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荡尾随在后,看着小老头的背影在街上兜兜转转来到了大儒巷一家小餐馆前,方荡抬头看了一眼,朦胧细雨中,窗内投射出暖黄色的灯光,将小巷之中的黑暗驱除了不少。
头顶上快雪食情四个字则散发着白色的光芒,并不耀目,相反的略显温馨。
小餐馆本身不大,内中装饰却别有特色,看起来不似一般的餐馆那样油腻,更像是一家清酒酒吧,柜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杯子,玻璃的陶瓷的,店中摆着中食客四五桌,大家虽然都在喝酒聊天,但食客的素质不错,只有低沉的嗡嗡声,没有喧嚣的嘈杂感。
这一切配合着这个朦胧雨夜,有着说不出来的契合,。
店员是个漂亮的女孩,脸颊略肥,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很是喜庆,听到门铃声响,知道有客人来了,边立即迎了上来。
小老头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店员笑着道:“大爷,您这下雨天也不忘准时来报道哈!”
小老头此时脸颊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老样子,多加一瓶酒。”
店员笑着应了一声,随后就去下单。
小老头望着后厨的方向道:“你是从哪来的?”
方荡眉头微微一皱,他知道这句话是在问他的,便即道:“我从仙界来的!”
小老头手指上轻轻摆弄着桌上的描画着荷花的褐色茶杯,目光看向一桌食客,那里有四个客人,两男两女,谈笑风生,轻言漫语,很愉悦的样子。
“你不是我创造出来的,你从哪里来的?”
小老头的话语就像是一把剑,直戳方荡眉心,方荡之前还能左右迂回,避而不谈,但现在,小老头已经将话语挑明了,方荡想要回避也不可能了。
“我是从另外一个造物主创造的虚幻世界中走出来的。”
方荡如实回答道。
小老头似乎早就有所预料,扭头看向方荡,理了理滴着水珠的花白头发,随后道:“郑先?你是从郑先打造的世界中走出来的?”
方荡眼中露出一丝诧异,点了点头道:“不错。”
老者没有继续话题,而是起身去拿了一次性筷子还有一叠餐巾纸,老头只拿了自己的,方荡对于这里的吃饭流程不大了解,看到老头去取了筷子,便也起身去拿了一双筷子回来,摆放在餐巾上。
此时,脸蛋略肥的店员捧着托盘走了过来,将几碟菜一一摆在桌子上。
都是荤菜,一碟麻椒鸡、一盆酸菜鱼,一叠水煮石鸡,还有一叠青椒牛肉,外加两碗米饭,两瓶白酒。
老者看着食物,脸上笑容更胜了几分。
显然这是一个老吃货。
但方荡实在是有些不理解,地球之灵啊,这个世界的造物主,还会被食物所吸引?
老者用筷子夹起一块白嫩的麻椒鸡。
橙黄色的汤汁包裹在白嫩的鸡肉上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老者将麻椒鸡送入口中,细心地慢慢咀嚼着,似乎没有任何说话的。
方荡也伸筷夹了一块葱段、小米辣和香菜簇拥中的麻椒鸡放入口中,麻辣鲜香,每一种味道都很圆润,在口中不断的滚动着。
方荡看了老者一眼,又夹了一块青椒牛肉,咸香适口,牛肉软嫩弹牙。
显然这些菜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法,比方荡吃过的菜肴味道都要醇厚美味。显然这地球之灵在这虚幻世界之中下了不少功夫。这里的一切其实都是围绕着老者打造的,他自给自足的沉迷在自己创造的世界中。
老者此时倒了一杯白酒,自斟自饮。
“你来见我做什么,你想走赶紧走,难道就不怕见到我之后就走不了了?”老者翻着眼皮看了方荡一眼。
老者仿佛无所不知一般。
方荡脸色微微一僵,随即道:“不会的,我本就不属于你的世界,况且,我回归了古神郑的世界,其实还是在你的世界之中,这就像是套娃一样,古神郑只要没有离开你的世界,我在那里对你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老者喝了一口白酒,微微裂了裂嘴,等待着方荡回答他第一个问题。
方荡道:“我想回到古神郑的世界中去和他做一笔交易,我想带着我的家人朋友离开古神郑的世界。”
老者双目微微一眯,随即有些好笑的看着方荡,小餐馆的灯光骤然变暗下来,所有的食客全都僵硬在原地,有的举着筷子,有的咧着嘴,有的则咀嚼着食物,餐馆中轻柔的背景音乐也卡在原地,不住的发出嗡嗡声响。
不是时间停止,而是整个世界都停摆了,所有的一切凝固不动,在方荡眼中,时间齿轮还在嘎嘎向前,这一幕落在方荡眼中充满了荒唐的违和感。
“你或许还不明白一件事,我最讨厌的就是逃兵!”
地球之灵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佛家道家从他的世界之中逃走了,而现在,方荡竟然来询问地球之灵如何从古神郑的世界之中逃离,这简直就是在作死。
方荡感受到在这一瞬间自己被整个世界孤立,他从这个世界中再也汲取不到任何力量,完全陷入了一种真空状态,如果只是如此,方荡也不在乎,而现在,四周的空气竟然开始抽取他身上的生机之力。
方荡知道,地球之灵这是要将他给还原成原本的样子,生机之气的样子。
也就是说,地球之灵此时已经动了杀机。
方荡盯视着地球之灵,开口道:“我要离开古神郑的世界,是因为我将成为炮灰,而我的亲人朋友们则连做炮灰的资格都没有,我可以去为古神郑战斗,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亲人朋友无声无息的化为灰烬尘埃。当然,你或许不能明白这种感情,因为你本身就没有亲人朋友。”
方荡的言语丝毫打动不了地球之灵,四周的虚空开始加速抽取方荡身上的生机之力,方荡的身躯都开始出现轻微的破碎。
方荡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方荡很清楚,与地球之间的言语沟通没什么用处,方荡和地球之灵本就不是同一物种,想要靠自己去感动对方,那是不可能的,双方的思维不在一条路线上。
方荡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略显辛辣的白酒,随后才道:“我可以和你做一笔交易!”
老者闻言不由得轻蔑一笑道:“就凭你,也配和我做交易?”
方荡放下酒杯,双目灼灼的看着老者,任由身上的生机之力不断被抽走,“我若没有这个底气,也不会来见你!”
“我可以帮你将佛家道家拦阻住,叫他们无法离开地球!”
“我想你一定愿意看到这个景象。”
老者闻言终于微微皱眉,双目凝视着方荡,片刻后才缓缓道:“回到过去的世界中,将过去世界中的佛家道家留在地球。这倒是可行,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世界时间轴已经如此,无法做出修改了!”
方荡笑道:“只能说,这是你给其他自己的一份礼物吧,我虽然会离开这一个时间维度,但我会留下一具分身在这个世界中,我的这个分身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助你延长寿命,从这个宙宇之中帮你狩猎生机之力,帮助你恢复巅峰状态,我知道我的能力在你眼中微不足道,但我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你现在杀了我,对你没有半点好处,最多也就是充实一点生机之力罢了,而活着的我可以为你做很多事,甚至扭转许多不可能的事情!”
说完,方荡便不再说话,和地球之灵这样的存在交流,用感情去打动他是不可能的,人类的感情都是地球之灵赋予的,在地球之灵眼中,这种情感甚至本身就是低级的,要想和对方交流,唯有利益,毕竟情感是私人的,但利益却是大家的。
方荡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此时心中也在打鼓,他的生死,就在对方一念之间,地球之灵的强大,不是方荡能够比拟的。
甚至方荡过往的任何敌人都远远比不上地球之灵来得可怕。
现在方荡任由地球之灵抽取自己身上的生机之力,因为方荡很清楚,面对地球之灵他没有反抗的余地,与其难看的挣扎,还不如表现得平和一些。
老者凝视着方荡,许久之后,停顿在原地的音乐重新流淌起来,餐馆之中的食客们也重新动作起来,一切全都恢复如初,四周的虚空也不再抽取方荡的生机之力。
小小的餐馆一切如故,而方荡却已经在死亡关口上徘徊了好几个来回。八壹中文網
老头子重新开始夹菜,也不再去多说什么。
方荡也不开口,继续吃着菜喝着酒,味道都很不错,方荡此时似乎有些理解老头子为何流连于这个虚幻世界之中了,在这小店中,吃菜喝酒的时候,确实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完全沉醉在食物之中。
方荡甚至也放开了一切,自己品味酒菜之中的滋味,这样心无旁骛的时刻对于方荡来说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毕竟方荡看起来很悠闲,但实际上方荡身上的担子一直都很重,从未轻松过。
当酒菜吃完,老者招呼了店员过来,掏出一个老年机,用微信结了账,随后擦了擦嘴道:“你是第一个和我做交易的人,我送你两样东西,一样给郑先看,一样给我看!”
说着方荡眼前一花,出现在蒙蒙细雨的天空之上,脚下是那片霓虹闪烁宛若白昼一般的水晶城市,身边则是一直等在这里的克闻,至于那位地球之灵的小老头,已经继续在大街上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