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殊对叶蓁亲手做的点心明显态度就不一样了,丝毫没有之前对螃蟹那样的防备心,毫无戒备的吃进肚子里。
另一边,远在北方的京城,一道道密旨被快马加鞭的送出来,赶往其他各地。
镇北关。
两军在镇北关之外的密林里对峙,至今还没有真正的开战,只是偶尔有些小交火,连人员的损伤都没有,纯属小打小闹。
倒不是这些士兵没有胆子往前冲,而是镇北王与老皇帝各自心思不同,还没准备真的开始动火。
镇北关之所以名为镇北关,在于它的地势十分的优越,无论是对外作战,还是对内来说,它的地理条件都是极好的,易守难攻。
镇北王就是明白这一点,才会一直没有派兵出来,而是等着老皇帝的大军主动进攻,他们便占尽优势。
即便他性格暴躁易怒,没有真正上过战场,身边却有好几位善于谋断的幕僚,这一点建议任由是谁,只要在镇北关待上一段时日,都会看出来。
可这一点,不仅镇北王一行人明白,对面范氏子弟带领的大军同样门清。
老皇帝虽然将大权交给了范家,但没有他的命令,范和光还是不敢随意指挥自家小辈为了点功勋引发对方的不悦。
范家都到了如今的地位,既有高官之位,又手握兵权,最忌讳的便是拥兵自重,引得老皇帝的猜忌与不满。八壹中文網
一直在老皇帝身边进行各种煽风点火的范和光太清楚他的脾性,断然不会让自己家族走上与谢家同样的道路。
“京城的消息如何?”
坐在中军帐内的主帅神情自若的喝酒享乐,身边竟然还有数位貌美的侍女服侍着,全然不像是来行军打仗的。
跪在他面前的下属递上一封信件,便转身离去,仿佛没看见那几个在军队中极其不合时宜的女子一般。
翻了翻手中的信件,那面容稚嫩的范家子弟脸色依然轻松。
“叔父的考虑还是极为周全的,这一趟的行军作战果然只是走走过场,对面的镇北王也是,想反又不敢打,怂货!”
嗤笑了一句,他一把搂过身旁正在给他捶背的侍女,继续自己极为舒适的生活。
北边的战事虽然一直在僵持,没有真正的对上,可这消息照样是长了翅膀一般飞到了整个域朝的上下。
随之而来的,还有老皇帝派人加急送到几位王爷手中的密旨。
“北方战事吃紧,谋逆贼子已掌控住数十万镇北军造反,几位藩王速速调兵前往镇北王,捉拿贼子!”
除了瑞贤王外,其他几位藩王收到的密旨几乎是一模一样,其中的意图也是极为明显的。
而瑞贤王,倒不是老皇帝有意要放过他,只是坐落在东临郡的他至少在明面上是没有一兵一卒的。
至于私底下自己养的私兵,这一点即便是大家心知肚明,也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可即便如此,老皇帝也不可能独独略过他一人,即便没兵,那作为除了江南排名第二的粮食产地东临郡,自然是得出上一部分的粮食作为行军的粮草不是?
“呵!老东西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自己的军队压在镇北关一动不动,还想调用我们几个人的兵马去送死。既镇压了镇北王,还能消耗我们手中的兵马,他倒是坐拥渔翁之利!”
几个藩王又不是傻子,这道密旨一到,就看破了对方的意图。
暂且不论瑞贤王与西宁王如何打算,赵高渂一收到了密旨,便将谢云殊叫进书房商量对策。
已经明面上与老皇帝公开翻脸的他,这一次自然也不会像之前一般委曲求全,冷冷的看着那密旨,满脸都是冷笑。
先不说西宁王与瑞贤王那两个本就身家丰厚的,他一个成安王,说得好听点是个王爷,可当年被安置到岭南时,真可谓是一穷二白。
正所谓恶水养刁民,当年的岭南可要比如今的岭南更加的荒凉偏僻,各种本地世家豪绅占据,他费了多少力气才肃清?
自己这些年的积蓄,大部分都花在了养兵上面。
赵高渂辛辛苦苦经营了十数年的心血,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送给别人当枪使?!
“看来,京城那位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几位藩王一次性收拾清楚,这样的谋算,倒是极其符合那范家家主的风格。”
放下茶杯,谢云殊脸上的神色依旧如常,可眼底却是聚集着暗色。
北方战事的幕后黑手,只要是能够接触到这一层面的人,心里都有数。
老皇帝的心思这些年来大家都有目共睹,可能像范家这般,真的冒着得罪几位藩王的风险,给他出主意的,还是独一份。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范和光一样,能够摸清老皇帝的心思,借着他的手除掉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谢丞相被拉下马,朝堂上能够与范和光分庭抗礼的还能有几人?
先不说夏博瀚这般需要考虑到身后家族与一整个江南地区的人,就是如今的范和光圣眷正浓,谁要跟他过不去,岂不是故意给自己找麻烦?
这一点朝堂之中的人心中都有数,因此才会造成如今京城范家一家独大的局面。
可赵高渂如今已经不想装作任人搓圆捏扁的姿态了,眯了眯眼,冷哼一声。
“这般的如意算盘,怕是打不成的!”
别说他了,就是西宁王那边,这样的旨意也是万万不可能接下的。
大家心里有着什么心思,那不是都明摆着了?谁会乐意真的消耗自己的兵力去给老皇帝做牛做马?
不趁着这个时候直接反了,都只是还在观望罢了。
“不过。”
顿了顿,赵高渂脸上阴晴不定,似乎是有些烦躁。
“这道密旨送到岭南已然花了好几日的时间,上面还说道京中要派遣一位钦差过来协助调兵,想来不日便会到达。”
单凭这一点来看,老皇帝还是没有太糊涂,知道光是一道密旨肯定是没用的。
上次皇后寿宴几个藩王都能直接拒绝,这次调兵之事更加严重,自然不会点头。
但是钦差到了场,那就不一样了。
天下人都会知晓此事,并看着几个藩王呢。
若不是这会儿直接反,在钦差的监督下,他们还真的得捏着鼻子认下此事。
“钦差?”
谢云殊皱皱眉,没想到范和光竟然还留了一手,不给几个藩王选择的余地。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乖乖调兵给老皇帝,送往北边与镇北军消耗。要么就是直接反了,像镇北王一般圈地为王,表明自己不受京城调遣。
可这样一来,即便是最终胜了,将老皇帝踢下位,他们多多少少都占了个来位不正的污点。
想要两全,难呐!
正当谢云殊深思之时,书房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王爷,云晴郡主求见。”
守在书房门外的小厮高声说道,整个屋内都听见了这句话。
赵云晴?
赵高渂与谢云殊对视一眼,都瞧出了各自眼底的疑惑。
这个时候,赵高渂自然是还得挂上一副亲叔叔的和善面容,打断了与谢云殊的交谈,让人放赵云晴进来。
“云晴见过王叔。”
赵云晴一进门,瞧见同在屋中的谢云殊时,眼底闪过一抹莫名的神色。
不过,这神色一闪即逝,没人注意到。
“云晴侄女怎么不好好在院子里准备成亲事宜?没几日你可就要嫁到西宁郡去了,该收拾打点的可别漏了。”
面对着赵云晴,赵高渂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可未达眼底。
赵云晴与楚霄的成亲日子没多久了,西宁郡那边这几日就要将聘礼送过来。
只不过,眼下京城又闹了这么一出,西宁王那边还有没有心思大大的操办这一场喜事,那就很难说了。
左右赵高渂该做的都做了,不管西宁王那边要不要赵云晴这个本家的外甥媳妇,都与他无关就是了。
“这些事宜侄女也不太懂,好在有成安王府的一些嬷嬷帮着处理,侄女这才理清一些。今日过来,是侄女亲手做了些点心,表达一点心意,多谢王叔的厚待。”
赵云晴朝着身后的小琴使了个眼神,示意对方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了桌上。
打开食盒,里面是三四碟数量算不得多的橙黄色点心。
淡淡的香味在空中蔓延,并不算多吸引人,但也不是很差。
瞥了一眼那点心,赵高渂笑了笑,依旧挂着虚伪的笑容。
“侄女有心了,本王作为你的亲叔叔,添一份嫁妆是应该的。至于那些成亲事宜,如今你也算是从我们成安王府嫁出去的,必定不会失了面子!”
“云晴自知先前多有任性,总是惹得一些麻烦,还望王叔与傅先生不要介意。”
又行了个礼,赵云晴今日的姿态摆的很低,极为的反常。
谢云殊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淡定的看着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
赵高渂摆摆手,虽然脸上极为客气和善,可此时最为紧急的是与谢云殊商讨如何应对朝廷钦差一事,赵云晴来得的确是不合时宜。
看对方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不免明里暗里带了些赶人的口气。
“云晴侄女应当还有不少事要忙吧?你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先去忙你的吧!”
原以为对方还要闹腾一下,没想到赵云晴这次竟然乖乖的点点头。
“好,那侄女先退下了。”
说完,竟然丝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带着小琴一起离开了书房。
这样干脆利落的行为,就连赵高渂都看得有些惊讶。
“还真转性了?!”
先前小琴来回话,说是赵云晴贬低自己亲生父亲瑞贤王,夸赞赵高渂时,后者心里是不太信的。
毕竟以前的赵云晴是个什么性子,大家都看在眼里。
可按照她最近的行为举止,还真像是长了记性,变得内敛了。
“那可不一定呢!”
谢云殊的视线在桌上的点心上面划过,开口说出了赵云晴出现后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