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怎么卖?”
听着小姑娘怯怯的语气,颜白轻笑道:“你看着给就行!”
小姑娘身后的扈从闻言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一步,从开始看到这个人他就觉得这个人怪得很,就不像是一个做生意的。
可说他不像做生意的吧,他又有做生意那种风吹日晒讨生活的感觉,皮肤黝黑,双眼透着生意人特有的市侩。
最令他不解的这个人和东市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不远处的几个不良人眼神总是时不时地落在他身上,他身后那个店家的伙计也惊恐地看着这人,如果不是这人怀里有个小娘子,他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家小娘子往这儿靠近一步。
小姑娘看了一眼依偎在卖猫小贩怀里的一个小娘子,见那小娘子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她倒不是那么的害怕,壮着胆子蹲下身子。
小心地摸了摸几只靠在一起的小猫,听着它们奶声奶气喵喵的叫着,小姑娘心疼的心都碎了,又出声道:
“这几只小猫我都要了,店家,你说个价格吧!”
颜白来时就没想着把这些猫卖多少钱,反正是给钱就卖,如果卖不出去他就准备送给李晦一半,另一半颜白就打算强行送给平康坊。
理由都想好了,他要告诉老鸨子姑娘们接客人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猫更容易获得人好感,更容易招揽生意。
唯一担心的就是平康坊的姑娘们会嫌弃猫会掉毛,养几日就丢弃了,没好好地善待自己的猫。
现在有第一单生意上门,看穿着就能看得出家里是个富裕的,不过这价格倒是还真是把颜白难住了,想了想,颜白说道:
“一文钱一只,这个价格如何?”
小姑娘身后的扈从不自觉地把手按在了刀柄上,他居高临下,他有绝对的信心,只要这黑脸汉子有啥异动,他就一刀砍下去。
他有些搞不懂了,这么好的小猫一文钱一个,做生意讲究的是赚钱,这个价格一看就是不赚钱,他不赚钱在这儿赔本赚吆喝?
这一看就不像是个好人啊!
他把手按在刀柄上,他觉得颜白不正常,殊不知这东市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觉得他才是最不正常的一个。
他不知道在他看不到地方已经有不少人围了过来,他有信心一刀砍下去,他身后的人也很有信心在他拔刀的那一刻直接剌掉他的腰子。
左侧那个不良人有信心一棒子攮死他!
“这么贵么?”
看着小姑娘皱起眉头说价格贵,颜白一下子就不会了,难不成别的地方有比这还便宜的?
长安的猫这么便宜么?
咬咬牙,颜白拍了拍板子下的竹笼子:“我这里有三十多只小猫,如果你要的多,如果你诚心想要,并且对它们好,十个大子全部给你!”
小七儿也是第一次卖东西,她对钱唯一的概念就是可以买糖吃,至于多少她从没在意过,她要是没钱了。
小茹嫂嫂会买给她,要什么就买什么的那种,裴茹和颜白对小七儿,就跟当初几位嫂嫂对颜白一样。
毫不保留地付出。
小七儿帮腔道:“都是我们家自己养的猫,家里的猫太多了,把书都撕坏了,所以才拿出来卖掉一些,它们会抓老鼠。”
小七儿瞅了一眼眼前好看的姑娘,认真说道:“如果不是太多了,老祖宗是不舍得卖的。”
小姑娘看着竹笼子里面蜷缩在一起的小猫,又是一阵心疼,她扭头对身后的那妇人说道:“峮姨娘,都买了行不行?
我来照顾它们,不用娘担心,也不用阿耶操心,我自己会看好他们的,它们会抓老鼠的诶……”
妇人满眼爱意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娘子,从自己荷包里面掏出了五个大子,伸手递过去,笑道:“就按掌柜您说的,十个大子我们都要了。
你也看到了,我是一个妇人,身边这位呢又是府里面的家将,所以,劳烦您送一趟,到了府,我再把剩下的五个大子给您!”
颜白没有伸手借钱,而是伽罗接了过去,这个小细节让这给钱的妇人心头有些疑惑,她还未去琢磨这事儿,就听颜白说道:
“大肥,今儿生意好,把猫收拾好,咱们跑一趟,给小娘子送到府上,拿的钱全部给你买糖吃!”
腾远看着颜白走开,心里松了口气,走到一脸茫然无知的小伙计身边,笑道:“还好你没说脏话赶人,你要是说了,我就麻烦大了!”
“掌柜的,那人是谁!”
腾远往椅子上一躺,把茶壶吸得滋滋响,瞅着满脸好奇的小伙计笑道:“万年县令颜侯!”
小伙计挠挠头:“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可怕,看着挺文雅的,倒是比我想的要年轻了很多,我以为是个虬髯大汉呢!”
“好说话?”
腾远笑了笑:“对你们而言县令的确很好说话,甚至说只要是你们有合理的要求,只要告诉他,衙门都会很快地给你们解决,长安百姓都说他是一个很有善心的人,给大家找活干,给大家盖房子!
腾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唏嘘:“但是对县衙的衙役来说就不是那么的好说话了,谁要是敢贪污,你看看他敢不敢把你们吊死在县衙门口?”
小伙计有些兴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县令,虽然和想的不一样,但他还是很激动的。
他是从武功县来长安谋生,因为为人机灵有眼力见儿,再加嘴皮子会说,走的大牛县尉的关系来大鹅铺子当伙计。
这是腾远安排,他准备把这个小伙计培养出来当大鹅铺子的掌柜。
长安很好,腾远从当掌柜的两年以来已经实现了衣食无忧,大鹅铺子有他的份子,现在铺子分店已经开到了洛阳,幽州。
只要颜白圣眷在,铺子会一直在,那么他的份子也会一直在,每年都会有很多的钱。
在外人眼里,自己已经是人生赢家了。
可到头来腾远却发现这样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他还是想去走走,想出去看看,还是想去往北边走一走,往西域走一走,他喜欢刺激的生活。
可惜陈摩诘不去了,他现在想当颜家的家臣,最近开始跟一个什么鱼的在勤练武艺,自己呆在书院读书学习了。
跟弟黑狗他们也在仙游落籍了,地也分了,也不愿意远跑了,他们喜欢长安,他们说他们终于找到了他们做梦都在想的地方,一个没有人抢他们地方,一个把他们当人看的地方。
颜家庄子就是他们的梦想地,前日他们来东市买牛了,看来是要真的不再折腾了。
现在没有志同道合的人了。
腾远有些心烦地站起身,胡风倒是想去西域弄宝石,难道真的要跟胡风一起搭伙去西域?
胡风看着自己的女儿伽罗远远地离去,他连上前搭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自那一晚过后,他过往的权势顷刻消散,原本他以为这些年的经营让他在胡人中还有一些威望,有一些人情在的。
结果他们干脆毫不犹豫地离去让胡风看懂了人性,人性逐利。
他的大女儿古兰朵成了东市胡人的头人,原先巴结自己的掉头巴结古兰朵,一切熟悉又陌生。
从那以后到现在,胡风就再也没有喝过酒,他认为,如果那一晚他没有喝多,他就不会做出那糊涂事儿。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弯腰扛起一包羊皮往东市深处的刘记皮铺走去。
这是古兰朵给他找的活计,下力虽然很累,但工钱却是十足,是多少打破头抢都抢不到活儿,从女儿古兰朵身上他学到了不少。
他明白他的错是因为太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