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着人没?”郑泰冲着跃回龟船上的彭泽问道。
彭泽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没有!估计是从水下逃到城边去了吧。”
郑泰闻言,颓然的点点头,随即说道:“没找到就算了吧,那人中了好几支弩箭,就算赶了回去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再者,这里离大路很近,再找下去,要是让城门上的官兵看见,就不好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彭泽听完后自然毫无意见,刚才眼看来人中箭后落水,彭泽立马沿着血迹追了上去,那人一心逃命,伤口又在背后,在水中压根不可能来得及止血,自然不会出现什么就藏身于原地并未走远的把戏。
彭泽一路追到了水的尽头,眼看前方不远处便是扬州城西北城门,便只好放弃追寻,向着龟船赶了回来。
于是,随后两艘龟船调转船头,搭着彭泽,沿着刚开出来的道路,迅的往回赶。
割开的道路离着6地尚有十几丈远,处于芦苇荡中,除非是飞到芦苇荡上空俯视,否则路上那些匆匆赶路的行人自然察觉不到这条面积巨大,看上去触目惊心的道路。
至于以后被人找到,少年们怕是早不在扬州了,也就只是留给了渔民们一些带着传奇色彩的谈资罢了。
一刻钟后,郑泰、彭泽等人回到了码头上。
王铁牛见状,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人死了没?”
“逃了!”郑泰如实回道。
“逃了?”王铁牛惊讶道。
“嗯!背后中了几支弩箭,逃了!”郑泰点了点头强调道。
王铁牛见状,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逃了便逃了吧!中了几支箭怕是也活不长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要早些离开扬州!”
说完,瞬间做出了决定,冲着彭泽说道:“彭大哥,这最后一批钱赶快运走,我们最多还在扬州呆几天便会赶去江宁,劳烦彭大哥先行一步吧!”
彭泽闻言颔道:“好的!”
说完便转身跳上渔船,领着这一批十几艘渔船驶离了码头,朝着运河主流而去。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王铁牛望着船队越行越远,一个人却站在码头上,嘴里不停的嘀咕着。
“郑泰,你说我们要怎样才能引起七宗五姓的注意,让他们把市舶司的辖区扩大,好让咱们接着赚钱呢?”王铁牛偏过头来,冲着郑泰问道。
郑泰闻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随后眼皮一翻,带着一丝腼腆的笑意说道:“这种做生意上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要不然飞鸽传书回豫章,问问大哥吧!”虽然没给出答案,但显然郑泰还是说出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且还是个好办法!
王铁牛闻言有些意动,可是随后却又使劲的摇头,说道:“这飞鸽传书回豫章,最快的红色信鸽来回也要三天时间,再说了,老是回去问大哥,多没面子啊!”
郑泰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了,看着这个“死要面子”的铁牛,摊开手,耸耸肩,说道:“那我就没办法了!”
“唉!李贤,你说呢?咱们该怎么办?”王铁牛一回头,又抓住了个壮丁。
李贤闻言一愣,只要硬着头皮答道:“东家都想不出来的办法,我这做伙计的哪里能想得出来呢?”
“哼!我怎么就养了你们这些光吃饭不干活的家伙呢?”王铁牛佯装气道。
“我们每天都要干很多活好吧!”李贤低着头看着脚尖,嘟嚷道。
“嗯?”王铁牛鼻孔中冒出一声。
李贤一听,连忙闭上了嘴。
“好了!就知道欺负新人!你还是好好想想办法吧!这回来扬州,大哥可是让你做主的!”郑泰一边说一边双手抱着头,晃晃悠悠的朝着庄子内走去。
身后的王铁牛却依旧还在唉声叹气道:“到底该怎么办啊?剩下可没几天了啊!”
……
不提这里还在苦思冥想的王铁牛,身受重伤的展护卫,出了芦苇荡后,便飞的朝着扬州城北而去。
展护卫不知身后的人是否还跟着,一路上只顾拼命地逃着,后心的那一箭怕是已经伤了内脏,随着鲜血的流出,展护卫切实的感觉到生机正在飞快的流逝。
脚步已经有些虚浮,双眼开始迷离,但是展护卫心中的一股信念却在支撑着他没有倒下去。
“必须回去报告主人!这帮家伙实力太强了,会坏了主人的大事的!”
之所以往城北而来,是因为展护卫知道就算守城门的老兵眼睛再浑浊,也不可能放过他这个背后插着几支弩箭的人,可是展护卫也不敢把箭拔下来,因为那样他可能会立即死去。
再者,便是在扬州城北有着一道水门,平时以供船只出入,此时的扬州城自然没了来往的商船,但是水门却依旧按时开关,而如今这个时辰,水门还未关上,那里才是他能够进入扬州的地方。
而一旦从水门进入,沿着水道一路游去,用不了多久便能赶到主人在扬州的宅邸。
扬州城北边,一座华丽的豪宅内,上午在牙行内探讨扬州大势的三人此刻正在餐厅用着晚饭。
那气势不凡的中年人坐在上的主位,一边吃着案几上的山珍海味,一边频频抬头朝着府邸的大门处望去,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李兄这是在担心派出去的两位护卫吗?”鬓角微白的男子坐在中年人的左手位,眼看中年人时不时的看向大门处,便开口问道。
“让兄弟见笑了,在下身边这几个护卫都是跟了多年的老兄弟了,自然会有些担心。”中年人笑着说道。
“哈哈,李兄如此体恤下属,实有贤主之风,让兄弟佩服啊!”鬓角微白的男子大笑着回道。
“李兄大可不必担心嘛!你手下的这些护卫个个身经百战,又都是武功高强之辈,此次只是去打探些消息罢了!能有什么危险呢?”中年人右手边的青衫男子也开口宽慰道。
“也是,可能是在下太多心了吧!”中年人微微颔,说道。
随后,三人继续用着晚饭……
“主……主人!”一声惨烈的叫声正从远处传来,听方向正是府邸大门的位子。
“糟了!”中年人听着这已经变调却依旧熟悉的声音,心中暗道一声,手上一抖,两支象牙筷子便落在了地上,“啪啪”两声,名贵的筷子便摔成了四段。
只是中年人哪还有心思去关心这个,连忙直起身来,连鞋子也没穿,大步跑出餐厅,朝着大门处跑去。
另外两人见状,连忙停杯投箸,跟着跑了出去。
豪宅很大!非常大!
从吃饭的餐厅到宅邸的大门,中间要穿过数不清的回廊和角门,中年人飞快地跑着,毫不留恋两旁亭台楼阁、假山怪石的精致景色,一心只想着那声传来的惨叫。
这一刻,中年人心中无比痛恨自己,没事买那么大的宅子干嘛!
终于,跑了有一刻钟,中年人这才气喘吁吁的跑到大门处。
只见大门那高高的门栏上此刻正趴着一个身穿玄衣的男子,背上还插着触目惊心的几根弩箭。
恶梦成真,中年人呆了片刻后,加快了脚步,冲了过去。
到了那人跟前,连忙不顾身上价值千金的衣衫,双腿跪地,双手颤抖的去扶那人。
“主人,展护卫身受重伤,怕是……怕是已经不行了,小的们不敢擅动,只等主人前来……”门口站着两排家丁,其中一位管着大门的三管家,低着头冲着中年人说道。
只是,中年人却仿佛没有听见,颤抖的双手轻轻扶起展护卫的双肩,用颤的声调开口叫道:“展弟!展弟!”
展护卫听见主人熟悉的声音,艰难的抬起头,冲着中年人,喉咙轻动。
中年人连忙将耳朵贴到了展护卫嘴边,丝毫不顾及展护卫那混着鲜血、河水以及灰尘的头:“说吧!我听着呢!”
“少年……两千三百多万贯……大当家……龟船……豫……豫章……”
话还没说完,展护卫便如燃尽的香烛一般,微风一吹,彻底息灭了生命的灯火……
“展弟!!!”中年人立马抱住展护卫,凄厉的声调带着满腔的悲痛大声嚎叫道。
“啊啊啊啊!我李易在此誓,一定杀了那人,为展弟报仇!”
中年人势如疯虎,仰天长啸道。
此时,身后正好跑来了闻讯而来的其余护卫……
中年人的双眼瞬间被泪水所迷,抱着展护卫的尸体,痴痴的不肯放手。
“主……主人,节哀吧!展兄弟已经走了!”闻讯而来的护卫中,一个明显是护卫头领的汉子一脸悲痛的对着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闻言,伸手轻柔的将展护卫那尚未合上的双眼闭上,颤抖的站起身,身形竟不时的晃动,所幸那一旁的护卫头领见状连忙扶住了他。
“去……还有一个兄弟没回来……快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中年人有气无力的断断续续的向着一旁的护卫们命令道。
“是,主人!”众护卫抱拳答道,眼神中带着一股决然以及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
随后,一众护卫便冲出门去,在护卫统领的指挥下,两人一组分散开来,沿着门前的各条街道,一路寻找而去。
而那悲伤过度的中年人,则在下人的搀扶下,慢慢的朝着幽深的宅院内走去。
大门上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散出明亮的灯光,将中年人的背影拉的很长很长……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