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小琴将赵云晴吐露的所有内情全部向赵高渂复述了一遍,没有漏掉一丝一毫。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也简单,就是赵云晴私下通过信鸽联系上了瑞贤王,而后者则是在放有嫁妆的箱子夹层藏了一张密信。
密信的内容便是教导她利用柿子与螃蟹同食容易导致上吐下泻,严重者甚至会昏迷中毒不醒。
当然,也很难危及生命。
只要医治得当,便能救回来,就是难免会难受几日罢了。
在这样复杂的局势下,瑞贤王还是没打算直接害死赵高渂,这个时候大家的焦点都在北边,他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叶蓁猜想的没错,以赵云晴的心思,压根不会懂得这一点。
一切都是瑞贤王在背后指使的,包括随着嫁妆送过来的大闸蟹,也是对方计划中的一环。
岭南身处内陆,对大闸蟹这种水产极为陌生,更别提懂得这样不普及的常识。
若不是叶蓁拥有着现代人的思想,察觉到不对劲,赵高渂与赵熠早就中招了。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书房中除了赵高渂与小琴外,唯一的第三人便是谢云殊。
小琴过来禀报赵云晴招供一事时,谢云殊恰好正在屋内与赵高渂商谈如何处置京城钦差一事。
听闻是有关食物中毒的讯息,赵高渂也不打算避开谢云殊,毕竟此事对方也是知晓的。
“东临郡与岭南相隔近甚远,若不是想要害了王爷的命夺取岭南,而只是为了一些草药,似乎有些没必要?”
这是听完小琴汇报的内容之后,旋绕在谢云殊心中最大的疑惑。
东临郡旁边紧挨着江南与京城,别的不说,物资一向是极为丰富的。
而被视作蛮荒之地的岭南,则是穷乡僻壤。
这样的对比下,瑞贤王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贪图一点草药这么大费周章?
迎着谢云殊疑惑的眼神,赵高渂抿了抿嘴,出言向他解释了一番。
“岭南之地,虽然向来人烟稀少经济并不发达,却有一个天然的优势,那便是深山多。山多林多,野生生长的草药也就要比其他的郡县多上不少,这也是本王这么多年来最为重要的经济来源。”
这个时代,农户们田地里能够种植的庄稼除了常见的谷物类,也就一些极为常见的作物了。
甘蔗算是岭南独有的一种作物,像北方大多都以小麦为主,江南等水多之地才会种植水稻。
在农民还极为愚昧,只会按照一代代传下来的经验摸索着种地的背景下,种植草药那就更不可能的。
因此,作为整个域朝草药出产最为丰富的地方,岭南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
这也是赵高渂为何能在这样的不毛之地,还能积攒下身家,训练出自己的军队。岭南每年的草药出产能够给赵高渂带来巨额的收入,才能支撑住整个岭南的消耗。
这一点是谢云殊一直不知道的,毕竟他即便如今算得上是对方身边的左膀右臂,却从未真正插手过对方的经济方面。
“所以,瑞贤王要争夺草药,是想要断了您的经济来源?”
皱眉说完这一句话,谢云殊又反应过来,自己猜测的方向不对。
他摇摇头,飞快的否定自己。
“不对,若只是为了针对您,还不如直接快刀斩乱麻,让赵云晴直接对您下毒,左右事情败露了这颗废棋都是保不住的。”
赵云晴是个蠢人,想来经过楚霄一事后,瑞贤王已然对自己这个庶女没了多少期望。
“北边战乱,南边的几个藩王哪个不是虎视眈眈?就等着一个机会反罢了。”
说这话时,赵高渂眼中带着几分冷意。
他显然是没把自己算在虎视眈眈的几个藩王之中。
话说到这里,谢云殊忽然想通了瑞贤王此番举动的原因,出言接着赵高渂的话说道:
“西宁王暂且还不知底细,可瑞贤王是摆在明面上的想反了。要反,不仅需要募兵还得准备好粮草等后备,草药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这瑞贤王还真是好计谋好算计。
江南与东临郡都是产粮大地,他若是拿下了江南地区,便是将域朝几乎八成的粮食储备都拿在了手里。
而此次赵云晴谋害成安王父子的计划要是成功了,岭南的草药也落进他的口袋里,那岂不是纵横连贯整个南部的势力了吗?
这野心,啧啧!
赵高渂与谢云殊对视了一眼,在后怕的同时,又有些庆幸。
幸好对方的计划一个都没得逞,否则他们都将成为对方案板上的鱼肉,无法挣扎。
“如今瑞贤王说是彻底放弃赵云晴了,可保险起见,咱们还是得好好看住对方,免得再生祸端。”
想清前因后果后,谢云殊如是建议道。
闻言,赵高渂点点头,对他的建议表示赞同。
“赵云晴蠢是蠢,却也极为容易成为别人手中的一柄剑,还是得防着。”
说完这句话,他将视线转到小琴身上。
目前西宁王那边还没给出婚期期限,瑞贤王也是一副全权由他处置的口气,倒也不必顾忌着赵云晴的身份了。
“在西宁王那边没有将赵云晴迎娶走之前,加派人手盯住她,不能让她离开视线,离开房间一步!”
“是!”
领了命,小琴行礼后便离开了。
来到关着赵云晴的院子前,小琴朝着身后使了一个眼神,便有三四个身材壮硕的家丁走出来,进入了院子。
原本关押赵云晴之时,院子里就有五六名丫鬟看着,为的就是防止对方逃跑。
但丫鬟身娇体弱的,哪里比得上专门干粗活的家丁,在确认赵云晴如今无人护着之后,小琴便将院子里的丫鬟撤走了一半,用家丁顶替上去。
不说别的,至少赵云晴是别想从这个院子里跑出去了。
等家丁们都到位后,小琴这才不急不缓的进了门,来到门前。
守在门口的两个家丁在她的示意下打开了门,露出里面狼狈不堪的景象。
似乎是因为被小琴的那一手银针给吓着了,在她离开后,赵云晴回过神来便大发雷霆。
整个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全被她砸了个干净,包括桌上盛水的茶壶与茶杯。
之前守在门口的两个丫鬟原本还心里惴惴不安,没有小琴的吩咐,她们甚至都不敢进去收拾。
因此如今打开门,里面便是一片凌乱与各种残破的碎片,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视线从那一片废墟上划过,小琴并没有出声叫人清理,反而是直直的看向坐在屋中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赵云晴,淡定的说道:
“既然郡主不喜欢这些物件,砸了那便砸了吧,你开心便是。不喜欢,那便不需要了,奴婢也就不让人另拿新的了。”
说罢,便看见对面赵云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什么叫不需要了,不拿新的了?!
赵云晴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小琴继续说道:
“王爷下令,让郡主在屋中好好休息,等候西宁郡那边的成亲消息。在出嫁之前,郡主不可离开房间一步。”
说完这些,小琴都没多看她一眼,转身便让家丁关上了门。
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一道怒吼传了出来。
“贱婢!”
只不过,任由赵云晴再怎么愤怒,小琴已然不放在心上了。
另一边书房中。
小琴离开后,赵高渂并没有继续与谢云殊之前的话题,反而突然出声让外面的下人传令去将农部主簿给叫来。
谢云殊对此很是疑惑,但没有问出口。
农部主簿来得很快,一进门,便冲着二人行了个礼。
只不过,谢云殊总觉得对方冲着自己的笑容很是虚假,似乎并没有几分真意。
不过,联想到之前农部主簿与叶蓁闹出来的事,他也就谅解了。
对于赵高渂为何此时将对方叫过来,谢云殊并不明白,只能安静的当个鹌鹑。
“今日叫你来,是想着你前段时间因为难民一事忙前忙后,费了不少心血。”
一开口,赵高渂就先是夸奖了对方几句,全然没有之前因为叶蓁而不满的神情。
自从卸任下管理难民的职责后,农部主簿又回到了自己往常的岗位上,继续在县衙里干活。
其实,说起来管理难民一事本不该由他出面,此事和该是户部主簿才对。
可当时是叶蓁提起要雇佣附近村落的村民替自己种地,恰好传唤了他,这才给他机会。
说起来,这份活计是在他的职责之外,此时赵高渂夸奖的这几句也没毛病。
“即便后面出了些小瑕疵,可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本王都是记在心中的!”
瞧见赵高渂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农部主簿心里也松了口气。
其实在与叶蓁撕破脸之后,他也提心吊胆了好一阵。
这位毕竟是世子义母,就算不是什么手握实权的人,可单论关系,绝对是与成安王最为亲近的。
稍微说几句坏话,那都是能对他造成巨大打击的。
没想到这段日子不仅相安无事,现在王爷居然还会叫来自己,当面夸奖。
农部主簿心里立马乐开了花,但面上还是极为恭敬谦虚的。
“王爷过誉了,真是折煞下官。差事没能办好,确实是下官失职。”
说着,还弯下身子,一副受之有愧的模样。
这时,赵高渂忽然起身,伸出手将他虚扶起来。
“你不必如此谦虚!本王这几日思来想去,总还是得奖赏你一些什么,才能不枉你忙活这么久。”
坐回主位的赵高渂如是说着,忽然将目光转到了谢云殊身上。
忽然被cue的谢云殊有点懵,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王爷所说甚是,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他是不知道赵高渂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此情此景,也只能顺着对方的话说。
听到谢云殊的话,农部主簿心中一轻,以为上次难民的事就此揭过了。
一想到自己还能得到奖赏,他就喜从心来。
只不过,这份喜悦可不能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