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宴会结束后,谢云殊便没有再戴上之前的银质面具,以真实面目在王府中行动。
除了赵云晴以外,其他王府之人都对他极为熟稔,因此不会产生什么问题。
而赵云晴,原本就与谢家没有往来,怎么可能认得出谢云殊的真实身份?她打心底以为对方只是一个破格被提拔成世子义父的教书先生而已。
可魏含歌不同,她自小便在京城中长大,即便父亲官职并不高,可对于名满京城的前丞相之子,印象极为深刻。
被誉为京城佳公子的谢云殊,曾是满京城少女心中的最佳夫婿人选。
即便魏含歌没有这般的想法,也没有降见过谢云殊本人,可画像还是见过的。
那些官女子的聚会上,除了一些附庸风雅的话题,便是离不开这些京城中出名的公子哥了。
谢云殊当年可是首屈一指的那位,他被原主设计强逼着娶下对方之时,京中不知有多少少女在背地里暗骂原主呢。
“谢......”
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名字被反应过来的魏含歌吞回了肚子里,可脸上震惊的神色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
对于她这般反应,谢云殊丝毫不在意,这完全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早在叶蓁说出魏含歌的来历时,他就明白,只要自己露面,就一定会被认出来。
没办法,谢家父子在京城几乎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一个是天子近臣,文武百官之首,又是两朝元老。另一个则是才貌双全的年轻俊俏公子,还连中三元后不愿入朝为官,名声可不低。
这也是为何谢云殊会在宴会上戴上面具遮掩的原因之一,或许其他地区的官员们对他不熟悉,但来自京城之人绝对能认出来。
要说起来,谢云殊的名头比起原主都要响亮不少。
“如今正事要紧,魏小姐还是赶紧回去与魏大人仔细商讨一番接下来的事宜吧,时间可不等人。”
出言提醒了对方一句,谢云殊神情依旧平淡。
叶蓁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压根没发现有何不对,还以为是魏含歌被谢云殊的容貌惊艳到了。
害,谁让自家夫君这容貌极为出色,能让赵云晴那个自恃身份眼高于顶的郡主都黏着不放呢?
“是啊,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魏大人着急之下直接走了。”
闻言,回过神来的魏含歌不敢多想,连忙告辞离去。
只不过,离开前她又看了谢云殊一眼,眼里满是复杂与震惊。
说起来也是她时运太差,上次跟着叶蓁来到王府时,恰逢谢云殊跟着赵高渂处理事务去了,连午饭都没赶上。
这也就导致两人没能碰上面,到这时她才知道原来这位被成安王拜为世子夫子以及义父的年轻男人,竟然是应当远在岭南南部流放的昔日丞相之子!
等到她抵达驿站时,心中的疑惑都还没梳理清楚。
谢云殊有才能一事,她不会质疑,毕竟对方当年连中三元,可是震惊了朝野。
只是,谢丞相已然倒台,谢家风光不再。而谢云殊甚至是戴罪之身,作为几个藩王中唯一一个这么多年来一直对老皇帝表露出恭敬的王爷,赵高渂是怎么敢将这样的人收入府中,还给予重用?
难不成,赵高渂也想挣一把那至尊无上的位置?
就在魏含歌一边满心猜忌一边走到自家定下的房间时,魏彰从屋内神色匆忙的走了出来,见到她,更是脸色不善。
“不是都吩咐你了,赶紧收拾行李准备回京城!这会儿又跑到哪里去了?”
自己来这一趟费时费力,吃了不少苦头,结果不但没能达到目的,还得匆匆忙忙的赶回去,魏彰心里烦着呢。
父亲的话将魏含歌的思绪拉了回来,面对责骂,她并未计较,而是用简洁的话语将方才的遭遇说了一遍。
至于有关谢云殊的事情,她留了个心眼,没有说出来。
他们真留在岭南后,势必要与成安王和谢云殊打交道的,这是无法避免的事。
更别提她就是凭借着与谢云殊夫人的交情,才能厚着脸皮求到了这次的机会。
等等!谢云殊的夫人,不是......
魏含歌惊悚的往后退了一步,好在她面前的魏彰正沉浸在喜悦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异样。
“哎呀!这样的好消息,为父得马上修书加急寄回家中!”
得到了赵高渂同意自己迁职来岭南的好消息,魏彰哪里还有心思收拾东西回京城,转过身又吩咐自家小厮将东西放回原处,旋即回屋写信去了。
既然要迁职到岭南,那这场皇后寿宴去不去就不重要了。
反正京城中那些政敌已然无法抓到自己的把柄,魏彰放宽了心,眼下只思考着如何让家人迅速赶过来。
魏氏一家人数不少,再加上家中有着身契的家奴,那可是浩浩荡荡几十号人口。
就在他琢磨着写信时,惊魂未定的魏含歌定了定神,木着脸走回自己的屋内。
待到魏含歌离开后,谢云殊与叶蓁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叶蓁就有些好奇的问向谢云殊。
“这次的皇后寿宴有什么文章吗?为何魏含歌死活不愿意她父亲回京城参加?”
方才与魏含歌交谈时,她只听出对方似乎极为担忧其父参加这场宴会后会遇险。
可只是一场宴会而已,还是全域朝身份最为尊贵的女子皇后娘娘的寿宴,谁敢闹事?
叶蓁满脑袋的问号,有些想不明白。
这倒不能怪她,毕竟原主就是个绣花枕头,又从小没了娘亲,被清远侯这个当爹的养歪了。
整日里只知道贪图享乐,活脱脱的是个草包,对于朝廷与局势丝毫不知。
听到叶蓁的问题,谢云殊停顿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皇后与老皇帝虽是年少夫妻,皇后母家一力扶持皇帝上位。老皇帝却在登基之后,肃清外戚,将对他帮助良多的皇后母家打压下去,至此二人便分了心。这些年皇后一直在宫中吃斋念佛不理俗世,这次的寿宴或许并非她愿,而是个噱头罢了。”
当年老皇帝打压皇后母家时,谢丞相并未劝解。
毕竟当时的外戚已经开始干涉老皇帝的政权与决策了,适当的打压还是没问题的。
可老皇帝下手太狠,直接将皇后的父亲与兄长官职卸去,直接沦落成平民身份。
这也是皇后与老皇帝老死不相往来的原因。
在谢云殊的猜想中,或许这次的寿宴,作为主角的皇后都不会出场。
皇后与皇帝年龄相差不大,也是个垂老之人,没必要将自己最后的光景借给自己所恨之人利用。
听了这段往事,叶蓁抿紧嘴唇,一双柳眉快皱成八字了。
这老皇帝还真是个活脱脱的人渣!
谋害忠良,过河拆桥,对曾经的至亲至爱都能下这样的毒手,让他继续高坐在皇帝之位上,百姓还能有什么活路?!
原本对于赵高渂争位一事,完全只是听从谢云殊意见的叶蓁,心里也稍微动了动,觉得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打仗的确是要死很多人,最可怜的就是那些流离失所因战乱而支离破碎的百姓们。可纵容这样的人坐在皇位上,对他们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
再说了,打是肯定要打起来的。
即便赵高渂不想争,瑞贤王那几个能没这心思?不过是早晚罢了。
“现在京城的形势都这么严峻了?我记得魏含歌说过她父亲是五品官员,这样的品阶也不算低了吧,还得另找出路。”
叹了口气,叶蓁心里颇为复杂。
谢云殊却是对此事并没有太大的触动,神情淡然。
“在朝廷为官,要么你就得自身强大,不用惧怕被人背后使绊子。要么就得寻找同盟或靠山,这样才能安稳的往上爬。眼下京城内估计是被范家把控得死死的,让魏彰这些并无靠山的中低品阶官员都慌了神。”
即便谢丞相向来不与其他人同流合污,但官场的现实就是如此。
就是因为看破了这样的局面,谢云殊才会在连中三元,被钦点为状元之后,毅然决然的选择放弃入仕。
若是做官只是为了壮大自身的势力或者从中得利,那这官职有什么值得他争取的?
或许自己能够如同父亲一般靠着自己走到丞相之位,可下面该怎么乱,还是一样的,没人能改变。
除了皇帝。
“范家?”
叶蓁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仔细搜刮着原主给她剩下来的讯息。
上次谢云殊与傅如安谈论正事之时她便听过这个名号,只不过那时候她不好意思出声打扰。
这次又提到这个家族,且听谢云殊的意思,这个范家似乎还挺强的?
一番搜索之后,叶蓁终于从脑海中找到一丝讯息,得到范家相关的消息。
其实原主对范家并不感兴趣,能有印象全然是拜她老爹清远侯所赐。
比起一脉传承的谢家,范家的子嗣可不少,如今又借着范和光的光,几乎每个人都有现成的官职做着。
当初清远侯不仅仅是看重了谢云殊,想借着自己这个呆傻的嫡女来获取利益,同样也看上范氏子弟,还稍微给原主讲解一番范家的人物关系。
只不过,记忆不剩多少了。
而原主又一门心思全放在谢云殊身上,对范家不甚感兴趣。
“范和光这个老鬼,仅凭着一番话语便能哄骗着老皇帝害死我谢氏全家,哼,总有一天我要讨回来的!”
一提到范和光,谢云殊就忍不住想起自己被处斩的那些家人们,心里气得牙痒痒。
这事要没有范和光的参与,打死他都不信。
第一次见到谢云殊这么激动的神情,叶蓁吓了一跳,旋即坐稳身子,安抚对方。
“何必动怒?不过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待到我们与赵高渂结成同盟后,必然会给他好看!”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仿佛方才严肃的气氛全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