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人离开了京城?!”
这个消息带给谢云殊的震惊不亚于方才的皇后寿宴一事,他紧皱眉头,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对。
赵高渂点了点头,但表情明显没有对方紧张。
“这个消息,是今日从京城快马加鞭传来的。”
武胜带着全家偷偷离开京城,是在昨日才被人发现的。
等到范和光派人去追究此事时,整个武府上下已经人去楼空,连个下人都没留下。
当时气得他直接摔桌大骂手下办事不力,发了好一通火。
但此事他不敢上报,只能压下去了。
武胜的守备一职虽说被他设计从老皇帝手里讨要过来了,可对于这位多年驻守京城的老将,老皇帝心里还是有一点感情的。
因此,哪怕范和光绞尽脑汁想要除掉这个心头大患,也没能成功。
如今更是让对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掉了,心里哪有不烦的?
可这件事他还不能往上报,免得坏了自己的大事,引发老皇帝的不喜与猜忌。
“从京城传来的讯息,武大人自从被卸职后,便失了势,许多人都不敢与他们一家往来。这样孤掌难鸣的情况下,又是能如何避开范家的眼线,从京城跑出去的呢?”
谢云殊提出这件事最关键的疑点。
武胜走不走,倒不是他们关心的重点。
毕竟先前对方就给赵高渂这边来了信件,表达出想要移居岭南的念头,定然是不打算继续被困在京城了。
成安王不给予答复,武胜另找出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他想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其中,必然还有别的人插手。”
赵高渂同样是想到这一点,但他对于武胜的去向其实并不在意。
无论是哪位藩王,都会对这位曾担任数年京中守备的武官客客气气的,总不会亏待便是。
想要起兵造反,没几个能指挥军队行兵打仗的武将,那可是不行的。
而此时的武胜一家人,在经过数日的赶路之后,终于在一个小县城里稍作停留下来。
“明日便要踏入江南的地界了,大家今日都给我养足了精神!”
神情严肃的对着手下一番叮嘱,武胜这才带着女儿们各自回房间休息。
三个女儿出身于武将世家,比起那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公子哥都要有毅力,对于这点赶路的辛苦并未放入眼中。
她们聚集在大姐的房中,小声的谈论着事情。
“大姐,你说咱们进了江南能做什么?爹爹跟咱们一样,都是只会舞刀弄枪的性子,别的都不会。”
最小的妹妹努努嘴,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
此次她们远离京城,全然是听从父亲的命令,连为何要来江南都不知晓。
“你这傻妮子!咱们来江南不是为了找事做,而是求一线生机!你可知父亲费了多少心思,才能走通进江南的路子?”
二姐怒其不争的敲了敲妹妹的脑袋,脸上是止不住的担忧之色。
三个姐妹中,大姐最为憨厚老实,二姐则是最精明的一个。至于小妹,那就是个混世魔王,调皮任性,且完美的继承她们武家的血脉,在武功的造诣上不小。
“咱们只管听着爹爹的吩咐便是,不必考虑这么多吧。”
大姐挠挠头,不明白两个妹妹为何对于这一趟如此多的猜疑与担心。
“那倒也是,江南总比岭南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好多了,我宁愿待在江南。”
想起之前听到父亲说要去岭南躲避纷争,小妹就一阵后怕,瞬间觉得去江南也不是一件坏事。
作为整个域朝最为富饶和平的地区,江南向来是读书人与贵族最为向往的地方。
从京城的名门贵族都要效仿江南盛行的风向就可以看出,大家心中对此地有着何等的尊崇。
但在武家小妹心中,北方的边疆才是她真正向往的地方。她这辈子做梦都想上阵杀敌,继承祖辈的大业。
可惜,除了自己家的人以外,所有人都告知她,女子就只能在家中相夫教子,管理宅院。
“你呀!江南哪里比得上岭南好?虽说岭南条件差了些,可毕竟能够远离京城与那些心怀不轨的权臣。咱们一家如今落得这般境地,就应当寻个偏僻安静之所,修养生息才是。江南虽是富饶,可一旦乱起来,也保不准会不会稳如泰山。”
叹了口气,二姐脸上的担忧之色越发浓郁。
都说江南好,风景好,人好,样样都好。
也就是因为好,才会很容易被人盯上。
眼下京城都已经被范家掌控住,老皇帝如今对范和光言听计从,就那个老狐狸的性子,必然还得有大动作。
这京城乱不乱暂且不论,总归那几个在外的藩王,是不可能瞧见这个机会不往上冲一手的。
唯独除了最为平和不争的成安王,他不会争,在所有人眼中,他也是最没有争的资本的人。
成安王的封地岭南,说是不毛之地有些夸张,但确实是偏僻贫穷。
即便那几个藩王打起来了,也不会对这么一块没有价值的地盘感兴趣。
这样的地方,才是她们武家最好的栖息之所。
可惜,成安王的胆子实在是小了些,没能接下父亲的请求。
又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两眼茫然的大姐,还有一脸天真无邪的小妹,武家二姐瞬间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当赵云晴从外面气呼呼的赶回院子里后,又忍不住发了一通脾气。
但她知道现在院子里的丫鬟除了一个小烟是自己的人以外,其他都是成安王府的。哪怕她心中对小琴颇为信任,也不敢随意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于是乎,赵云晴只得闷在屋子里,一个人发着火。
她气还没消呢,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本郡主在休息!不知道不能打扰吗?!”
心中余怒未消的赵云晴直接怒吼出声,门口的小烟吓得瑟缩了一番,好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郡主,是王爷给您送了些东西过来。”
听到这话,剩下的那点火气也被压到心底,赵云晴赶紧让人进来。
小烟身后还跟着两三个王府的下人,抬着两个大箱子,看起来就挺沉的。
让他们将东西放到房间内后,赵云晴便将所有人都打发了。
关上门,她打开了两个箱子。
每个箱子内都放着一些较为罕见的珍宝与绫罗绸缎,还有银票与一封信。
赵云晴的视线在那些珍宝上只是轻轻的划过,压根没放在眼里,拿起信拆开看了起来。
这些东西都是瑞贤王派人送过来的,到了成安王府门口,也没被人拦下,一路畅通无阻的送到赵云晴手里。
信件的内容很简单,那便是瑞贤王要求女儿赶紧将傅如安拿下。
最好是能与傅如安结成亲事,将她嫁进傅家。
看到这条消息,赵云晴脸都白了,拿着信纸的手不由自护的加大了力度,将其捏得皱成一团。
“我才不要嫁给那个病秧子!”
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对于父亲的这个命令,她一点也不想应承下来。
赵云晴是瑞贤王最为宠爱的侧妃所生,自小便是骄纵得不行,从未想过自己会被父亲当成筹码一般送到别人家里。
尽管傅家是江南首富,财富数不胜数,傅如安既是傅家的嫡长子,论起模样来,也十分优秀,是赵云晴这个颜控所喜欢的。
可,他是个短命鬼!
这便是赵云晴最为厌恶的一点,她可不想将自己的一生埋葬在一个短命鬼的手中!
所有人都知道,傅家这位嫡长子,打小就身子不好,一直靠着各种名贵药材吊着命。
磕磕绊绊的过了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撒手离世了。这样的一个夫君,赵云晴打心底拒绝。
想起那风光霁月如同谪仙般的谢云殊,她更加不乐意了,恨不得跑回去与父王哭诉一番。
可,父王是打定主意要拿下江南这块肥肉的!
咬紧嘴唇,赵云晴心中有些慌乱,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父王的命令不能违抗,否则回去之后,等待她的便是极其眼中的处罚。
但是,傅如安,她也真不想嫁。
赵云晴会不会嫁给傅如安没人知晓,可傅如安却是压根对这位刁蛮的郡主没什么心思。
远在江南的傅家老夫人与夏家老夫人,都在他的误导之下,以为他对叶蓁有些情意。
听闻大儿子远赴岭南处理事务,夏老夫人便赶紧差人写信,让他打听一番叶蓁的消息。
说来也是巧,恰好今日同样到了岭南,被送到夏博瀚手中。
看了母亲送来的信,夏博瀚表情有些奇怪。
外甥喜欢那位名臭京城的叶家大小姐?!
也不对,如今的叶蓁不似以往,不仅人聪明多了,还颇为善良纯正,倒也有可能吸引住自己这个不懂情事的外甥。
不过,叶蓁可是有夫之妇啊,人家的夫君还是曾经的三元之才,丞相之子呢。
细细琢磨了一番,夏博瀚命人将自己外甥找了过来,打算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一问。
“如安,你对谢夫人可有情意?”
他说得太过直接,以至于听到这话的傅如安都愣了一瞬。
无意间瞧见桌上的信纸后,傅如安这才反应过来,无奈的笑了笑,摆摆手道:
“舅舅莫要误会,我是在家中装作心中有人的模样,好打消王氏想要替我结亲的心思。”
这样一解释,夏博瀚立马明了。
不过,理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后,他反倒冷笑了一声。
“王氏倒是好大的胆子!王家当初私自与傅家结亲,我夏家暂且放过他们一马,如今连我亲外甥的亲事,他们也敢打主意?还真不把夏家放在眼里了?”
当年傅如安的母亲突然病故,夏家万分悲痛,沉浸在悲伤之中。
这才给了王家机会,偷偷与傅鸿卓搭上线,让王氏进了傅家的门。
当夏家发现此事时,事已经成了。
夏博瀚两兄弟考虑到妹妹已去世半年多,傅鸿卓想要续弦也并不过分,便放过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