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汽车歪歪扭扭地驶入广东湛江遂溪县虎头坡村,这里虽然地处沿海,经济却比较落后,因此各种基础设施还不太完善,等汽车停下之后,林伟民连忙从车里下来,蹲在地上呕了半天,这一路可是把他颠坏了。邃
喝了瓶矿泉水缓过来之后,司机也问清楚了陈日胜的种植专业合作社在哪儿,于是林伟民重新上车继续朝着海边走去,绕过一片红树林,他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稻田,就生长在海边的滩涂地里,这一幕让他惊呆了,他很清楚海边的滩涂地盐分含量非常高,按道理说是种不了水稻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找谁?”稻田旁简陋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位约莫三四十岁,国字脸,头发花白,戴眼镜的男子,朝着他们问道。
“请问您就是陈日胜陈老师吧?”林伟民连忙走了过去,“我是林伟民,咱们在电话里聊过,我是来向您取经学习的!”
“哦,小林啊,你好你好!”陈日胜想起来了,连忙也走了过来,两双粗糙的大手紧紧握在一起,手刚接触的一刹那俩人都相视一笑,这双手一看就是搞育种的,“欢迎来虎头坡,取经学习就不用说了,咱们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来到房间里面坐下,林伟民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忍不住叹道,“陈老师,您这儿的条件也太艰苦了吧?”
“比起前些年已经好太多了,最早的时候这就是个窝棚,现在有了永久性的房间,还研究室、育种室还有厨房和卫生间,已经够好的了!”陈日胜对这里却是甘之若饴,丝毫不觉得艰苦。
“这次过来,我们李董专门嘱咐了,让我代表惠农给您带点东西,都抬进来吧!”林伟民招呼一声,随行的惠农工作人员就开始从车上卸货,林伟民一样一样给他介绍,“这是两台最新型号的电脑,里面安装了专用的水稻育种软件,袁老现在用的就是这个,不过海水稻和高产杂交稻可能还有些不太一样,您在使用过程中要是发现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和我们沟通,我们会安排专业人员来修改。”邃
“这是pcr仪,做基因测序用的......这是自动检测水稻表型参数的装置,可测量水稻株高、夹角、茎粗、水稻亩穗数、理论产量、水稻穗粒数、一/二次枝梗数量和长度、各枝梗穗粒数、着粒密度、穗长、总粒数和千粒重等指标......这是考种机,采用高精度称重传感器及高分辨率摄像头拍摄被测种子图像,在获取种子重量的同时,计算出被测种子的粒数,根据被测种子粒数和重量,可快速获取种子的千粒重、平均长、宽等信息......”
陈日胜看到这些设备顿时两眼放光,这里面有些是他盼望已久却没钱购买的,还有些则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最后林伟民又从包里取出一张支票,“哦,对了,这里还有二十万的支票,是我们惠农赠送给您的,其中五万块给您个人,帮您改善生活,剩下十五万用于海水稻的研究!”
“太多了,太多了!这个钱我不能要!”陈日胜连连摆手,林伟民之前在电话里倒是给他说过会捐赠一些物资和钱,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多。
“我们李董之前和袁老打听过您的情况,知道您这边条件比较艰苦,所以才准备了这些,您千万不要推辞,有了这些设备和资金,您的研究进度肯定能加快不少,这也是为了咱们的海水稻!”林伟民再次把支票递了过去。
在得到袁老的支持之前,陈日胜基本就是单干,没有上级划拨的土地,他就找虎头坡村租了几百亩滩涂地,没有资金他就自己想办法,因为育种的资金投入非常大,陈日胜为了筹钱想尽了办法,他倒卖过甘蔗、胡椒,还去桂林种树、养鱼,甚至还参加过修路,搞建筑。
李耒不愿意让一位优秀的育种专家把精力都浪费在这些事上面,所以才让林伟民带了钱过来,“您如果有需要,我们惠农愿意和您合作,给您提供设备和资金,让您可以专心做研究。”
林伟民开始给他说具体的合作方式,“我们惠农和李登海李老师的登海种业就有合作,和袁老的杂交水稻研究所也有合作,合作方式各有不同,袁老那边因为资金相对比较充裕,所以就是捐助一些设备,给他们免费提供化肥、农药试用;李老师那边则是入股,为李老师提供设备、经费,然后培育出来的种子归登海种业所有,我们惠农也可以通过出售种子获取一些回报;您这边的情况和李老师差不多,也可以像李老师那样,咱们合伙成立公司,我们出钱、出设备,您出技术,到时候一起研究推广海水稻。”邃
“当然,现在这些设备和钱都是送给您的,就算您不跟我们合作我们也不会拿回去!这些只是惠农对您的感谢,以及表达我们的诚意!如果确定可以合作的话,我们李董说了,每年的研究经费不低于二百万,如果有需要还可以追加!”这个数字对现如今的陈日胜来说并不算少。
因为现在他的研究规模不算大,日后bj富诚集团和陈日胜合作,也只给了他一百万而已,现在里面每年给两百万,足够他今后几年的开销了,以后海水稻项目要是继续做大,到时候再增加资金就行了。
“如果我们合作,那么到时候种子的归属权是谁的?”陈日胜动心了,他现在每年都要为育种经费的来源头疼不已,要是能有惠农这样的大靠山,今后的研究工作无疑会轻松许多,但他的理想是将海水稻尽可能大范围的在国内推广,所以在这方面一定要有发言权,不然的话他早就答应那些外国公司,去国外拿着高薪酬过自己的好日子了。“这一点您大可以放心,我们惠农和您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想把国内大面积的盐碱地利用起来,所以并不会干杀鸡取卵的事情;您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们一起去登海种业参观下,了解了解那边的运营情况,然后再做决定!”林伟民笑着说道,惠农的团队早就猜到了陈日胜的顾虑,而且也想好了对策,“如果将来国家重视起您的研究,到时候我们也可以继续和国家合作,让国家来牵头做好海水稻的推广!”
这也不影响惠农的利益,国家也不可能啥都管,顶多是提高下海水稻研究中心的级别地位,利用行政手段让更多研究机构参与到这件事中来,但种子的培育和销售还是需要交给企业来做,这就跟隆平高科一样,到时候大不了让给国家一些股份就行了,惠农依旧可以赚钱。
“这件事不用急于做决定,我这次过来主要是跟您学习耐盐碱作物的培育经验,这些只是顺道的事儿,到时候还会有其它人来跟您商量,您可以慢慢考虑!”林伟民说道,这次陈日胜没有拒绝,将支票收了下来,不过看他的表情,这笔钱肯定会全部用在育种上,那五万块改善生活的钱也是如此。
俩人聊了一会儿,林伟民自然而然地问起了海水稻的事儿,陈日胜便把他带到稻田边,给他介绍起了自己研究海水稻的经历,“那是86年11月的事儿了,当时我刚从湛江农业专科学校毕业,跟我的老师罗文列教授来这里的海滩普查红树林资源;经过一片茂密的芦苇地时,哦突然看到了一株有1.6米左右高,看起来像是芦苇的植物,只是这株植物还结出了青白色的穗,看起来就像水稻一样,可哪儿有水稻同时开花、结果、抽穗,谷粒还长有芒刺呢?”邃
“我当时非常好奇,就把老师喊了过来,老师很激动,说这应该是一种生长在盐碱地里的野生水稻,可能是个新物种,让我赶紧收集种子,回去试试能不能培育,我赶紧拿出工具,采集了522粒种子,后来发现,这种水稻碾出来的米,是红色的,有些地方也有类似的作物,叫做长毛谷,这就证明了,在海边盐碱度较高的滩涂地种植水稻是有可能的!”
“海水稻有很大的好处,首先可以在海边的滩涂地上生长,生育期短,而且还不需要施肥,靠着涨潮的海水就能杀虫除草;但也有坏处,因为长在盐碱地上,海水潮起潮落,沿海地区又多刮台风,海水稻经常会被吹倒在水中,种子就会被海鱼吃掉,所以培育起来比较困难。”
“我光选种就花了五年时间,87年我种下了400株海水稻,从中选出了51个优良单株,88年又从这51个株系里,选出了15个株系,一直到1991年,才有了最终定型的品系,我根据发现的时间,将这种水稻命名为‘海稻86’;然后在虎头坡村建起了合作社,一边继续培育新品种一边教授周围的农户种海水稻,最早根本没人愿意过来,我好说歹说才拉到十八位村民加入,等收获之后,来的人就慢慢多了起来,可相应的所需的花费也增加了,我虽然想了一些办法挣钱,但还是杯水车薪,现在你们惠农来了,我总算是看到希望了!”
陈日胜终于松口了,他很清楚,任何一种新作物的大规模推广都需要海量经费,光靠他一个人的没办法完成的,而惠农的出现刚好填补了这一空缺,有了充裕的资金他就能招募人手,扩大种植面积了。
“对了,种植海水稻还有一个好处,根据我对历年数据的搜集统计对比发现,眼前这些种过海水稻的盐碱地,土壤盐分结构每年都会发生变化,而且是好的变化,如果能继续保持这种趋势,等再过些年,这篇土地就能种植普通的水稻了!”陈日胜弯下腰,挖出一块泥土给林伟民看。
“哎,现在就是有个缺陷,海水稻的口感比较差,愿意买的人不多,将来大规模种植很有可能出现丰收了却卖不出去的可能!”
“这个其实能解决,袁老的杂交水稻口感也远比不上东北大米,但能种出来就是成功,就算不能直接煮米饭吃,还可以卖给食品加工厂作为工业原材料,做成米饼、米粉等食品出售!”林伟民安慰道,很多人都说自己没吃过袁老的杂交水稻,其实这话有点说早了,不少零食使用的都是杂交水稻。邃
“我们惠农有自己的食品加工厂,只要这些稻子能通过食品厂的检验,您就不用为销路的问题担心,我们自己内部就能消化!”那怕是价格低一些也没关系,因为这些水稻原本就是额外的收益,老百姓以前可没指望能在这地方种出庄稼来。
“样品我这里有很多,你们可以拿去检验。”陈日胜连忙说道,因为口感不好卖不出去,所以他这里积累了不少库存,如果能卖出去那可就太好了。
“我现在就可以让人送去广州的食品加工厂检验!要是有结果,过不了几天您就能得到好消息!”林伟民喊了个人过来,让他带上样品去广州,自己则留下来向陈日胜学习海水作物的育种经验。
几天后,食品厂完成了检验,告诉了他们一个好消息,海水稻里有64%的营养素高于普通精白米,还富含各种微量元素和膳食纤维,这样的话直接当成食品加工的原材料就太浪费了。
来人除了带来报告之外,还带来了惠农的解决方案,“我们惠农也有自己的大米加工厂,旗下有很多大米品牌,根据我们的调查了解发现,现在的消费者不只关注大米的口感,对营养是越来越重视了!”
“所以我们建议,专门为海水稻成立一个新品牌,主攻高端市场,把这种大米包装成高端营养大米,这样到时候海水稻的收购价甚至会超过普通大米!”
这个好消息可是让陈日胜高兴坏了。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