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衙门准备开一场声势浩大的全民运动会的消息传出去以后,整个长安的商家如闻到了血腥味的猫一样,蹲到衙门口就不走了。
去年搞了个什么冠名权,虽然时效只有一年的时间,虽然那些商家都以最低的价格来提供建设政道坊货物和材料。
看似是亏了不少钱,但是名声却是打出去了。
长安的平民老百姓虽然惧怕衙门,平日宁愿吃点亏也不愿意和衙门里面的人打交道。
但是他们却坚信衙门的选择,相信当官人的眼光,所以在过去的一年里,凡是买东西他们都会去找给政道坊提供货物的那几家。
手里有点鸡蛋,剩余的粮食什么的要卖掉,自然也去找他们。
也就一年的时间,那些买了冠名权的掌柜不但弥补了当初的亏空,而且还赚了不少。
最令他们开心的是名声打出去了,就算日后子孙不成器,但靠着如今积攒的名声,也能让他多糟蹋几年。
他们的选择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是对其他做生意的铺子来说这问题就很大了。
如果依旧这么个势头,等这几家口碑彻底地铺开,他们将会在长安没有彻底的活路了,要么搬走去别处,要么就彻底地告别这一行。
商场如战场,不愿服输的那些商铺一边努力地提高自己货物的质量,一边压低价格,他们只有如此。
在颜白不在长安的情况下,衙门里里外外的大换人,他们根本就不敢去问什么时候再来一次冠名权的售卖。
虽然艰难,但是一个良好的竞争环境出来了,长安百姓能用最少的钱,买到质量最靠谱的东西,帮着做工的百姓家也实实在在地拿到了钱。
产业链虽然没有,但现在有了雏形,随着长安里面卖各种商品货物的人越来越多,不忙时做临时工的人也越来越多。
如今,长安人时不时的打趣,去灞河捡一块儿丑石头,保不准就能卖个大价钱。
所以,当这次全民运动的项目一出来,有些名气和实力的各大商铺都开始筹集银钱了,有了去年的前车之鉴。
今年,这场盛会,所有人都不愿意白白地错过。
虽然他们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全民运动会,虽然知道衙门这次又是在空手套白狼。
但一听到又有独家冠名权这个风声以后,他们心思就彻底地活动开了,数不清的商家开始给县丞董其昌递拜帖。
搁在以往,当然是黄白物开路,现如今,谁敢给衙门的官吏送钱,哪个衙役要是敢伸手去接,不知道还好,要被人知道了,那后果比死还难受。
如今颜白等人正坐在衙门的后院喝茶。
董其昌和长安县的县丞黎羽正坐在已经腾空的县丞办公的小院子里面。
小院里还有楼观学的陈继师,陈书崖,他们也来了,他们要在这次运动会担任账房,其余的人都是商铺掌柜。
放眼望去,院子里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朝廷的课税大使一人一桌坐在帘子后,今日一旦有敲定的商家和金额,他就要收税,这一部分的税归户部。
按照货物税率,每十税一,如茶、漆、竹、木,等,也就是说,赚十个钱,就必须缴纳税一个钱。
这个制度在颜白看来是极不合理的,别看是百分之十的税率。
但如果一直是这个标准,最后的结果就是那些商户会越来越有钱,至于那些做小本生意的反而赚不到钱。
最终的结果是富者越富,贫者越贫,若是等到这些商户的钱积累到一定的地步。
他们就会买买买……
最终的结果就是土地兼并,全部集中到大地主和官员勋贵的手中。
“董县丞,小的是王记昌荣坊的掌柜,刚才您讲的小的也听清楚了,既然刚刚抽号我是第一个说法,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骑射的比赛里骑手的马鞍,骑手的长靴,骑手的衣衫,我昌荣坊一力承担,五万贯,有哪位世兄要竞价的可以开始了!”
“哼!”
一声冷哼,东市祥云记的掌柜站起身来,朝着两位县丞拱拱手道:
“花一样的钱搞三样口气倒是不小,我祥云记虽然不如王掌柜财大气粗,但也懂得贪多嚼不烂,二位县丞,长靴我祥云记包了,二万贯!”
言罢又站起来一个人:“骑手的衣衫我百草堂包了,三万贯!”
此言一出,王记昌荣坊的掌柜不干了,拍着板凳边沿怒道:
“你一个卖药的瞎凑什么热闹?这是打比赛,这是提供物料,不是开药方,难不成上场之前先灌一碗你家的草药,然后高喊一声百草堂的药真好?”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隔壁的李承乾更是捂住肚子笑不活了,把小曹公公急得一边给李承乾轻轻拍着背,一边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百草堂掌柜闻言不干了,怒道:“我还不蠢,我就不能学着你们去年的样子,我把百草堂三个字绣在衣服的后面?”
几位掌柜报出的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当初两位县丞设定的那个价格了,两人对视一眼后,黎羽站起身来拍板道:
“如此,骑射这个项目就敲定了,恭喜三位掌柜,如三位掌柜可以离场了,不过丑话还是说在前面。
东西一定要好,东西要是不行,要是出了岔子,可别怪衙门不留情面,这可不是闹着玩,别到时候又丢人又丢名声。”
东市祥云记掌柜琢磨出点味道来,试探道:“县丞,到时候可有贵人来?”
黎羽微微一笑,朝着皇城的地方拱拱手:
“告诉你们也无妨,太子到时候会来,礼部也有官员见礼,嘴巴老实些,出了衙门后莫要闲谝,一切要以衙门发出的确实消息为准。”
三人脸色一震,拱拱手,喜滋滋地离开。
第一个赛事物料的提供仅仅是一个开胃菜,而且骑射项目这一块百姓参加的并不多。
能有资格参加的无非就是那些在籍的府兵,国子学诸生,以及勋贵家的家仆之类的,这些都是衙门众人商议好的。
所以,冠名权的价格并不高。
老董敲了敲桌子,见所有掌柜都抬着头,看着自己,老董继续说道:
“接下来是拔河的赛项,这个赛项是长安万年两县各出五百人,这是五百人都是长安住户,无勋贵,比赛就在皇城下的朱雀大街上。”
见众人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老董继续道:“再说要求,要求很简单,要求有能承受一千人拉扯的麻绳,要求统一的衣衫。
县令说大日子喜庆,号令官着红,长安万年那五百人一方身着天青色,一方为东青色,这个衣衫做四套,一年四季,这一千人会穿着这身衣衫一年……”
老董看了一眼众掌柜:“所以,起步竞价五万贯起,要好好地思量清楚,这可是重头,是打造好口碑的机会,允许联合竞价!”
众人沉默了片刻……
“六万贯!”
“六万二!”
“七万……”
李承乾听着前面众掌柜的报价声暗暗咋舌,忍不住小声道:“颜侯,他们一下子花了这么多钱,这得多久才能赚回来?”
颜白没有说话,程怀默憨声道:
“臣倒是听说过一些,不过这些都是他们生存的本事,说出来就不好,您是太子,商贾之道这些也不需要知道。
反正他们不光只做长安这一块的生意,像离长安不远的洛阳他们也有店铺,这些钱看似很多,但谁也不知道他们手里到底有多少钱。”
李承乾点了点头:“倒是能明白一些,不过不着急,我现在在想刚才颜侯所说的税率问题,我觉得这还真的有问题。”
李崇义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打了大大的哈欠:“太子,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就不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累,要我说咱们得去放松,要不咱们去.....”
众人怒目而视:“滚!”
李崇义哈哈大笑:“逗你们玩呢,看看把你们吓得,当我是傻子,我能把太子带到平康坊去?”
众人叹了口气,不由转头看着王鹤年,王鹤年果然没有人让所有人失望。
管家打扮的王鹤年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冲着李崇义怒道:“小河间郡王,今晚我一定要去拜会河间郡王,我要问问他是如何管教你的!”
“错了,错了,王先生,小王错了,真的错了,不信我可以发誓,真的,我可以发誓,别走啊,诶,生气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