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苏季沫的声音,宁应下意识道,“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不希望她留在他身边!
他恨不得一直呆在她的身边,成为她的依靠。
虽然,可能小姑娘很多时候比他更靠谱。
宁应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了握苏季沫纤瘦的手臂,“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公司么?今天还说身体不舒服……”
苏季沫被宁应拉住,莫名的有些不适应。
以前,就算跟宁应有什么肢体接触,她都不会觉得什么。
但现在知道了宁应对她的心情,她真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见苏季沫踌躇,宁应继续道,“等下,我上完药,自己就可以开车回去了。”
苏季沫深吸了一口气,摇头,“不了,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好了……你这个样子,我真的不放心。”
宁应沉默了一下,垂下眼帘,弯唇,“不放心我,我可以理解成沫沫心里有我么?”
苏季沫闻言,怔忪了瞬间。
她也不知道如何说这样的心情。
反正,就是略带着一丝丝的紧促。
宁应看着她骤变的脸色,顿时解释,“我胡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苏季沫抿唇,掀眸,眼神复杂的看宁应,“应哥,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从前一直都是把你当哥哥的。”
“我知道。”宁应平静的回复,轻声继续道,“我没有希望你改变什么。如果你不能接受我成为你的丈夫,或者是男人……起码,可以让我一直作为一个哥哥陪着你。我……也可以接受你将来会选择比我更好,或者是更优秀的男人。但是,我没有办法接受你拒绝我的好意。”
“宁应,你不觉得你很无耻么?”宁应低沉的嗓音落去,容堇年满是讥讽的嗓音传来。
苏季沫回眸,就看到了此刻站在急诊室外面的高大男人。
双手环在了胸口,依靠着一侧的房门站着,英俊的脸颊上全都是冷漠。
此刻再看到容堇年,苏季沫必须深吸气才能够平复自己的心情,让自己不过去扇他一巴掌。
容堇年收了手,迈开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咧唇冷嘲,“你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就算她跟其他男人在一起,你还是愿意当个备胎么?你这么说,不过就是想要她对你心理上产生愧疚,最终答应跟你在一起。”
说着,他已经走到了苏季沫的身边。
苏季沫扭头呵斥,“容堇年,你够了!要发疯,去外面发疯!”
容堇年垂下了脸颊,怒斥,“没够!”
说话间,容堇年垂下了脸颊,就对上了苏季沫的视线。
他刚刚张嘴,苏季沫就转了过去。
现在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这瞬,他只觉得自己的喉间一阵发涩。
甚至连呼吸都变得竭力了起来。
容堇年抿唇,抬手想要去抚一下苏季沫的发梢。
宁应笑着出声,“是又怎么样?容堇年,我喜欢她,得不到她的喜欢,连等也不可以么?”
容堇年掀眸,对上了宁应的视线。
眼神里,全然都是阴鸷。
宁应却耸耸肩,淡淡道,“从前,沫沫那么喜欢你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可是,你居然那么践踏她对你的感情……我甚至不知道,此时此刻,你倒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追求沫沫,甚至不希望强迫威胁她。还扬言要放火烧了苏家的房子……”
苏季沫抬手拉住宁应的手臂,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宁应却沉声继续道,“你知道,苏老爷子去世之后,沫沫连续照顾了老爷子好几个通宵,最后累到了,发高烧昏迷好几天。醒过来之后,又哭了很久……”
苏季沫凝眉,“应哥……”
宁应,“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留下给她的房子,你就这么轻易的说烧了。还有苏氏,也是老爷子打拼下来的。在晚会上,各种阻挠沫沫,你觉得你有意思么?”
苏季沫大力的拽住他的手臂,嗓音都禁不住的开始发颤,“不要说了——!”
宁应却强势注视着容堇年,继续道,“以前她掏心掏肺喜欢你的时候,你爱答不理。现在,她不要你了,就舔着脸过来……你不诚心追回就算了,还打算继续伤害她么?她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就算以前欠了你恩情,这么多年了,也还够了吧!”
容堇年额间的青筋微微突出,眼神都变得血色了起来。
他哪里真的想要毁掉这些!
他只是,希望……她可以再回头看看他!
不要就像是丢弃垃圾一样,头也不回的就不要他了。
某些时候,他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行为幼稚到无聊。
就像是一个无措的孩子,在捣乱,只是为了吸引某个人的注意力。
可是,当他回头,想要寻找一些自己跟苏季沫存在的联系的时候,才发现仿佛什么样的联系都不足够维系。
就像是曾经苏季沫追着他,对他表白,说喜欢他仅仅只是因为她说他救过她。
然而,他的记忆深处,却完全没有这样的事实。
他不确定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更害怕,如果他接受了她这样的追逐,等到将来的某天,她突然说,原来他不是她真的想要的那个,他又该如何自处?
他回想了这些年,发现自己确实很卑鄙。
明明早点把这件事,跟她说清楚,也许就可以结局。
可,他就是说不出口。
其实,时间早就已经给予了他最终的答案。
只是,从前他并不愿意承认。
以前,他讨厌慢无天日的黑暗,讨厌悄无声息的安静,还有冷冰冰的体温……
后来,遇到了苏季沫。
他发现自己讨厌的事情变得更多。
讨厌她总是追着他,吵闹的叫他“哥哥”。
也讨厌她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的突然造访。
更讨厌她莫名的想要进入他的家庭,他的生活,他的世界……乃至是他的心里……
可后来的后来,他才发现,原来他最讨厌的……
不是她突然到来。
是她突然的断联……
习惯,真的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原来所有的讨厌,都已经变成了不可或缺的事情。
他才发现,原来他喜欢她的,远比讨厌的更多。
他喜欢被她追逐,喜欢被她温暖,喜欢被她的欢快,吵得他脑壳疼,就无暇去顾忌孤独……
当一件事情,十年如一日的进行过,某天突然全都变了的时候,没有能够明白此刻,当他看着苏季沫用背对他的时候,他到底是什么样刺痛的心情。
如果,她在生气难过他之前在国外呆了半年,他可以也等半年。
如果,她想要弥补他过去十多年对她的忽略和不关心,他可以用此后二十年,三十年……乃至更多的时间补偿她。
只要她能够回来,什么都可以。
可她甚至连这样一个机会都不给他,就直接宣判他的死刑。
她起码应该尝试一下他的弥补,再决定要不要离开他……
没有人比她更狠心。
以前说喜欢他的时候,可以一天都围着他。
现在抛弃的时候,居然可以如此的心如铁石。
容堇年抬手,试图去拉苏季沫的手。
苏季沫却直接甩开了他,无语道,“容堇年,你要干嘛?”
容堇年深吸气,低喃,“你可以看看我吗?”
苏季沫不假思索道,“以前看太多了,现在看得我反胃。”
容堇年轻笑了一声,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插了一刀,嗓音低哑道,“苏季沫,我没有想要毁掉你的公司和房子,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看看我!那你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我们才可以回到从前?”
苏季沫冷漠道,“没有可能了。容堇年,我已经不想继续去猜你的心意,你话里的意思了。”
虽然从前,她对此乐此不疲。
容堇年对她说的很多话,她都会认真的思考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惹他生气了。
就像是,从前在乡下的时候,她一直叫他“哥哥”。
后来,被外公带到了莫城。
再继续叫他哥哥的时候,他总是会冷冷的瞥她。
后来,她就不那么叫了。
大概是觉得大庭广众的,很土,很不雅吧。
毕竟,他可是莫城高高在上的容少。
多少女孩子排着队喜欢他。
容堇年却像是情绪根本不受控制,“那你要我怎么做,你要我怎么样!”
夜半的医院急诊室,这样的声音惊动了值班的护士。
走到了病房里,霎时就看到了里面的三个人。
受伤的病人坐在病床上。
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此刻,她的身边,还有个单膝跪地,注视着她的英俊男人。
男人的脸庞上染满了紧促,甚至看起来很悲切。
但女孩子却只是一脸冷漠的走着。
护士上前,轻声道,“几位,现在时间晚了,其他病人还要休息,麻烦你们不要这么大声说话!”
宁应回了神,“抱歉,我们会注意的。”
护士点点头,看着眼前的状况,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话说,那个单膝跪地的男人仿佛是……容堇年吧!
但……容堇年这么狼狈的这个样子!
没可能的!
思及此,护士转身离开了。
等护士离开了,苏季沫低下了头,“现在时间晚了,其他还有休息,你要发疯就去其他地方。”
容堇年顺势拉住了苏季沫的手臂,“那你现在跟我走,我带你回去容家……苏家那边,我明天派人找专人去修电路。”
苏季沫想要从容堇年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冷漠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修,不用劳驾你。”
容堇年则强势道,“好,不去容家,我带你去看我买下来的婚房。古河边上的别墅,风景很好。我记得,以前跟我说,等你老了,你还是希望可以住到乡下去。还要跟我生很多小孩子,等孩子们生了孩子,你就在乡下带孩子们一块去河滩上摸鱼……”
苏季沫讥讽道,“我记得你以前回复我说,你觉得小孩子吵得很,你希望丁克。我知道,那个时候你与其说小孩子吵,其实只是想说我很吵。你讨厌的不是小孩子,只是我罢了。只是,那个时候,我确实脑子不太正常。就算被你这么明天的拒绝,还是不知悔改。”
容堇年张了张嘴巴,喉间酸涩,没有立刻说话了。
是的,从前,他是那么觉得。
生那么多孩子做什么?
他每天工作学习,根本没有空隙。
原本,他觉得苏季沫已经很吵闹了,再来一群小孩子……
他的脑子肯定会爆炸!
可现在,待在偌大的房子里,他感觉世界只剩下了空洞。
苏季沫掀眸,仿佛有些释然,“现在回想起来,我都特别后悔……”
说着说着,她的嗓音哽咽了起来,“当初,外公已经性命垂危的时候,为什么我还在期待你会回来娶我?为什么我不重新找个男人结婚……”
……
凌晨,天色蒙蒙亮。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一下起了小雪。
容家的佣人开了门出来,就看到了大少爷的车子停在了别墅前面的草坪上。
皑皑白雪在车顶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车子在这里像是已经停了许久,没有动弹。
本来想要叫人把车子停去车库,才发现大少爷居然就一个人默不作声的坐在车里!
白雪把车窗玻璃都快覆盖了一层,可任由别人怎么叫他,车内的他都不应答,直勾勾的注视着眼前。
仿佛就像是魔怔了一样!
……
医院里,宁应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天花板。
其实毫无睡意。
他知道自己刚刚被容堇年打了几拳,远没有需要到住院的地方。
但……苏季沫留下来了,他自然是舍不得离开的。
宁应徐徐的起身,就看到了此刻趴在一边桌子上的女孩子。
纤长的睫毛垂下,似乎是真的疲倦了。
这样的睡颜,染着一抹焦灼和疲倦,简直叫他心疼。
宁应到了苏季沫的身边,弯腰。
极其轻巧的把女孩子抱入了怀里,放在了自己刚刚睡着的床上,再帮她盖好被子。
然后,坐在了床边,握着苏季沫手指。
冷冰冰的。
他不由的,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想要温暖她——
甚至低头,对着掌心哈气。
迷蒙间,苏季沫模模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睡意惺忪的呢喃,“应哥……”
宁应弯唇,伸手轻轻抚了抚苏季沫的小脸,低声道,“累了,就睡吧……”
苏季沫含糊道,“我睡床,那你呢?”
宁应垂眸,笑着道,“我不困。”
现在看着她,他都觉得自己精神百倍。
毕竟,也许将来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他看的出来,容堇年是真的有心挽回苏季沫的。
男人是不是真心,作为一个阅人无数的检察官,他多少还是看的出来的。
在宁应看来,这些年,容堇年确实一直都在无视苏季沫对他的喜欢。
可……如果要说容堇年是一点也不喜欢苏季沫的,那肯定也不是真的。
这种事情,宁应非常清楚。
曾经的容堇年不过就是仗着苏季沫喜欢他,不知疲倦,所以才敢如此嚣张罢了。
苏锦成去世了,苏季沫彻底放弃他,他才慌了。
只是,居然能够慌到这样的地步,是宁应没有想到的。
或许,这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被偏爱的,总有恃无恐。
“应哥……”
苏季沫的声音扯回了他的思绪。
“恩?”宁应低头,听她说话。
苏季沫眯着眼睛,轻轻,“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我怕我将来,还不了……那样我会很愧疚。”
宁应愣了一下,好像明白了苏季沫想要避开他的原因。
她在意他的感受……
苏季沫嗓音低徐的继续,“应哥,我……希望你找个会对你好,也会全心全意爱你的人……我已经,不可能再那么的喜欢一个人了……”
宁应偏头,看着窗户外面慢慢飘落的雪花,之前讶异的心情终于像是有些雨转晴。
禁不住低喃,“傻丫头,爱上一个人如果是这么轻易又简单,收放自如的事情,那这个世界上大概就没有那么多啼笑皆非的悲喜剧了。爱情,之所以让人沉迷,就是因为它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苏季沫的嗓音很低,“应哥,你喜欢我,不会有一个好结果的……”
宁应注视着躺在床上的女孩子,半睡半醒的样子。
伸手抚了抚苏季沫的小脸,低喃,“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去……追逐一个曾经全身心喜欢其他男人的女孩子。可又叫我去找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女孩子,你不觉得对这个女孩子也很不公平么?
因为,我在爱过你之后,也不可能那么的再喜欢其他女人了。所以,你觉得这样套娃有意思么?哦,我在感情上受挫了,就去找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女孩子填补?然后,她再去找一个爱她的?”
“你真的是逻辑强盗。”
苏季沫扭头,没了声音了,“我现在脑子不清醒,被你说晕了,不跟你说了……”
宁应笑了,垂眸看着苏季沫侧过去的小脑袋,“你呢,要是答应做我的求婚,答应嫁给我,我就什么都顺着你,事事顺着你,绝对不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