,事情果然如同自己预料一般发展,谢云殊反而放松下来,并不急着暴露出自己的目的。
就算如今天下大乱,可只要成安王一日不想争,那他谢云殊纵然有奇才,也毫无施展之地。
所以,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先摸清对方的心思究竟如何。
“那行,正好我见成平州县这么繁华,可以将我的那些生意再发展一番。”
预计自己还得在这里呆上不少时间,叶蓁想起被自己丢在系统空间里的改良版织布机,琢磨着要不要把它拿出来物尽其用?
好歹是自己花费一次抽奖机会弄出来的玩意,放着也是放着。
她将自己打算开一间织布坊的事情与其他人说了说,丝毫不懂这些的两人肯定没有任何意见。
左右这些做生意的事情,向来都是叶蓁自己主持的。
正当一家人闲扯之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请问傅公子可在?王爷请您过去一叙。”
门口响起清脆的女声,想来是成安王派来的丫鬟。
即便知道了谢云殊的真实身份,在表面上他还是得用着傅云的身份来掩人耳目,毕竟成平州县里还是有着别方的人马。
叶蓁倒是不用掩盖什么,哪怕她与原身同名,以她如今的性格举止,也不会有人联想到那位蠢笨的清远侯府嫡女身上去。
闻言,谢云殊与二人对视一眼后,起身出了门。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知道自己只要在成安王面前出现,定然会被识破身份。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同时也会方便他往后的计划。
跟随者丫鬟走过好几条长廊之后,谢云殊走进了成安王的书房,瞧见屋内就只有王爷一人。
“草民拜见王爷。”
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谢云殊的脸上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淡定神情。
颇为感慨的看向这个昔日被全京城称誉的青年才子,成安王心里其实也有几分惜才之意的,可自己这里哪有什么能让对方施展的地方呢?
向来没有考虑过要争一争的成安王,对自己的认知十分准确。
“坐吧。”
两人一入坐,赵高渂就忍不住感叹起来。
“谢丞相一生为国为民呕心沥血,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令人唏嘘啊!”
提起这段伤心往事,纵使心中已经压下那些恨意的谢云殊也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强忍住悲痛。
没人会比他更懂自己父亲,一个铁骨铮铮的忠臣,却被自己亲手送上皇位的人猜忌、陷害,当真是老天不公!
似乎反应过来自己触及到对方的伤心处,成安王脸上流露出一丝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