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离开前堂,刘伯温抱拳告辞。
如此,只剩下李善长和胡维庸。
二人缓步而行,李善长一直在思考。
治汉方略,应效仿前人再加以改进,方为上策。
这些总体来看,已经固定化了,还能有什么突破?
他百思不解,这个真的十分困难。
毕竟,前人种树后人乘凉。
古人是得到了验证的,如果盲目推陈出新,未免会出现什么难以掌控的败笔。
想来,即便朱淼再得喜爱,朱元璋也不会冒什么风险。
正想着,一旁胡维庸忍不住问道:“师傅,您在想什么?”
“呵呵,当然在想,那朱淼对于治汉之事,到底会有什么新奇的方法。”
胡维庸也是好奇,近来发现,很多人,尤其是大帅亲近将领中,都在谈论朱淼。
可他想问,那些人对自己却闭口不谈。
而刚才,朱元璋竟然会为了朱淼,将征讨陈理这么大的事情如此敷衍。
虽说心里早有了主意,可于众将领面前这样的态度,未免不妥。
还有,让他如此好奇,更是有着一个最为很重要的原因。
自己刚刚得到信任,朱元璋鄱阳湖大战之际,自己负责看管金陵。
自己所做的决定,也得到极大赞许。
如此功绩,足以说明自己的能力。
那么治汉之事,为什么会让一个区区义子来做,而不是自己?
朱淼才八岁,之前还是因为拐了朱棣才进的军营,大帅不但没有间隙,竟还会这么信任他?!
如此没理由的喜爱重用,自己等于是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少了更高的官位啊!
于是他问:“师傅,维庸想不通,仅仅是一个义子,为何被大帅如此重用和喜爱。
即便有军事天赋,为何还要用于治汉之事,于情于理说不通啊。”
听到这话,李善长本能闭紧嘴巴。
“呵呵呵,大帅的事,你我最好少揣测最好。”
胡维庸有些急了,忙道:“师傅,此子如此年幼便能得到重用,日后真开国的话,我们的前途...”
“胡闹!”话没说完,李善长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厉声呵斥。
将其拉到无人处,他小心翼翼道。
“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你要记住,在这个朝堂上,无论要办理谁,也不能动朱淼!
若你执迷不悟,真惹出什么事端,我可绝不会念及师徒之情而管你。”
听罢,胡维庸也是极为震惊。
朱淼到底什么人,什么身份,竟然会让李善长如此忌惮?!
不过,他也终于是明白。
虽然不知朱淼什么身份,但他现在,绝对是朱元璋面前的红人,不能招惹。
“多谢师傅及时提醒,维庸定会谨记在心。”
听到这话,李善长终于是松了口气,缓缓点头。
“维庸啊,我还要再提醒你一句。
日后,若与朱淼有交集,他做事如果做错了,你要好言纠正,他若执迷不悟,你不可怒斥。
若他做事做的很好,你还要极力夸赞,若真的做不到这些,你也要顺从。
呵呵,这些当然是限于朝堂政事,在这方面我也不是很了解他。
但论及军事上,或者某些认知,你我恐怕都没资格跟他相较一二。”
胡维庸这次是真的对朱淼好奇了,忙道:“师傅,维庸论军事,确实不值一提,但您说的某些认知,是指什么?”
“人心。”李善长感慨道:“你可知楚汉之事?”
胡维庸不解,“自然知道,楚汉相争,这些读书人都会知晓。
可人心是指什么,难道是汉高祖的知人善用?”
李善长摇头。
“知道楚汉,自然就知道汉高祖的知人善用,这些没什么好讨论的。”
“那是指什么?”胡维庸问道。
“你可知韩信?”八壹中文網
“知道啊。”
“可知他面对陈余,为何会用背水而战,又为何会赢得如此轻松?”
听到这,胡维庸语塞了。
他只知道韩信为兵仙,知道背水是让陈余产生轻敌的想法,也知道灌婴的两千骑兵。
但这些,读书人自然都是知道的,所以没有自作聪明。
见此,李善长轻笑,将朱淼的话全部复述了一遍。
“朱淼说出了几大条件,其中的核心皆都与人心有着密切关系。
尤其是张耳、陈余那一段,简直精彩。
我当初听了,真的耳目一新豁然开朗。
其实这一战很多人都诟病,是韩信运气好而已。
我当初也是那么认为,但听了朱淼的分析后才明白,之所以能被后人称之为兵仙,自是有他的道理。
后来我也在想,韩信的精彩大战,似乎都与攻心有着密切关系。
比如四面楚歌是在让楚人怀念家乡而失去战意,十面埋伏,也是在给人绝望,至其心态崩溃。
后面还有他以身试法的半渡而击,也是让敌方抓不到希望,只能仓皇而逃,诸如此类。
所以,我对韩信也有了新的看法,他的确可称为兵仙,兵法独到。
他一生有如此多的大战,皆用自己独到的战法,并没有先人可供参考。
那么,前半生那般窝囊,好不容易拜了大将,他会全靠运气打仗吗?
如果真是凭运气,背水一战可如此想,其他战役又该如何?”
说着,李善长忽然萌生喜爱之色。
“所以说,淼儿的对人心的理解也定是独到的,不然怎么会不跟风大众,而对韩信有如此独到见解。”
胡维庸恍悟,也看出了李善长对朱淼的喜爱之情。
而他自己,听了李善长对朱淼当时的复述后,也真感敬畏。
八岁孩童,能有这么独到见解,的确值得大帅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