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郡主说了不吃就不吃!”
噼里啪啦,盘子摔落地上的声音传来。
甚至有几个瓷盘溅起不少碎屑,毫不留情的划破几个丫鬟的侧脸,留下狭长的一道血痕。
小琴平静甚至有些许冷淡的声音不慌不忙的响起:
“既然郡主不愿吃,那就先不吃了。”
“来人,把这儿收拾干净,别惹了郡主生气。”
听到这话,赵云晴登时气得浑身发抖。
她猛然回头,恶狠狠的盯着小琴:
“贱婢!”
“我自问从未亏待你,你却如此对我!”
小琴已经习惯了她这几日的时不时脱口而出的辱骂,此刻连眉毛也没动一下,扯了扯嘴角。
“郡主何必折腾呢,楚公子也是人中龙凤,一表人才,堂堂西宁王侄子,和您也是门当户对。”
说到这里,小琴笑意中流露出几分促狭:
“真要认真算起来,您只是一介庶女,隐隐还有些高攀呢。”
“放肆!”
赵云晴被她一句话戳中痛处,连半分体面也维持不住,猝然抬手狠狠往小琴脸上扇去!
预料中的巴掌声没有响起。
小琴冷笑着攥紧赵云晴的胳膊,神色中流露出几分不耐烦:
“够了!”
“郡主,人贵有自知之明,如今瑞贤王早已放弃你这区区庶女,西宁王侄子这门亲事到底是亏是赚你比我清楚!”
赵云晴眼眶通红:
“分明是你引诱算计我!”
“什么好亲事,姓楚的那种浪荡子我赵云晴一眼也瞧不上!”
“我心悦的……只有一人!”
赵云晴眼眸泛起涟漪,想起那日场景,只觉心如刀割一般。
只差一步!
若非这贱人从中作梗,自己早就和谢云殊成就好事……
小琴闻言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一番赵云晴,眼中情绪让赵云晴再度气得浑身发抖。
“郡主,莫非以往我的甜言蜜语让你真昏了头?”
“傅先生和傅夫人伉俪情深,从未有纳妾另娶之意,郡主怎么就对自己如此有信心呢?”
她审视的看着赵云晴,满意的看着赵云晴脸上神色慢慢灰败下来,身子一软跌坐在地。
小琴终究还是给她留了一分脸面,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她俯身轻轻将人搀扶起来,声音轻柔却坚定中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郡主,事已至此,与其再因为虚无缥缈的人闹死闹活,不如着眼当下,珍惜眼前人呢?”
赵云晴神色微微松动。
小琴深谙点到即止的道理,轻笑一声领着伺候的丫鬟们退下。
很快,房间只剩下赵云晴一人。
无比寂静的空气中,赵云晴慢慢攥紧了裙摆。
贱人……
一群贱人!
你们一个个都不安好心,都不肯让我好过!
既然如此,也别怪我无情无义!
她阴毒的望着小琴离去的背影。
这贱婢背后是成安王,她若想逃出生天难于登天,不如先假意迎合,顺从她一二。
只要这贱婢放松警惕,自己才有机会逃出去!
心里暗暗定下了计划,赵云晴深呼吸几口气,压下心中的怨恨。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赵云晴,你要忍!
……
岭南城外。
西宁王已经来信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瑞贤王舍弃了赵云晴,赵云晴只得暂住成安王府,既然新娘子在这,楚霄就不适合再多逗留了。
更何况,他也得回去准备迎亲各项事宜。
故而,今儿一大早,成安王便与谢云殊叶蓁等人来送别楚霄。
成安王满脸笑意,做足了平易近人的长辈模样,和蔼的望着楚霄。
“楚公子此次回去西宁郡筹备婚事,路途遥远,千万要小心为上。”
“瑞贤王已经来信,这桩亲事乃是板上钉钉的,你们小夫妻亦是情投意合,不急于一时……”
楚霄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
“也罢,既然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不必再多言。”
他抬头环视一周,心里万般烦躁。
他堂堂楚家嫡子,却得娶这么个货色!
说实话,赵云晴容色并不差,也称的一句佳人,只可惜在他眼中身份低贱,只是个庶女。
样貌品性也瞧不出如何出众,距离他楚霄心目中的妻子远的很呢。
而且这次的事情也蹊跷得很,只可恨当时成安王这老匹夫来的太快,容不得他压下这件事。
楚霄越想心里就越烦躁。
再想到自己还要千辛万苦回西宁郡筹备婚事,只恨不得那一日重新来过。
双方都是称霸一方的王侯,这件事情以丑闻开端,之后的流程更是要走的端庄大气,繁华如梦,这才能配得起双方的身份。
想到父亲来信的叮咛,楚霄烦躁的一甩鞭子:
“王爷且留步吧,之后的路程不必再送。”
叶蓁一旁默默看着,低声道:
“无论如何,这事也定下了,即便他们不乐意也没办法。”
谢云殊微微挑眉,突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头认真的看了一眼叶蓁。
叶蓁一脸莫名:
“你这样瞧我做什么?”
谢云殊并未回答,只是转过身去嘴角微微扬起。
叶蓁越发摸不着头脑,只能归结于此人又在胡思乱想。
却不知谢云殊是想到了二人的经历。
说来他们不也是从相看两厌走到今日这一步吗?
可见世事无常,难以预料。
楚霄心里不舒服,走的也利索,极其难得的没有折腾人,将人送走之后,叶蓁一行人便打道回府。
……
“一群废物!”
“夏博瀚那老匹夫只带了那么点人手上路,你们前前后后派了多少人过去了!为何还不能拿下那老匹夫!”
愤怒的声音响起,高坐高位的中年人怒极攻心,抄起桌上的杯盏狠狠砸在下面人身上。
或许是意外,那杯盏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头上,只听一声沉闷的“砰”声,一道鲜血蜿蜒而下。
流血之人却半句不敢多言,“扑通”一声趴在地上:
“属下失职!”
“失职,失职!你只会说这句话!”
中年人愤怒的将桌子上所有东西狠狠砸下来,阴鸷凶狠的盯着趴跪着的人:
“再把最后一批死士抛出去!”
“若是这次还不能拿下哪个老匹夫,你也不必再来见我。”
最后几个字无比阴沉,仿佛来自地狱的低吟,让那趴跪着的人浑身开始无法控制的颤抖:
“属下遵命!”
……
“噗嗤!”
利剑毫不留情拔出来,带出来一大捧温热的鲜血,林彬面无表情的用剑割开来人衣袖,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样的标记。
“还是那群人,换汤不换药,只是身手比之前厉害了不少。”
夏博瀚脸色也很是难看。
他身边的护卫大步上前将刺客身上的标记认真记下,看向林彬的眼神越发崇敬。
自从离开集景林之后,他们果然并没有得到安宁,恰恰相反,一路上无论是大路还是小道,总有无数的刺客来刺杀。
这群人一个个好似不要命,手段也一次比一次更狠辣,甚至不再强求要活捉夏博瀚,每一次都是下尽杀手。
他们这群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越到后面越吃力,一开始还能帮着林彬处理一些小喽啰,现在却完全安分守己的护卫在夏博瀚身边,尽力不再给林彬添麻烦。
而林彬也不负众望,不论来人何等身手,人数何其众多,对他而言都好像是小菜一碟,轻轻松松就将所有刺客留下来。
这个留,既有为了拷问留下的活口,也有毫不留情被一剑封喉的尸体。
夏博瀚思忖良久。
“前前后后已经来了不下八九批人,每一次都是视死如归的死士,普天之下,没几个人有这样的手笔。”
“每一个死士,都需要打小从无数个孤儿乞丐中挑选,精心教养培育,养成过程中更是要经历千难万险,方才能成就一个,可谓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这么多死士,需要极大的物力财力支撑,天底下有这个底气能拿这么多死士来对付我这么个老头子,而且半点不心疼的模样,一只手也能数的出来。”
说着,夏博瀚轻轻接过护卫拓印的标记,细细端详着。
“这图案乃是一轮残月,月落西沉,倒是有些熟悉。”
护卫心中一动:
“大人难道已经有了猜测?”
夏博瀚轻笑一声:
“距离江南还有最后一处密林,若真是他,必然不会轻易放弃。”
似乎是为了印证夏博瀚的话语,他们一行人刚刚抵达最后一处密林,所有的护卫立即察觉到一股极其浓烈的危险感。
林彬恍若幽灵般落下,站在车厢处望着不远处的刺客。
双方对峙许久,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啸声!
这个声音如同落入湖面的涟漪,瞬间激起了无数的呐喊打杀声!
林彬整个人已经好似变成了一柄利剑,左右冲撞之处,立即溅起无数的鲜血,那些人甚至没有机会发出最后一声哀嚎。
夏博瀚紧紧盯着战局,坚决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破绽。
终于,对面的刺客接二连三倒下,已经慢慢开始左右支绌,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突然从不远处即掠而来!
就是现在!
夏博瀚使出全身力气大吼道:
“瑞贤王,别来无恙啊!”
话音未落,他死死的盯紧了那个身形。
只见那人在听到夏博瀚的呐喊之后,身形一顿,头颅情不自禁往后扭去,虽然他已经使出最快速度反应过来,硬生生扭转了自己掉头的动作,却已经为时已晚!
夏博瀚讲他所有的反应看在眼中,心中狂喜!
果然是瑞贤王那个老匹夫!
这老不死的,竟是存了要拿下他辖制江南的心思!
只可惜棋差一招,自己不仅好好的活着,他的这些蠢货手下还暴露了他自己。
夏博瀚心里着实痛快,他也不再多耽搁,朗声冲着林彬喊道:
“林侠士,这群人不必再留什么活口,尽数斩杀,绝不能让他们回去!”
林彬闻言远远看了一眼夏博瀚,微不可查点了点头,手下攻势瞬间凌厉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