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语!”
长脸盘看着陈摩诘轻声说道:“是突厥人,他们说要把这里人的全部杀死!”说着不解地挠挠头:“咱们都走了一年了怎么还有突厥人啊,他们的部族都打到了这儿吗?”
“确定么?”
长脸盘点点头:“他们现在在商量是冲进来还是等到夜里偷偷地摸进来!”
陈摩诘打了个呼哨,树上的毛伊罕点点。
一年的相处中他们有了自己的交流方式,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知道要干嘛,她慢慢拉弓然后对准了队伍最前面那个戴着兽皮帽子的壮汉。
这个突厥人气势最强,穿得最好,看着像是头领。
“突厥人!”
朱丁缓缓地拔出横刀,面色也变得狰狞起来,突厥人残忍嗜杀,只要他们进了庄子,只要他们势大,这庄子将不会有活人。
他举起左手,所有人心神一紧,他们都明白,只要朱丁的手向下砍下,那就是要冲锋。
就这时候,一个突厥人突然喊道:“喂,庄子的人,敌人破城了,我们是长安的商户,逃命来的。
我们这有钱,也有宝石,想从你这儿换点盐巴,你看行吗?你来看看,宝石你可以挑几个喜欢的!”
朱丁闻言狞笑道:“突厥狗,放你祖宗的屁,破成了你们还能逃得出来?呸,突厥狗,这么些年了还是不长脑子!”
那边突然一静,片刻之后就是叽里咕噜的说话人,朱丁听不懂,庄子的人也听不懂,突厥人以为这庄子的人也听不懂,他们直接就在桥头堂而皇之地商量战术,但谁也想不到长脸盘能够听懂。
腾远好奇道:“长脸盘,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决定十人拿着木板做盾牌冲锋,二十人为中锋,剩下的人十三人用长弓,冲进庄子后就杀掉所有人!”
腾远闻言,也不敢耽搁,直接跑到朱丁身边,悄声道:“朱大叔,要小心,他们决定十人拿着木板做盾牌冲锋,二十人为中锋,剩下的人十三人用长弓,要杀死咱们所有的人!”
朱丁不可置信道:“你们能听懂突厥狗说的话?”
腾远挠挠头,指了指不远处的长脸庞:“我听不懂,长脸庞能听懂,他给突厥人当了三年奴隶,他听得懂!”
裴行俭好奇地看着这一群才来庄子的,他想不明白师父是怎么找到这么奇怪的人的。
朱丁深吸一口气:“准备!兄弟们,汉王在此,老爷子在此,主母也在此,要拼命了!”
裴行俭见状,赶紧道:“朱大叔,师父说咱们不能死人!”
“小俭,刚才你听见了,那是突厥人!”朱丁看着裴行俭:“比畜生还没人性的突厥狗!”
裴行俭从怀里掏出一根黑管子,低声道:“师父走时跟我说了,人多的时候用他就行,越多效果越好,我刚才听到了,这伙儿是突厥人,四十多人呢,不少了!”
朱丁看着这黑漆漆的管子怀疑道:“这玩意能行?”
裴行俭不管能不能行,他此刻已经点着,他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太久了,足足煎熬了快一个月了,看着管子呲呲地冒着黑烟,赶紧塞到大肥手里,吩咐道:
“大肥快,扔到那一堆人群里!”
这一年里大肥最喜欢赶鸭子和大鹅回家,好多鸭子太傻,天黑了不知道回家,大肥就主动承担了这个活。
他就往河里扔石头把鸭子赶出来,开始的时候总是不准,他力气又大,总是有鸭子被他砸死了,所以那段时间去颜府的路上,总能看到大肥拎着一只死鸭子往家里走。
大嫂虽然气,但也不舍得骂大肥,就给大肥说要扔准点,力气小点,别用石头,用石子就行。
大肥是一个纯粹的人,心思很少,但他如果决定做好一件事儿的时候,他就认准了要把这件事做好,那段时间他就天天扔石头练准头。
因为这个缘故,他练就了一手扔石子的好活,可以说五十米内他想扔哪儿就扔哪儿,大肥接过管子,站起身抡圆了膀子就甩了出去,这时候只听到裴行俭大声道:
“所有人趴在地上捂耳朵,快!”
没有人捂住耳朵,因为他们不知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捂着耳朵,但是大肥和李恪却是很听话,一下子趴在地上,死死地捂住耳朵。
轰!
一声巨响,众人只觉得庄子都晃了晃,耳朵嗡的一下,整个世界一下子变成了无声的世界,远处仙游寺的玄奘突然睁开眼。
他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黑水桥被雷劈断的那晚他听到的就是这种声音。
他心里明白,这沉闷却狂躁的巨响不是雷声,雷声乃是天地之声,至刚,煌煌正气,震慑万物,这声音很像,但它不是。
长脸盘抓着腾远的手,不可置信道:“这…这打雷了,突厥人被雷劈死了……”
朱丁晃了晃脑袋,看着少了一半的突厥人,他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左手还是劈了下去,接着他就冲了过去,身后的府兵也跟着冲了出去,突厥人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活着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这是惊雷,曲池的惊雷,唐狗骗人,颜白根本就不在长安,颜白就在这庄子里面,惊雷术只有颜白会,颜白,你出来,颜白你出来,他们是在杀人灭口,借刀杀人,长生天啊……”
朱丁一刀砍下这癫狂突厥人的脑袋,他拎着人头大声道:“他们是杀我大唐百姓的突厥狗,死了的全都把头砍下来摆在桥头,没死的卸掉嘴巴骨头,再挑断手筋脚筋,一会儿立个桩子,全部绑上去。
呸,贼他达的,老子要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看看,看看这些人的下场,等叛贼被杀完了,长安城也开了,全部把舌头割了,拉过去卖钱!!”
颜府颜家老爷子揉了揉耳朵:“冬天打雷,明年年景不好啊!”
裴行俭壮着胆子也走了出去,死死的咬着牙清点着人数,李恪想了想也跟了出去,两个护卫也连忙跟上,长刀出鞘,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一切活着的东西,他们生怕汉王有一丁点意外。
片刻之后,两个少年趴在桥头狂吐!
李恪强忍着自己不去想那些恶心的画面,看着裴行俭:“你为什么要出去?”
“我要让自己不害怕!”
李恪好奇道:“为什么?”
“师父一直对我说让我一定做一个别人不敢欺负的人,他告诉我一定要成为一个别人一动心思,他想欺负你,他想占你便宜,他一见是你就会害怕的人。
我问他那我是不是就成了恶人?师父说,记住一句话就可以了!
因为我不懂,所以我才想着冲出去,想着让自己有一颗强大的心!”
“哪一句话呢?”
裴行俭看着李恪:“我师父教我的我凭什么告诉你!”
李恪想了下:“他也是我的先生!”
“师父说,恪守底线,明自我,对敌人残忍,对弱者仁慈!”
李恪沉思了片刻,突然朝着裴行俭拱拱手,突然低声吟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裴行俭不可置信道:“你已经懂了?”
“懂了!但又不全懂,明日我去找老祖宗,他会把我不懂的给说透!”
裴行俭看着李恪,酸溜溜道:“早知道不告诉你了!为什么我就不懂呢?”
“明日我叫你一起去听?”
裴行俭摇摇头:“你是汉王,那是你的道,我是裴行俭,我要悟我自己的道!”
腾远使劲地挠挠头,他发现这两个比自己小很多的人,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他烦躁地挥出长刀,抓着大辫子提起来一颗人头,甩了甩,什么狗屁的道,道是什么?
颜白看着笑眯眯的长孙安业,把胳肢窝下的砖头往上提了提,于是也笑眯眯地看着他。
“颜县伯别来无恙否?”长孙安业站在台阶上,把手插在袖笼里,居高临下地看着翻墙而来的颜白。
颜白歪着脑袋看了看他:“托您的福,我过得还不错!可您就不咋地了,如果没错的话,过不了几日你这辛苦一辈子的大宅子就成了别人的,不知道多少钱,如果价格合适的话我倒是想出手!”
“颜县伯想说什么?”长孙安业依旧笑眯眯的,可苍白的脸色一点都不自然,他在害怕。
想想也释然,这样一个为了一点家财都能把自己的哥哥和年幼的妹妹都赶出家门的人,应该是最没底线的人,也是最没有骨气的人。
他现在装着视死如归的样子是他最后的面子,可颜白却不打算给他一点面子。
“我想说!”颜白看着长孙安业:“你死了一了百了,你觉得齐国公会放过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为了一点家财就把人家赶出家门的呀!”
长孙安业收敛起笑容,寒着脸看着颜白:“你这小儿,今儿来是专门笑话我的么?”
颜白从腋下取出砖头:“小子今儿来是想要了你的狗命!”
“哈哈哈!”长孙安业大笑地走下台阶:“我好歹也是长孙,陛下没说话之前你能奈我何?小儿,来,我脑袋就在这儿,有种你往这儿砸?来……啊……”
颜白一砖就拍在了长孙安业的脑袋上,看着长孙安业到底,颜白扭头看着李德謇:“你给我作证啊,他让我砸的!”
长孙安业没想到颜白这小儿真敢出手,当下怒道:“有种砸死了我!”
颜白朝着李德謇耸耸肩:“你看啊,他又让我打死他!”
李德謇死死地抱着颜白的腰:“别冲动,别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