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首欲言又止，萧焰只好把下人都打发出去：“这里没别人，大人能说了吗？”
院首也没拿乔，直接解释道：“这堵稀罕，是前朝留下的印度药方，早就被人毁掉了，没想到有一天微臣还能遇上。微臣也是从家中一本旧册子上知道这件事，还是祖上曾经遇到过，研究了数年却没能找到解药。后人得知这毒方已经毁了，就没继续接着研究。”
虽然没研究，却也记下来让子孙后代记得。
萧焰知道院首祖上几代都是名医，不由皱眉道：“大人的意思是，这毒无解？”
院首拱手道：“祖上留了个方子能够暂缓毒发，却始终没能找到解药的方子。”
祖上研究了多年都没折腾出解药来，一时半刻他也是没办法。
萧焰心口巨疼，脸色都白了起来。没有解药，难道他要眼睁睁看着楼湘茗死吗？
“有劳大人，先暂缓四皇妃身上毒发，再另寻他法。”
院首知道他难过，却没有迁怒自己，连连拱手后赶紧写方子去抓药煎药了。
萧焰走到榻前，看着满脸苍白的楼湘茗久久没能回神。
燕嬷嬷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紫藤扶着她站在房间外也不敢进去：“究竟是谁如此阴毒，皇妃是个心善的，从来对下人都和善得很。”
闻言，燕嬷嬷抹掉眼泪，双眼变得冷凝起来：“姑娘是个心慈的，这府里就那么几个伺候的，唯独有两个外人在。”
紫藤一听不由愣住了，小声问道：“嬷嬷是怀疑皇上赏赐的那两个宫女吗？但是她们一直在院子里没出过门，怎么下毒的？”
要是冤枉了，到底这两个宫女是皇帝赏赐的，打狗总要看主人，没有人证物证在，不好随便处置。
燕嬷嬷气得狠了，倒是说不出话来。
萧焰出来听见这话，看向钱一道：“让人去查查那两个宫女，要是没沾手还好，若是动手了，我们也不用做什么，直接送回宫里去就是了。”
皇帝送人来，到底是想要他开枝散叶的。
如今这人送来居然敢谋害楼湘茗，皇帝第一个就容不下她们。
钱一应下后就让人去查了，却怎么都查不出来，到底不想耽误了这差事，于是不情不愿去找刀三出马。
刀三听说后直接就上门来了，不过半天就来回禀道：“回主子，这两人的手上都不干净。一个祖上也是宫女，不知道从哪里得了这个药粉藏起来带出宫，又留在身边压箱底，只得女眷知晓。”
只要受宠出嫁的女儿，都得了一点点，用来对付不想留的人。
刀三想到这家子的女儿一嫁人，对方府里总会死人，不由眯了眯眼，果真最毒妇人心。
若非院首知道毒方子，常人只道是病死的，哪里会想到有人会阴狠下毒？
“另外一个跟厨房的烧火丫头撞了下，药粉沾到那丫头身上的衣裳了。”
烧火丫头是厨娘身边最得用的，经常帮忙打下手，虽然没有刻意下药，而是被人利用，但是一直才厨房里面，又是最近炉灶的，一动身上的药粉就掉进饭菜里面，叫楼湘茗中毒了。
这两人联手，环环相扣，倒是叫人根本察觉不出来。
萧焰气得砸了一个茶杯：“把两个宫女绑起来，钱一亲自送进宫里去，跟父皇说说她们做了什么好事。”
钱一直接绑了人进宫，特意弄了一辆马车，免得被太多人知道。
皇帝知道后面色冰冷，挥挥手就让太监总管处置这两个丫头。
那毒粉谁知道还有没剩下，这家子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怎么也得先套套话。
不用说，两个宫女的族人都别想落个好了。
皇帝对萧焰也心生愧疚，原本是好心，没想到却害死了楼湘茗，倒是好事变坏事了。
他赏赐了许多药材和珍宝下去，却不敢再赏赐人了，免得再出这样的事来。
又命院首尽力救治，想要什么药材只管去库房取。
钱一谢恩后带着赏赐回来，萧焰看也不看就让他收进库房里面。
他从早到晚守在楼湘茗榻前，不吃不睡的样子熬得眼睛都红了，整个人憔悴了许多，看得燕嬷嬷眼泪都下来了。
“这都什么事，原本就……”
原本楼湘茗已经因为怀了身孕好不起来，如今雪上加霜，院首是一筹莫展。
他送了汤药，只是喂下去后楼湘茗依旧没能醒过来，便让萧焰心里有底：“皇妃的身子弱，又怀了身孕，如今中毒后虽然喝下暂缓毒发的汤药，却未必能够醒来。”
言下之意，楼湘茗很可能就这样一睡不醒，然后直接在睡梦中死去。
萧焰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该庆幸楼湘茗不用太痛苦，还是该后悔就这样把两个宫女送走，而不是直接一刀刀剐了。
让皇帝心疼和悔恨又如何，却没能换回楼湘茗好起来。
楼湘茗中毒的事到底还是传出来了，大皇子知道后只皱眉，让人送了药材过去，根本就没打算去探望，免得晦气。
三皇子倒是亲自送药材过来了，然而萧焰没出来见面，燕嬷嬷歉意道：“四殿下守在皇妃的榻前一步都没离开，老奴怎么劝都劝不住。”
三皇子摇头并不介意，楼湘茗出事，萧焰怕是恨不得每时每刻守着她：“我把神医带过来了，让她把脉试试吧。”
燕嬷嬷有些期待地看着神医进去把脉，只是神医也摇头：“奇怪，真奇怪。”
萧焰猛地抬头：“怎么奇怪了？是不是娘子还有救？”
神医又把脉一会儿才道：“这秘药的药方古怪，正好跟我之前配的药中和了。加上院首后来添的汤药，这毒怕是暂时一直不会毒发，反而让人昏迷不醒。”
萧焰顿时有了希望：“只昏迷不醒，却不会死是吗？”
神医又摇头：“昏睡着一直不吃东西又不起来走动，不说别的，肠胃就受不了，手脚也得僵硬萎缩。加上她腹中有孩子，时时刻刻在消耗着她的身子骨，渐渐就会虚弱下去。”
不是毒死的，而是虚弱而死，这跟院首说的昏迷死去又有什么不同？
“就连神医也没办法了吗？”
神医摇头，她不是神仙，能救人，却不能从阎罗王手里抢人：“四殿下节哀。”
说完，她直接就出去了，跟三皇子说了一样的话。
“总归人暂时没事，就有一线希望。”三皇子让人四处搜罗有没用毒高手，未必不能解开这个毒药，救下楼湘茗。
心腹却不明白了：“主子爷装装样子叫皇上看着兄弟情深就是了，怎么真的一个劲派人出去？”
三皇子手里用的人已经够少了，这样一个个送出去，身边几乎没几个能用。
表面上用心便是了，叫皇帝也看不出问题来，怎么反而是真心要去找医者？
难不成三皇子对四皇妃真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吗？
三皇子摇头道：“她就这样死了，实在可惜。”
究竟可惜什么，只有他心里明白了，心腹死活不敢问出口。
“四皇妃未必会感谢主子爷，四殿下也是。”
谁都不乐意有人觊觎自家娘子，就算是一个快死的女人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