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下来,赵云晴和楚霄的事儿总算是尘埃落定。
不管赵云晴那边砸了多少东西,成安王都没有理会她,只是叫下人将她看得更紧了。
而她摔坏的那些东西,又被成安王一样一样列出单子来,给瑞贤王又寄了去。
列出来的单子里除了赵云晴砸的东西,还无端多出了一半价值不菲的玉器瓷器。
当瑞贤王收到信时,气得摔了两个杯子。
对于这一切,成安王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总归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是黑的白的自然只得他说了算。
且这些天赵云晴又在他府里白吃白喝白住的,不收点利息怎么成?他这安王府又不是收容所。
将下人收回来的一叠银票收入袖中,成安王面色不改,看着对面透过来的两对眼神,笑得温和无害。
“好歹兄弟一场,这瑞贤王倒是客气。”
叶蓁唇角微抽,目光从桌上精美的吃食挪开,看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带着些偷笑。
这倒由不得瑞贤王不客气,毕竟人家都把账单甩他面前了,他瑞贤王还能厚着脸皮抵赖不成?
若不是前几日成安王还在他们面前大刺刺地报出一堆珍玩人下人列出来,这会儿看成安王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怕是连她都要信了。
不过,这倒也不是大问题,左右是瑞贤王挑事在先,薅点羊毛也算做一点补偿了。
谢云殊只是笑笑,并不作答,抿着酒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
设局成功,午时成安王还特地摆了桌,招呼他们一起庆祝。
那场局说白了,成安王府的几个主子对其中猫腻心知肚明,而期间主角的结果却已成定局,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
一想到楚霄阴沉着的脸色,谢云殊勾着唇心情极好,连叶蓁和成安王都有所发觉,频频朝他侧目。
那视线太过强烈,他瞥了两人一眼,那两道目光又立刻收了回去。
“来,谢先生,本王敬你一杯。”
成安王提起酒壶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了酒,随即执起酒杯,朝坐在下首的谢云殊拱手示意,言笑晏晏道:
“若不是谢先生,恐怕本王早已不堪其忧了。”
谢云殊也没有推托,抬起酒杯像成安王示意过后一饮而尽。
成安王又倒了一杯酒,同样敬了叶蓁。
她也不矫情,一口饮下,却不太能理解男人喜欢喝酒的行为。
是真的难喝。
气氛融洽,三人谈笑间,又提及了接下来的打算和计划。
正谈论间,有下人求见。
成安王让人进来,那下人微微福身,小跑到他身旁,俯下身他他耳边说了一阵,随后便被成安王屏退了。
他看着谢云殊与叶蓁二人,面上惯有的温和笑意微微敛起,语气有些凝重道:
“京城那边出事了。”
谢云殊与叶蓁对视一眼,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昨夜皇后寿辰,镇北王庶子意图谋反,已经被拿下了。此事牵连甚广,朝廷上换下了一大批人。”
“没有当场处死?”
谢云殊蹙眉。
成安王摇了摇头:
“没有,昨夜宫中折损数百人,只是将那庶子下了大狱,皇上当夜就要召镇北王回京,可镇北王抗旨了,并且朝京城起兵,号称要清君侧。”
谢云殊早已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放下筷子,嗤笑:
“区区庶子,哪有这个胆子谋反?不过是镇北王的弃子罢了。虎毒尚且不食子,这镇北王倒是下了血本。”
微微一笑,成安王看着他又道:
“说起来,这件事又牵扯到了与你遭遇相似的一家忠臣。”
叶蓁挑了挑眉,与谢云殊对视一眼,有些诧异。
“那便是镇北侯一家。”
他饶有兴趣道:
“镇北王在抗旨当晚便将皇上害死镇北侯满门的事情捅了出去,现下这事儿在坊间闹得沸沸扬扬。而镇北王,正是打着要替镇北侯报仇和清君侧的名头,带着镇北军朝京城起兵了。”
这镇北侯一家世代忠臣,是靠着自己在战场上立了不少战功,这才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上。
镇北侯为人极为正直廉洁,在百姓中口碑极好,也曾风靡一时。
当今圣上也是个昏庸的,忌惮着镇北王和镇北侯的权利,听人进谗言,也不在意是不是真的,甚至还做出了假证污蔑镇北侯一家,害了一门忠烈。
说来也可笑,皇上忌惮镇北侯是因为忌惮镇北王,明明是他当初命令镇北侯暗中监视住镇北王。可如今,却又自己怀疑两人暗中勾结,听信谗言害了忠臣。
叶蓁皱起好看的眉,脸上浮起一层寒霜:
“说的倒是比唱的好听,镇北王究竟是什么心思,他当天下人不知道?”
镇北王和镇北侯一直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此番镇北王打着为镇北侯报仇的旗号,倒是显得二人情深义重。然而实际上,林彬被流放岭南时,可未曾出现过任何镇北王的人手过来寻他。
“能有谁不知呢?”
目光落在她身上,谢云殊见她对那林家的这般挂心,难免有些不是滋味,迭丽的面容上却不显。
“镇北王想要谋逆的心思,就差摆在明面上了,镇北侯一家抄斩指不定还有他的手笔呢!若不是如此,他又怎能借着这个由头收服镇北军为自己所用?”
他打着为镇北侯报仇的名号,只要林彬这个镇北侯唯一的遗子死了,任谁也不会想到镇北王身上。毕竟明面上他对镇北侯情深义重,为了给镇北侯报仇不惜谋反,这都是所有人可以看到的。
这只是其中一个危机,紧接着的……
谢云殊眸光一转,对上成安王的双眸。
“王爷,在下之前的提议您考虑得如何?现在局势变幻莫测,不论是皇上在位,还是镇北王上位,对您都是有害无利的。”
现在成安王的境况已是窘迫,但镇北王绝不是一个善茬,他甚至要比当今皇上要更加暴虐,却没有皇上这般无脑。
且,镇北王是个心狠手辣的,若是他上位,只怕是其余几位藩王都早晚要遭殃。
连自己亲子都要算计的人,怎么可能会对手足手下留情?更何况也不是一母同胞的手足。
料想到他会这样问,成安王苦笑着摇了摇头:
“本王还没想好,再看看吧。”
听到他如是回答,谢云殊面色如常,显然并不意外。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那杯底明黄色的液体已经见了底。
只消再花费一点时间,就彻底见底了。
“在下还是奉劝王爷多为自身考虑考虑,人生在世,只有活着,才能逍遥。”
唇边笑意淡去,成安王眸光幽深。
京城的事情经过有心人的传播闹得沸沸扬扬,风声一下子传出来,现在几乎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一时间气氛显得十分怪异。
谁也不知京城战况如何,只知道镇北侯和京城五万禁军已经各自出发,相信不日便会展开交战。
镇北侯是深受百姓爱戴的,如今那件事传出来,许多人都为此而愤怒。
夏傅瀚一听说此时,立马收拾好了东西,就匆匆去找傅如安了。
来时傅如安还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一派清闲的模样,只是那苍白的脸色和轻薄的呼吸,还昭示着他是个病秧子。
“如安,走,现在马上收拾东西和我回江南。”
夏傅瀚上前,面带急色,伸出的手只是轻轻推醒了傅如安。
傅如安睁眼,入眼是一片朦胧。等过了片刻眼神清明后,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要回江南?”
他抬眼,看见夏傅瀚额头溢出的薄汗,微微一愣:
“京城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还不知道?夏傅瀚心想也是,毕竟傅如安平日里就不怎么出门,又不爱打听外面的事情。
夏傅瀚放下包袱,简要地同他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傅如安也面色凝重了起来。
正当夏傅瀚准备去替他收拾东西的时候,便听他开口道:
“我不回江南了,你回去吧。”
“为什么不回京城,你……”
夏傅瀚急了。
傅如安淡淡一笑:
“舅舅,我的身子你也知道,若是我也回去,路上少不得要你来照顾,反倒耽搁了时辰。”
“可是……”
他实在是不放心。
“没关系的,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就安心回去吧。”
傅如安无奈。
夏傅瀚拧着眉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见他态度坚持,也没了办法。
“好好好,那我留一些人在你身边,不然我不放心。”
他刚要开口拒绝,却被夏傅瀚一个眼刀堵了回来,只得沉默下来。
“路上小心。”
夏傅瀚留下了身边一大批护卫,又仔细叮嘱过下人后,这才安心离去。
他背着包袱,步履匆匆地找到成安王。
彼时,三人刚刚结束午宴。
见到夏傅瀚,赵高渂也不意外,只是面带笑意地迎了上去。
“我要回江南了,王爷,如安可以麻烦您方便时多照看一二吗?”
赵高渂也知道傅如安的身体情况,当即就答应下来。
“这么着急?你要带多少人回去。”
他蹙眉,看着跟在夏傅瀚身后的二十余人。
察觉到赵高渂的目光,夏傅瀚有些无奈:
“就跟着我这些,我路上当心点,应当是不会遇到什么问题的。”
另外二人听了此事,对视一眼,也不说话。
扫了旁边的两人一眼,夏傅瀚抿唇,没有与他们过多交流,同赵高渂道谢后带着人匆匆离开。
待回到自家院子,叶蓁咬咬嘴唇,深思一番后,命人叫来了林彬。
他来时,面上还带着几分凝重,显然也已经知道了那些事。
他知道自己父亲和镇北王的关系,也明白了自家悲惨遭遇的猫腻,更加痛恨镇北王,想要回去统领自家的镇北军。
可他不能。
这会儿听到叶蓁想让他去保护夏傅瀚的安危,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下来。
而叶蓁叫林彬同去一来也是知道林彬的心思,想给他找点事做分分心。
这二来,如今京城并不太平,夏傅瀚要回去江南,路途中定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而林彬武艺高强,他们一同走总好过两个人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