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表面招惹不得,也不能让这叶蒙好过得去。
连带着今日一整天,叶蒙成了茅房的常驻客,直至虚脱,病倒在床。
县令得知此事,匆匆而来。
只见叶蒙躺在床榻之上,面色惨白如纸,眼底一片乌青,一副操劳过度的虚弱模样。
瞧这叶蒙这副模样,赵县令幸灾乐祸,表面却故作担忧。
“钦差大人,我等视察回来,便闻言你卧病在床的消息,匆匆而来。”
叶蒙同麻烦打了一天的交道,连抬手的气力也没有,眸光微转,目光落在一脸担忧的县令身上,恼羞成怒道。
“定是你们在吃食上面做了手脚,等本官起来,定当饶不了你们。”
一群卑贱的官员,居然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当真是嫌命太长了不成。
赵县令却一脸无辜:“钦差大人,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令,怎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是借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可能在吃食方面动手脚!”
不过是加了一道美味罢了。
话音刚落,某处发出一道轻微的“噗嗤”声,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气息顿时弥漫开来,落入众人的鼻中。
随着那“噗嗤”声,叶蒙只觉得某处一松,肚子里的波涛汹涌消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顿时一脸菜色。
他居然在一个小小的县令面前出糗,拉了。
赵县令下意识的捂住鼻子,目光却转移到了叶蒙的小腹处,随着视线往下移,水渍从被褥里弥漫出来。
瞧着赵县令捂住口鼻,难掩笑意,叶蒙顿时怒不可遏,劺足的气力,大声吼道。
“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下官这就去!”
说罢,便命人去请大夫,随即又让几位家丁给叶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被褥也换了全新的,再将叶蒙放在床榻上。
可不过片刻工夫,情景再现,叶蒙再度拉在了被褥之上。
起初赵县令还乐意更换新被褥和新衣裳,后面干脆对其置之不理,甚至找好了借口。
“钦差大人,下官俸禄不多,这府内的被褥全都给你换了去了,属实没有多余的了,还请你多担待,忍耐忍耐。”
赵县令突然发觉,今年的笑点全都被这叶家小公子承包了。
叶蒙气得面色铁青,只能命人拿几两银子交于赵县令手中,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且命人去购买新的被褥,这份钱,本官出了。”
如今的叶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虽是清远侯的庶子,但大小便衣食无忧,也从未像今日这般丢人现眼过。
这般想着,叶蒙就越发的气恼。
这偌大的厢房,满是那茅坑的恶臭气息,纵使有香薰过度,也是气味逼人,属实让人有些难以言喻。
赵县令也寻了个理由,出门透气。
这倒是苦了同叶蒙一起来的那些下属,没有叶蒙的命令,只能一直在房间守着,不敢吭声,呼吸间,满是排泄物的气味。
很快,一名大夫在家丁的引领下背着药箱匆匆而来,刚踏入门口,敏锐的气息便捕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赶忙退了出去,从药箱里取出特制的白口罩,挂在脸上。
赵县令借此机会,将大夫唤了过去,在其耳边低语一番。
大夫恍然大悟,小声说道。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照办。”
经过大夫把脉,给出的结论便是。
“钦差大人,您变成这般,全然是水土不服所造成的不良反应,届时,小的给您开些药,服用两次,即可恢复如常。”
大夫谨小慎微的替叶蒙写了一处药方,正打算交到赵县令手中,却被叶蒙出言制止。
“慢着,把药方交于我手中便可。”
他还是怀疑,赵县令在吃食方面动了手脚,以防万一,叶蒙还是将药方交到了属下手上。
赵县令无意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叶小公子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
叶蒙的消息很快就传于叶蓁的耳中,得知叶蒙一日的糗事,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这是一个有味道的瓜!
想来叶蒙那么高傲的人,在众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糗,必然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已经能联想到,叶蒙那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了。
就算清远侯再怎么厉害,也绝无可能将手伸到这边来。
成安王对付叶蒙,想来这几日不会太无聊,叶蒙的消息终归会传到这边来。
顷刻间,寒风四起,白云被乌云迅速遮盖,天空灰蒙蒙一片,眨眼工夫,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谢云殊手持纸伞,为叶蓁挡住大雨。
望着倾盆大雨,叶蓁心生触动,情不自禁的伸出芊芊玉手,接了些许雨水。
这一场大雨对于新荒地来说,无异于是天大的好处。
这一场大雨,来得及时。
但大雨只是持续了一瞬,便立即晴空万里。
若不是土地,瞧着湿润,众人都一度认为是出现了幻觉。
次日。
王府传来消息,命叶蓁去一趟。
叶蓁穿戴整齐,便坐着马车前往王府,想来是王爷要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刚入府,便感受到了府中的压抑感,气氛沉重而又压抑,来晚的下人个个都战战兢兢,想来是王府发生了变动。
岳管事在叶蓁耳边小声低语说道。
“已经找到了罪魁祸首,王爷勃然大怒。”
叶蓁微微垂眸,走在前头,有意无意的和岳管事搭着话。
得知乃是农部主薄搞的鬼,这一来二去,已经吞金万两。
农部主薄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背地里闹些小动作,每次都能瞒天过海,有不少盈利全都备齐收入囊中,这一来二去,口袋自然是变得鼓鼓当当。
此次建设荒地,所需木材的银两属实令人眼馋,再加上农部主薄部下一直在耳边吹风,这自然是让岳管事动了心,便打起了木材的主意。
只可惜百密一疏,露出了马脚。
先前赵高渂给予警示,就等着农部主薄前来认罪,却迟迟等不到农部主薄的身影,这才惹得王爷勃然大怒,命人将农部主薄抓了过来。
叶蓁在岳管事的引领下,步入正厅。
正厅气氛越发的压抑,赵高渂坐于主位当中,一只手紧扣着茶杯。
而农部主薄则虚弱的跪在正厅中央,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冒着细细的冷汗,赤裸着上半身,背部满是渗人的血痕,细看还有血珠渗出。
“一切把这些年所私吞的全都给我细细道来,胆敢有所隐瞒,就算是十个脑袋,也不够你掉的。”
农部主薄浑身一颤,背部那火辣辣的痛意,让其痛痒难耐,强忍住抓痒的动作,不敢有所隐瞒,咬牙细细道来。
许是怕农部主薄贵人多忘事,赵高渂甚至还贴心的将账目本丢到了农部主薄的面前。
从一开始的三十两银子,到最后的百两,千两,万两…
光是一通说下来,就有好几个时辰。
叶蓁从一开始的预料之中到最后的不可置信,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农部主薄居然在短时间内私吞了这么多的银两,属实胆大妄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更别提这么大数目的钱财,也难怪,农部主薄会被打成这般模样。
农部主薄每细说一件事,赵高渂的脸色就黑一分,直到彻底描绘完,赵高渂面色阴沉,大手一挥。
“来人,把农部主薄给我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农部主薄脸色骤变,五十大板,这不是要他半条命吗?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小的一时鬼迷心窍,还望王爷恕罪。”
农部主薄不断的磕头,已然被怒火埋没理智的赵高渂一字也听不进去,很快,两名下属便将农部主薄拖了下去,放在院中。
顷刻间,偌大的院中想起了农部主薄痛苦哀嚎的喊叫声,棍子敲出来的闷哼声和农部主薄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和哀求声,尽在院子中连绵起伏。
叶蓁从始至终都冷眼相待,在她看来,农部主薄私吞了这么多的钱财,五十大板都算轻的,就算是死,也死有余辜。
大把难民吃不饱穿不暖,而农部主薄却私吞钱财,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单凭这一点,就算是把他千刀万剐,也难抵他所犯下的罪过。
随着此起彼伏的哀嚎声,赵高渂稳住心神,长舒了口气,目光转接到了叶蓁的身上。
“夫人补贴的那些银两,我会悉数奉还,是我管教不严,才出现了这等纰漏。”
赵高渂开口解释说道。
叶蓁睫毛轻颤,淡定自若的说道。
“王爷不必自责,王爷平日事务繁忙,不可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只是有些人心术不正,踩着人命吃血馒头罢了!”
当然,赵高渂说的悉数补贴,她也来者不拒。
虽说她心疼于难民,但有钱不赚是傻子,谁都不会嫌钱多。
听着这话,赵高渂心中不由的感慨,夫人大抵是格局大,以民为重。
已经不是第一次羡慕谢云殊娶了这么好一个娘子了。
五十大板打了下去,已然要了农部主薄的半条命,等从椅子上拖下来时,农部主薄的臀部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棍子上全都沾染上了农部主薄的血。
农部主薄宛如一条死鱼一般趴在正听奄奄一息,气息微弱,只觉得浑身骨头已经散架了,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口中溢出鲜血,微微转动头颅,余光瞥向居高临下,凝视自己的叶蓁时,眼中竟是滔天恨意。
若不是叶蓁,如此缜密的计划又怎会败露,王爷又怎会彻查到他的头上?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皆由叶蓁引起。
叶蓁感受到农部主薄投来的目光,眉头紧蹙,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本王给你三日时间,将近年来所私吞的钱财如数奉还,若是少了一个子,小心你这条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