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岳管事再三推脱,叶蓁还是将银票塞给了他。
织布坊装修完毕,接下来她只需要督促工匠那边尽快将足够的织布机制作出来就行。
不过,既然是开布坊,那就得先备下一批布匹,否则开张了什么都没得卖岂不是很尴尬?
好在她早就考虑到这一点,提前找傅如安从江南购置了一批蚕丝,至于麻布需要的黄麻,本地就能收购到。
眼下新宅子那边的织布工们正在练习如何使用,听李氏与柳大婶所说,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可以正常操作了。
只要蚕丝一到,所有人都可以开始进行织布。
现在大家都在用麻布作为练手,不说别的,至少麻布攒下了好一批,就等着织布坊后院开工,可以进行染布一类的操作。
至于绣娘们,在没活干之前,叶蓁便让李氏组织她们发挥想法,将一些自己所想的各种好看纹饰画下来。
若是被选中了,还可以拿到赏金。
这算是现代所说的设计费了,叶蓁对于她们毫不小气。
只是,出身于农家的绣娘们没提过笔,鲜少有人会画画。
这个问题一出现,叶蓁便想到之前自己也是画不好,让谢云殊为自己代笔一事。
派谢云殊过去干这活定然是不可能的,可她能够聘请一些会画画的画师。
考虑到新宅子全都是女子,叶蓁让林彬寻找画师时留了个心眼,尽量选女子。
只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并不会抛头露面出来做工,一直以来都没寻找到合适的画师,现在只能让绣娘中那几个出身还算可以的姑娘,勉强支撑着。
这一点的确是个问题。
现在大家都还拘谨着,人数也不多,所想出来的点子颇少。可以后叶蓁定然是要扩招的,这几个姑娘就不顶用了。
招画师一事,还得细细琢磨,为了姑娘们的安全,叶蓁肯定不会放低要求,让男画师登堂入室。
从织布坊出来后,叶蓁先是回去一趟,在工匠们的院子里待了一会儿,随后又出府赶往新宅子。
新宅子的配备与旧宅子其实差别不大,两边的生活必需品都是由林彬安排的,除了宅子的新旧与气派程度以外,在生活方面都是一样的。
为了方便织布工学习改良版织布机,先攒出一批布匹,叶蓁将宅子旁边的一个小院也给买了下来。
宅子所在的巷子虽是离北街很近,却并不喧闹,整条小巷住户大部分都是一些本地颇有些资产的大户人家。
虽说不上是什么高官贵族,却比普通百姓家境要殷实许多,因此不会杂乱。
叶蓁后买下的那个院子就在新宅子隔壁,院子不大,就两间厢房。
买下后,她便找人将两座院子之间的墙壁推倒,直接连通了。
这样一来,姑娘们就可以自由的去隔壁织布,不必出门。
小院子的两间厢房分别被改造成织布房与绣房,都是暂时安排。
不过这相仿的面积颇小,哪怕是改良版的织布机也只能放下最多四台。于是之前运送过来的旧织布机直接被放弃,丢在了院子里无人问津。
而从王府送过来的两台织布机则被姑娘们追捧着,每日都得规定好轮换的人员,否则大家都想亲手操作,那得乱了套。
目前定下的织布工是二十满员的,在李氏与柳大婶的教导下,都能独自使用织布机干活了。
只是织布机的数量有限,每人每日都只能使用一小会儿,大家心里多是不舍。
反而是隔壁的绣房气氛和谐多了,毕竟她们眼下还没活干,只能发挥想象力,研究一些漂亮精致的花样。
经过好几日的研究,还真交上来一批让叶蓁颇为喜欢的图案样式。
只是,她自知自己是现代人的思维,与古代人还是有些差距,并不能以自己的喜好为标准。
而李氏与柳大婶,又是普通平民百姓,对于高官贵眷的喜好并不了解。
拿着图案画稿从宅子里出来,叶蓁默默地叹了口气,深觉人艰不拆。
自己身边位居高层的不是没有,就是自己身边人,林彬与谢云殊,那都曾是让人仰望的存在。
可,他们是男的啊!
哪怕是成安王府内,连个女主人都没有,她上哪儿找贵妇做调查?
回去的路上,她想了一圈,除了眼下正跟自己斗得眉飞色舞的赵云晴以外,似乎什么贵眷都没有了?
她突然回想起来,在赵熠生辰那日,有个官员之女,为自己说过话。
对方似乎还是从京城而来的,她应当会了解一些吧?
只是可惜了,当时忙着和赵云晴耍心机,忘了与那姑娘认识认识。
怎么说对方也是两次帮自己说话,这好意都摆在明面上来了。
叶蓁没想到,她惦记着的人,眼下也正惦记着她呢。
住在驿站内的魏家父女这两日心里都有些焦急和无奈。
这一次为了参加成安王世子的生辰宴会,魏彰可是足足请了半个月的假期。
也就是他这中书舍人的官职实在是清闲,平日里都是浑水摸鱼,没什么正经事要干,这假期才请的下来。
如今京城中范家一家独大,魏彰这般要实权没实权,还没任何背靠的势力,向来不会被人注意到。
即便他来了岭南,其他人也只当是走投无路罢了。
宴会散后,魏彰并未急着回京城,而是继续在驿站中住下来,想法子与成安王接触。
岭南距离京城路途遥远,他好不容易才有这一趟的机会,总不能白白浪费。
“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若是帮了那夫人,定然会受到成安王的青睐吗?如今为父的帖子往成安王府都送了好几次了,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
看到女儿,魏彰忍不住发牢骚。
赵云晴也没回去一事,他同样知晓,当然眼下就有些担忧会不会因为宴会上女儿替叶蓁说话一事,得罪了瑞贤王府。
再加上成安王这边一直对他的反应极为平淡,自己的目的还未达到,他心中难免着急。
魏含歌沉默着,没有开口说话。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位世子义母对于成安王府的重要性定然是不一般的。
只是,或许自己当日出头说话,并未让对方记在心中吧。
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父亲这趟带她一起过来,就是想让自己能够嫁进王府,为举家搬迁至岭南铺路。
可,先不说自己愿不愿意嫁,人家成安王真能看得起一个小小五品官员之女吗?
即便只是侧妃,魏含歌心里也很清楚,无论是才情容貌,还是身份地位,她都远远不够格。
在京城的同一阶层官家小姐之中,她或许算得上是佼佼者,琴棋书画样样都能拿出手。
可再往上比,就差远了。
魏含歌心中有些苦涩,自己努力了,为何还是没有达到预期呢?
心中烦闷,她也不想继续听着父亲发牢骚,便带着贴身丫鬟出了门。
叶蓁坐在马车之上,正往王府赶,心里还在琢磨着到底上哪儿找识货的妇人。
看着手里的图纸,她突然出声叫停了马车夫。
“咱们先去逛一逛城中其他的布坊吧。”
带着林彬下了马车,她提步顺着街道逛起来。
既然没有能够提供意见的人,那还不如自己实地考察,去别的布坊里学学招。
就算这样摸不清京城或者江南的风向,可至少岭南这一片的审美与喜好,总归是能看出来的。
叶蓁没想着一口吃成胖子,自己肯定是要先从岭南开拓市场的,一步步来。
下马车的地点恰好是她比较熟悉的北街,再加上有林彬在身边,安全得到保障,这次逛街她可就放心多了。
除了逛一逛街上的布坊,她碰见什么好玩的小玩意,也会随手买一些,准备回去送给赵熠。
自从回到成安王府之后,这孩子就像是没了自由,每日上午学文,下午习武。剩余的时间几乎都在王府内待着,半步都不能离开。
这样的生活,本就是这个时代孩子的日常,只是在叶蓁看来,这样的童年还是不完整的。
但她并不能改变什么,毕竟对方的父亲是王爷,他自小所承担的责任就不一般,不能如同普通孩童一般自由快乐。
因此,叶蓁只能在这些细节方面,尽量多给他一些惊喜。
买的东西都扔给林彬拎着,叶蓁自己倒是轻松,走走停停。
当她停留在一个小摊面前,挑选着上面的泥人时,一道颇带着惊喜之意的声音响起。
“傅夫人?!”
看到面前戴着面纱的妇人,魏含歌惊得愣住了,恨不得擦一擦自己的眼睛,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自己就是出门一趟,想散散心,也能遇到那位世子义母?!
尽管叶蓁今日的打扮与那日宴会只是完全不相同,十分朴素普通,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地位高超之人。
可魏含歌对她印象极深,仅仅凭借着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也能认出对方。
有人叫傅夫人时,她第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毕竟这称号除了宴会上有人叫过,平日里还是很少有人会这么叫她。
当一抹熟悉的身影走到自己面前时,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是冲着自己来的。
将泥人的钱交给小摊老板,叶蓁微微抬起头,见到对方的脸后,心里也是一惊。
自己这是想谁谁出现?
她还没回过神,对面的魏含歌浅浅一笑,跟她打招呼。
“傅夫人,没想到能在街上遇见您。”
这对于魏含歌来说,算是一件意外之喜了。
不过,她心里也稍微有些没底,不知道对方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
而反应过来的叶蓁同样满心欢喜,笑着回应道:
“今日无事,便上街逛逛,你还未回京城吗?”
她原以为对方早就走了,这才打消了找人的心思。
毕竟是从京城而来的官员,这一来一回都得花费不少时日,官员也得上班的。
“小女对岭南景色颇为喜欢,便多留了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