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白封侯了,宜寿侯,这是颜家这么些年来唯一的一个以战功封侯的文人。
这个封赏在三省官员看来是情理之中的封赏。
可是在五品以下的诸多官员里面,这个封赏实在是大大地出乎意料了,因为颜白实在太年轻了,加上虚岁才二十,二十岁的实权万年令。
二十岁的传国宜寿侯。
在他们的眼里这是颜白简在帝心的明证,也是靠着诗词一道获得恩宠的佐证。
毕竟在他们眼里,北征突厥颜白的功绩比不了薛万彻,比不了张宝相,更比不了李靖,甚至比不了百人破营的苏定方。
他们以为苏定方会封侯。
可是这一次苏定方只封了左武侯中郎将,一个正四品下的武官,在武勋上,他是十转的上护军,军勋上颜白也是十转的上护军。
这策勋用处不大,就是名头挺唬人,没有职务,不管事,仅仅加官而已。
李靖还是上柱国呢!
李晦官至太子通事舍人,太子右卫率,掌东宫二千兵、仗仪卫的总政令,总诸曹及三府、外府事,兼东市市令。
在二十出头的年纪,李晦已经把官做到了四品,虽然他的权力仅仅是围绕太子府而周转。
但他是满朝文武中第一个由陛下下旨封赐的太子官员,毫无疑问他就是李二给李承乾准备的班底。
只要李承乾顺利上位,李晦将会位极人臣。
史仁基封乐陵县县男,右武卫长史,八转上轻车都尉外加千牛备身,赏赐的金银无数。
史仁基这次的赏赐细细说来真的太高了,因为他们家处的这个时候实在太好了,突厥各部来降,他们被李二当成了一个榜样。
一家两爵位,这封赏实在有些大。
其实封赏是很有门道的,要是陛下给你升官了,那就别想爵位了,想也想不到。
如果官位没动,却突然有了爵位,那就暂时别想官位了,如果真的想,那要么得熬资历,要么就得再出去打仗立大功。
史仁基就不在这个规则里面,有了实权的官位,也有了爵位。
这么厚重的赏赐说白了就是为了表达汉藩一家亲的态度,李二借着史家向着所有突厥降将表明,只要你好好地听话,你也可以如此恩宠。
政治的目的性非常强烈!
史大奈反正是非常开心,大儿子史仁表性子太憨了,是守成之人,虽然明年要娶普安公主,继承自己国公爵位和上柱国勋官。
但小儿子史仁基却是什么都没有,这让史大奈一直很愧疚,如今史仁基封乐陵县县男,靠着自己的努力搏出了自己的人生。
这个结果让他欣喜若狂,这样他心里就不再愧疚了。
大喜之下的史大奈就不会想那么多,他性子本来就豪爽,不像其他家那么谦虚,明明开心得要死,却要板着脸。
嘴上说着“哪里,哪里”“一般一般”这样客气且虚伪的话。
所以开心到了极点的史大奈直接把府邸的大门打开,命仆人买了无数的糕点美食。
南来的,北往的,只要你路过他家门口,就有热情的管家拉着你进去吃点,不吃饱还不行,临走的时候还要给你塞一把。
什么,没有你爱吃的?
管家直接塞给你了几枚铜板,不好意思,招待不周了,你看喜欢什么,您就去买点什么,呀,话说得好听,人又客气,把来贺喜的人都美死了!
颜善军勋六转,上骑都尉,视正五品,爵位没有,但是官位却直接被封为长安县县令,也算是很不错了。
可是大兄颜师古没有给颜善一点好眼色,可怜的颜善现在还跪着呢,他的小娘子不敢进祖祠,站在门外心疼地偷偷地抹眼泪。
保国不懂,想仗着敏捷的身手冲进祖祠把颜善拉出来,可大肥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她不服输地想跟大肥比摔跤。
结果,大肥一只手就把她按得死死的。
小圆脸站在远处冲着保国竖起大拇指,这突厥姑娘是真的悍勇啊,咋想的啊,胳膊都比你腰粗你想着去摔跤?
颜白封侯的告身早早地都到了仙游,听着礼部官员的宣旨声,整个庄子都沸腾了。
随着众人的奔走相告,不一会儿整个仙游县也都沸腾了,食邑千户,从今日起他们也成了颜家的庄户。
仙游庄子的富裕他们是看在眼里,一想到自己的日子也要富裕起来,大家开心得像过年一样。
颜家人心善,不收租,孩子到了年纪还有学上,上学不但不收钱,还管孩子早晚两顿饭食,一年四季还有四身衣裳,这天底下最好的事儿一下子就落在自己头上了。
颜白现在忙得脚不沾地,礼部的人来,他们送来的侯爷的仪仗和金银布匹等赏赐。
工部的人也来了,因为根据礼制颜白现在住的府邸扩建。
这个很麻烦,麻烦到大门上的铜钉有几个,府邸占地多少都必须严格按照规定执行,都必须安排得清清楚楚,错一点都不可以。
仙游县的县令也来了,他其实非常不愿意来,但是今儿必须得来。
按照封赏的旨意,颜白治下必须有一千户,可仙游县本来就是一个小县,把全县的百姓和颜家庄子的百姓加起来都没有一千户。
如果按照旨意完全执行,仙游县可能就名存实亡了。
他这个县令能管的人就只能是县衙的人了。
郑阿四也要走了,颜善觉得自己身边需要可靠的人,一回来就去找郑阿四了。
他在长安混的时间长,明里暗里都懂一些,认识的人还多,他作为颜善的助手是非常合适的,最起码颜善也不用像以前那么被动了。
如今他全家都住在庄子里面,小儿子已经三岁多了,再有几年就要去书院启蒙了。
这样知根知底的人最可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郑阿四会去长安县当个衙役,现在就等着吏部那边的消息了。
郑阿四的婆姨如今在书院的食堂帮忙,小事儿很多,却不累人,每月还有工钱。
她对这个活儿很满意,最起码比当初在长安早出晚归地做煤球要舒服,工钱也比那儿要丰厚许多。
知道颜白昨晚回来后,她今儿一大早就背着自己的小儿子来府里面帮忙。
她现在正抓着草木灰在使劲地揉洗猪大肠,这个活以前都是伽罗做,现在她主动把这活儿接下来了。
因为她觉得伽罗洗不干净!
颜白见一切都敲定好了,他就赶紧去后院,后院的孩子们都等着礼物呢。
两只小白羊是小七儿的,从灵州走的时候这两只羊还挺可爱的,小小的,短短的,可如今这两只羊就不可爱了。
跟着数千人走了千里路,这两个家伙早都不怕人了,一到庄子就开始乱跑,趁人不注意竟然溜到了厨房。
厨房里盐罐子的盐被它们舔得干干净净,锅台上全是它们两个的脚印,最不能忍受的是它们拉的黑疙瘩竟然拉到了锅里面去了。
陈虎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到现在还能听到他在河边磨刀的声音,陈小静在刷锅,一边刷一边哭。
因为她出门的时候没锁门,导致羊进屋里去了。
这两只羊虽然一来犯了大错,但是深得小七儿的喜欢。
九尾儿子的儿子失宠了,小七儿再也不抱它了,裴行俭倒是开心了,因为这个带花色的小九尾他已经念了好久了,秉着尊老爱幼他没敢跟小七儿去争。
现在好了,小七儿不喜欢了,成了自己的了。
“颜相时这是你的!”
颜白把一柄带着宝石的小弯刀给了颜相时:“这小弯刀是突厥贵族所佩戴的,他们吃饭的时候就用这个去割烤熟羊肉。
看看这刀上的花纹了没,这可是用天外陨石锻造出来的,说它吹毛断发那是夸张,可质地却是比一般的刀剑好太多了!”
见所有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颜白的虚荣心大受满足,继续说道:“都别着急啊,这样的小弯刀我收集了好多,你们每个人都有一个!
这一袋子呢,都是宝石,我也不知道都有什么,反正我就是随便抓的,一人一袋子,觉得喜欢了就留着,不喜欢的就拿去换钱买你喜欢的!”
“……”
除了小七儿是两只羊加一袋子宝石,其余人的礼物都是一柄镶嵌宝石的小弯刀和一袋子宝石。
颜白抱着已经很大很大的九尾,坐在躺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老爷子晒着太阳闭目打盹,老爷子被颜白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咧嘴笑道:
“您老看我作甚?”
颜白抓住老爷子皮肤松弛的手:“你的牙就剩下一颗了!”
老爷子笑了笑:“最后一个留着你完亲之后!”
见颜白哽咽得说不话来,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颜白的脑袋:“今日是你封侯的日子,是个大喜的日子,你哭个什么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