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让出来一个星期后。倪春杏总算找了个机会,趁他爸出去打麻将,跑到三泥村李让家。
李伯庸和苗荷花见又是那位城里姑娘,老两口热情款待。
可惜李让没在家。
自从出来后,又得到了政策支持,又被报纸当做创业领头羊大肆夸奖后。
李让和齐东强就彻底放开手脚大干。
不仅把衣服卖到了县。
连黄原县周边的几个大县他们也都包下的,生意好的不得了。
一万块钱的本金在手里已经翻倍翻倍又翻倍。
李让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暴富,一来可以给自己盖婚房,二来还能给爸妈把房子翻新。
所以抓紧时间,每天晚上回来的很晚。
此刻,倪春杏正在李让家和老两口聊得正开心,特别是和苗荷花,倪春杏和苗荷花脾气都是属于爽快型的,大大咧咧十分能聊到一起。
倪春杏一拍大腿说道:
“对了阿姨,我听说你们隔壁村有一个有一座白桦林,那白桦林里有一种牛肝菌,我听说这种菌特别特别鲜美,鲜的眉毛都要掉下来的那种,是不是真的啊。”
苗荷花边抽烟边说道:
“没错春杏,没想到你这个城里姑娘对山里面的植物懂得倒还挺多的嘛,这牛肝菌确实又鲜美又好吃。不过呀,就是因为它太好吃了,所以采的人多,现在白桦林里的牛肝菌没有以前茂盛。”
倪春杏兴奋道:
“没事儿,阿姨,我眼神好,别人找不到的东西,我一找就能找到,反正天色也还早。李让哥哥也还没回来,我趁着这功夫去采点牛杆菌,一会儿我们炒肉片吃。”
李伯庸有些担心道:
“春杏啊,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白桦村离这里有几里路,再说你还要爬山。这不太安全,你要采牛肝菌,要不等白天的时候。”
倪春杏笑着摆摆手道:
“没事儿没事儿,叔,我有自行车几里路,几分钟就到了,再说我是年轻人,爬点山又有什么,我要是运气好,没走几步就发现一窝牛肝菌,采了就回来。”
说完,拎起地上一个篮子。蹦出门了。
苗荷花和李伯庸在后面大声道:
“春杏,那你快去快回,要是没采到也就算了,家里的菜够吃。”
倪春杏笑着回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叔婶,你们就放心吧,我是一个年轻人,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我小时候我爸也经常带我爬山玩。”
说完把篮子往车把上一跨,飞身上车,两条小细腿蹬的飞快。
没一会儿,就没影了。
苗荷花吸了一口烟说道:
“他爸,要是春杏做我儿媳妇儿我倒也没意见,这小姑娘挺实在。”
李伯庸点点头道:
“行了老伴,这是儿子的事,他喜欢哪个姑娘就娶哪个姑娘,咱们就不要发表意见了,他娶进门来的就是咱的媳妇儿。”
苗荷花点点头道:
“嗯有道理。”
倪春杏心情很好,哼着小曲,一路上踩的飞快,两条辫子往后飞着。
白桦村的白桦林特别好找,远远望去就是一大片白桦树。
倪春杏很快就骑到了山脚下,把自行车一停。
挎着小篮子蹦蹦跳跳的上山了。
白桦林本来没有路,上山的人多了路就有了。
倪春杏像一个采蘑菇的小姑娘,一蹦一跳的在白桦林里蹦来蹦去。
对地上长出来的野花野草特别新奇。
哼着小曲,一会儿摘摘漂亮的小花,一会儿抬头看看树上的野果。
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山腰。
到底是年轻人,体力好,一点都不觉得累。
果然如苗荷花所说,白桦林里的牛肝菌被村民们都采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都是又瘦又小的。倪春杏有些舍不得摘。
爬了大半座山,一看篮子里也才只有三四朵牛肝菌。
突然,她看到前面树下有一大丛菌菇。
上前一看,好像是牛肝菌。
倪春杏摘了一朵,举在手里,此时太阳已渐渐落山,天色有些蒙蒙灰。
倪春杏分辨了一会儿,感觉这个菌和牛肝菌有挺像。
摘了一小朵放在嘴里尝了尝。也尝不出个所以然来。
心想着也不管是不是的,就算不是先采回去再说。
于是便把那一大丛疑似牛肝菌的菌菇全采了,放进篮子里。
一下子就有了半蓝。
倪春杏在白桦林里又逛了十来分钟。
渐渐的,倪春杏觉得自己手脚无力,脑袋有些大,眼神有些发飘。
有时看出去好像是一棵树,眨两下眼睛,又变成两棵,甩甩头又变成三棵。
倪春杏心想,难道是因为晚饭还没有吃,所以低血糖了???
再一看天,确实有些晚了,该回去了。
倪春杏感觉眼前晃荡,整个世界突然变得有些迷迷糊糊。
恍惚中突然看到前面有一根闪闪发光的金色丝线。
而且这根丝线缠在了自己的手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倪春杏把篮子往脖子上一挂。
双手交错着去抓这根金色丝线。
她抓了好一阵,可是这根丝线好像无穷无尽一般。永远都抓不完。
倪春杏听大脑发出的指令,一定要把这根丝线抓出一个尽头为止。
她顺着这根丝线一步一步往山顶上走。
此时可惜此时没有第二个人在场。
不然的话就会看到一个身材娇小,梳着两根油汪汪麻花辫的小姑娘。半弯着腰,眯着眼睛。
像在公共厕所偷卷筒卫生纸一样。
两个手交错着在抓空气中的什么东西。
一步一步往山顶上爬。
样子极其诡异,就跟中了邪一样。
聪明的读者老爷应该已经猜到,没错,我们亲爱的活泼可爱开朗的倪春杏同志,吃了毒蘑菇。
致幻了!!!
就在苗荷花和李伯庸踮着脚尖在自家门口,担心着急的时候。
倪春杏同志已经顺利登顶了。
不过,她也不知道什么山顶不山顶,她只知道顺着眼前这根金色丝线走,准没错。
一定要把这根金丝线给捋完。
此时的白桦林山顶。
秋风徐徐。清爽宜人。漫天的紫霞,半挂在空中。
山脚下是几大片村庄。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白烟。
从山顶往山脚下看,人就像一只小猫咪那么大。
村子的路上,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有不少人,很多农村人喜欢端着饭碗在院子里吃饭。
饭碗上架两块腌萝卜,或者几块红烧豆腐,往院子里的石磨上一靠。
爽爽气气,一碗水淘饭。
有的小孩追着猫猫狗狗嬉笑打闹。
俨然是一副朴实无华,平平凡凡的农村景象。
这些场景全都落到了周伟光的眼中。
此刻的周伟光正坐在白桦林山顶上的一块大石头上。
看着白桦村的这一切。
当然他主要的视线是放在姚心柔家。
他看到姚心柔从屋子里进进出出三次。
姚大山也已经扛着农具回到家了。
姚心柔此刻正拿着毛巾拍掉姚大山身上的尘土。
周伟光看到这个景象,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弯了弯。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自从在县咖啡馆,被姚心柔直接拒绝后。
原本,赵美芳急着再给他牵线搭桥一次。
可是被周伟光拒绝了。
姚心柔已经把话说的那么决绝,他如果还把还死缠烂打,那就是打扰人家。
可是又抑制不住的去想姚心柔。
于是便想到了从山上远远的遥望。
很多次他下了班直接骑自行车到山脚下,用最快的速度登到山顶。
看着姚心柔,进村,回家,做饭,打扫院子。
直到天漆黑,实在完全看不到一丝姚心柔的身影,才恋恋不舍的下山回家。
此刻周伟光正看着沉浸,突然听到一声脚踩枯树叶的声音,而且好像离自己很近。
猛的一回头。
看到一张脸,像中了邪似。
周伟光吓得从石头上窜的老高,惊呼一声:
“妈呀!!!!鬼啊!!!!!”
倪春杏离周伟光的距离不到半米。
而且两手往前伸,交错着拉一根根本就不存在的金线。也难怪周伟光会吓到窜到半空中。
正常人看到都会以为是诈尸。
周伟光吓得弹到一边,定睛一看。
这女的他在厂门口看到过好几次,就是送李让手表的那个。而且他也认识,他爸的好朋友倪大宏的女儿倪春杏,在供销社做营业员的那个,他去供销社买东西也碰到过几次,怎么莫名其妙的会出现在这里?
周伟光试着叫了几声:
“倪春杏?倪春杏?小倪小倪??”
见倪春杏毫无反应,还是一副诈尸的样子,缓缓的往前走。
周伟光伸出左手,张开五指,在倪春杏眼前晃了晃。
倪春杏此刻一副斗鸡眼,根本看不见眼前的事物,也完全没听到周伟光的惊呼。
一个人一旦吃毒蘑菇致幻,整个精神状态就和常人不一样。
周伟光慌了,又大声的叫了几声倪春杏的名字。
还鼓起勇气抓住她的两条手臂,想让她停止这个奇怪的动作。
可没想到那一口毒蘑菇的力量如此之大。
让倪春杏变得力大如牛。
周伟光硬是摁不住他。
周伟光慌道:
“倪春杏,你可别吓我呀,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中邪了?你在拉扯什么东西啊?你眼前啥都没有,还有,你到这个山顶上来干什么啊?天都那么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很危险的,赶紧回去吧,你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你说呀,你说呀,你不要这样跟诈尸一样,我胆小。”
周伟光说的很大声,可倪春杏好像聋了,一言不发。
依旧摆出一副斗鸡眼,默默的拉着自己的线往前走,极其的专注。
周伟光见她脖子上还挎了个篮子,想帮她拿下来。
刚刚伸手抓到篮子。
这回倪春杏倒是有反应了。
啪的一下,反手就是一个火辣辣的耳光。
打的周伟光,眼冒金星,一屁股跌倒在地。
周伟光火了,好心好意的帮你,挨你那么重一个耳光,站起身对着倪春杏破口大骂道:
“倪春杏,你脑子有毛病吧?你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干什么?你不要以为我不认识你,你爸和我爸常在一起喝酒,我都和你爸喝过好几回酒了。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姓李的混蛋。你该不会和我一样到山顶上来偷看人家的吧?那也不对呀。那姓李的混蛋在三泥村,你在这里根本就看不到。你到底中了什么邪了?”
倪春杏听而不闻,依旧一步一步往前拉线。
周伟光看到篮子里掉出来几颗蘑菇。
他捡起一看,这蘑菇是咖啡色的底色,不过边缘有些深红色的斑点,长得挺妖艳的。
周伟光读书挺多,他在书上看到过这种菌,长和的牛肝菌挺像的,不过这是一种致幻菌,叫毛头鬼斑褶菇。
这种致幻蘑菇含有一种叫做麦角酸二乙基酰胺的成分,俗称致幻剂。
周伟光忽然想起一个云南民谣: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躺板板,睡棺棺,然后一起埋山山。”
一旦误食了致幻剂,眼前就会出现很多乱七八糟的虚幻场景,都让大脑误以为是真实的,人就会完全失去控制。”
想到这里,周伟光惊得倒抽一口气。
连忙小跑两步,跑到倪春杏面前,歪着头看着倪春杏,激动道:
“倪春杏,你该不会吃了毒蘑菇了吧,你中毒了?你现在是不是眼前金星乱冒,你有没有觉得恶心想吐啊?”
周伟光激动的伸出手,抓住倪春杏的两个肩膀,用力的摇了摇倪春杏,想把倪春杏摇醒。
他忘了刚才倪春杏的降龙一掌。
啪啪~倪春杏条件反射一般,左右手开弓,又甩出了降龙二掌。
把周伟光打飞出去半米。
周伟光左右两边火辣辣的烫。
两只手捧着两边的脸,从地上跳起,指着倪春杏道:
“倪春杏,我真是好心好意要救你,你别给我装傻充愣,别以为你吃了毒蘑菇就可以随便打人不犯法,我告诉你,现在在这个山上就我们两个人,我把你腿打断,都没人知道是我干的。好家伙,一会儿的功夫甩了我三个巴掌。”
倪春杏双眼迷茫,半张着嘴,头往前倾。继续拉着她的丝线,边拉边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从南边来了个喇嘛,提拉着五斤塔嘛,从北边来个哑巴,腰里别着个喇叭,提拉塔嘛的喇嘛,要拿塔嘛换别喇叭哑巴的喇叭......”
周伟光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