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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问,粮食不够吃,但是肉还有啊!怎么会没肉吃呢?对于这样的问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时间总是时间最然的存在,一眨眼,天宝五年也到了六月。
南方的夏已到了尾声,却依旧酷热,尤其是今年的夏,热浪中裹挟着的是绝望与毁灭。
此刻的长安城,数日前笼罩着长安的阴霾一瞬间便消散了许多。
一万石粮食虽然不能解决全部的问题,但是户部衙门正对面,那家由当朝宰相亲自题名的“民生粮铺”却依旧还在不停的输送着粮食,斗米五十文,每人每日限购一斗。
粮铺外面是昼夜不散的长龙,只要每日清晨粮铺的大门依旧会准时的打开,长安的百姓便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人有了希望,就出不了乱子。
“开门了!开门了!大家别着急,排好队,粮食足够多,大家都有份!”一位少年伙计站在粮铺门口大声吆喝着。
队伍最前头的百姓,乃是昨天粮铺关门时留下来的,他们已然在此等了足足一夜,好在长安早已盛夏,一床凉席,一床薄被便能对付过去。
粮铺大门上的木板一块块拆除,长长的人流开始缓慢的移动着。
“你干嘛!俺已经在这等了一夜了,要排队到后面去!”
“呦呵!乡巴佬,知道大爷是谁吗?给老子滚一边去!”
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将一位瘦弱的中年一手推开,强占了他的位子。
“唉……又来了!这帮家伙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粮铺的正对面便是户部衙门,户部衙门的门房里这些天来长期驻守着一队长安府的捕快,与户部衙门的兵丁一起,负责守卫对面粮铺的秩序。
看见队伍中的这一幕后,一个捕头模样的中年叹了口气,揉了揉满是疲惫的双眼,随即便领着两个捕快朝着事处而来。
“你!给老子滚出来!”那捕快指着那人高马大的壮汉叫道。
哪知那大汉却在装模作样的左顾右盼,一脸的茫然。
带队的捕头没好气的斥骂道:“装什么装,刘老六,当老子认不出你是吧?去,把他给老子拖出来!”
“邢捕头,冤……冤枉啊!”那大壮竭力挣扎,但长安府此次来的这些捕快都是经年的老手,也不见做些什么,飞快的在大汉腰间,腿窝间拍了几下,那大汉便如死狗一般,被两个随行的捕快拖出了队伍。
“你!回去吧!”邢捕头指了指那位刚才被挤出队伍的中年。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那中年冲着邢捕头拜了几下,便高高兴兴的跑回了队伍。
这样的小纠纷几乎每天都在生着,维持秩序的捕快们也逐渐懒得多说什么,直接拖走了事。
而在户部衙门,大门两侧的墙边,便挂着一排生事的人,每日一换。
粮铺大门外,有一排的新搭建的茅棚,夏季多风雨,为了让等待的百姓们少受些苦,粮铺的掌柜的便请人赶工搭了这么一长条的茅棚,此举,自然也获取了长安百姓的一片好评。
“邢捕头,来!喝杯茶,吃点东西吧!”此刻,凉棚内的百姓已跑去排队,少年领队张立便搬了个小桌,放了些吃食,招呼邢捕头过去吃些东西。
邢捕头也不客气,坐下之后,抓起两个大肉馒头,没几下便吞了下去,抓过边上的茶盏灌了口水,这才长舒口气道:“痛快!这也就在老弟你这才能吃到肉,这一个月来老哥可算当了回和尚了!”
张立笑笑:“那就多吃两个吧!”
邢捕头摇了摇头,说道:“两个就够了!如今这时节粮食来的不容易,饿不死就成!”
不远处,队伍的后段,又出现了一起争执,邢捕头无奈的摇了摇头,指了指两位捕快,那两位捕快便赶了过去。
“你说,这帮人到底是傻子还是瞎子呢?这里一排的大活人,难不成都看不见吗?”邢捕头对于这些前赴后继闹事的人,实在有些困惑。
张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回想大哥平日里的动作、神情,脸上露出温和、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说道:“他们不傻也不瞎,背后有人,自然底气足!”
看着张立那张年轻的脸上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稳重,邢捕头虽然没少见,但依旧有些诧异:“这人是从哪来的呢?怎得小小年纪就这般的了得?”
“兄弟是说他们是受人指使的?”邢捕头问道。
张立的笑容依旧温和:“那些人无非就是想知道我们这家店还能开多久,粮食还能卖多久罢了!”
这些天来,邢捕头也算与张力厮混的熟络了起来,于是便靠近了身子,轻声问道:“你给老哥透个准信,店里的粮食还有多少?”
张立的笑容更甚,双眼中的一道异彩,一闪即逝,悠然道:“老哥放心吧!这家店不会倒,粮食也依旧还是这个价,直到长安的粮价降回之前的水平为止。”
“那就好!那就好!”邢捕头也笑了起来。
就在离粮食铺不远的一条街的街口,有一家三层楼高的酒肆,酒肆的大门并不朝着粮铺所在的大街,但透过三楼雅间的窗户,却依旧能将粮铺门前的一切尽收眼底。
“怎么样?”靠窗的位子,一个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的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楼下不远处的粮铺,但问话却是对着刚刚走进来的一位老仆问的。
老仆无奈的摇头:“公子,还是五十文一斗!”
男子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尽管早有所料,但听到了这个消息后依旧感到有些无力。
“这是第几天了?”这一句并不是青年男子问出来的,而是其对面坐着的一位富态中年人问的。
“已经第一十五天了!”富态中年人身旁一位身着锦衣,两鬓斑白的中年接话道。
“十五天!每人每天一斗,一天六个时辰,他们怎么可能还有粮食!”富态中年满嘴的苦涩。
十五天了!自从这家粮铺设立以来,斗米五十文的价格便从来没有变过!便宜了两倍的价格,只要不是白痴的人恐怕都知道该怎么去选。也就是说,长安城里除了这家粮铺外,其余的粮铺在这十五天里,一单生意也没做成过!
虽然每人一天只能买一斗米,但就算再精壮的汉子在如今这时节,一天也不敢花费一斗米!何况人多的人家,还会扶老携幼一起来排队……
长安城内曾经准备着大一笔的粮商们,自从这家粮铺设立以来,每日里最盼望的事便是看到这家粮铺关门大吉。
只是,无论他们联合起来做出的任何事,楼下的那家粮铺依旧有惊无险的避开了!
“我看,干脆就找一伙人去把这铺子一把火烧了了事!”又一位长相粗狂些的汉子建议道。
“你以为我没找过吗?”那两鬓斑白的中年没好气的说道。
“怎么?进不去?”粗狂的汉子问道。
“进到是进去了,只不过再也没出来!隔了几天到是在西门外的臭水潭里找到了几具胀的尸体!”两鬓斑白的中年愤愤道。
那粗狂的汉子沉默了,过了许久才开口问道:“这帮家伙是什么来路?”
“听说是徐相的学生。”富态中年回道。
“徐番那老小子如今是孤注一掷了!这场风波要是没摆平,圣上都救不了他!生死之间,他哪敢不用心?”两鬓斑白的中年颓然道。
“那怎么办啊?难不成就坐在这干等吗?再他娘等下去,粮价就该降了,那老子手上那些高价买来的粮食岂不是要打水漂了!”粗狂的汉子叫道。
“你他娘冲我们什么火,有本事去把那粮铺拆了啊!哦,就你小子买了粮食是吧?你那点粮食还不够我们的一个零头!”两鬓斑白的中年斥骂道。
“我……”
粗狂的汉子还想再说,那富态中年忙出声劝道:“好了,都少说两句吧!听公子怎么说!”
说完,屋内的众人便将视线转到了那窗边的青年男子身上。
那青年男子转过头来,视线一一经过屋内众人,直等对方低下头去方才移开。
“你们说,他们手上还有多少粮食?”青年男子问道,是对着所有人问的。
富态中年想了想,回道:“这帮人的粮食应该是十几天前码头上那艘巨舰带来的,我请造船的匠人估算过,看那艘船的大小,最多应该不过五千石粮食,可是……”
“可是这么些天下来,从里面流出的粮食都快上万石了!”富态中年没说完的话,青年男子替他补完了。
当初也正是富态中年声称已知道了对方的底细,所以他们才在开始的时候没有采取最为激烈的对策,以至让徐番他们反应了过来。
富态男人满脸愧色的低下头去,青年男子随后转身,冲着距此有些距离的边缘处看了过去。
只见就在这几人围成的一处圈之外,还有着一张孤单的案几,案几旁坐着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人。
“王公子,户部呢?还有多少粮食?”青年男子冲着那人问道。
边缘处案几旁的那人便是王准!
王准听见问询,恭敬的回答道:“我偷看了我爹的公.文,户部如今早已一贫如洗,拿不出一粒粮食了!”
“不是说已经从范阳安禄山那里买粮食了吗?”青年男子问道。
“别提了!那安禄山在长安的时候倒答应的痛快,可等他一回到范阳,就开始扯皮了!一会儿说粮食还没收割完,一会儿又说士兵不让粮食输出,恐引起将士恐慌,酿成大变。朝廷里那帮胆小鬼,没一个敢担这个责任,便由着安禄山去了。”王准依旧恭恭敬敬的说道。
“唉……公子,您就别担心范阳的粮食会入京了!安禄山那小子自己也在屯粮抬价,这种时候又怎么可能白白把粮食送出呢?”粗狂的汉子说道。
其余几人同样的点头,表示对其判断的认同。
青年男子想了想,下定决心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再等下去!”
“好!他娘的,拼了!老子就不信这帮家伙手上还有粮食!”粗狂的汉子仿佛忘却了方才的动摇豪气万千道。
“都到这一步了,退也是个死,干脆硬着头皮往前冲!”两鬓斑白的中年也有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不错!等到咱们熬过来了!立马把粮价抬到斗米三百文!把丢掉的钱都赚回来!”富态中年的脸上也露出了恶狠狠的表情。
与此同时,滔滔的黄河之上,浊浪排空,两艘洁白的帆船正以一个惊人的度向西行去。
领先的一艘帆船上,王策走到甲板前端的郑泰身前,说道:“能不能快点啊!扬州动乱的消息已经百八里加急往长安传了,内卫的度只怕比军驿更快!”
“急什么啊?到了就到了呗!”郑泰浑不在意道。
“到了就麻烦了!”王策狠狠的盯着郑泰说道。
“啥麻烦?”郑泰看着王策。
“要是这消息在我们之前送到了老师那里,那我们保准要被抓壮丁!”王策回道。
郑泰想了想,觉得似乎并没有什么麻烦,疑惑道:“有区别吗?我们本来就是要去平叛的啊!”
“当然有区别了!”王策急道。
“什么区别?”王策再次仔细的想了想,没想出来。
“这要是老师不知道,我们就已经开始平叛了,那叫主动!这要是让老师叫去的,那就被动了不是?会影响我们在老师心目中高大形象的!”王策一本正经的说道。
郑泰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王策,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有区别吗?”
“再说,他也不是我老师啊!大哥才是我老师!”
“你……”王策盯着郑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郑泰玩味的看着王策,嘴角上扬,笑道:“你小子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对着郑泰那双似乎了然一切的眼睛,王策垂道:“好吧!要是让老师先知道这事,一定会当着我们的面问起来,到时候我们怎么回答?说都是因为我们的拖延,这才导致了这场叛乱?”
“我们可以撒谎啊!”郑泰好奇道。
“开玩笑!老师面前除了大哥,谁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没说几句就得露馅!可是要是我们先到一步,放下粮食就走,等消息传来,老师就只能用书信问了,那时候还不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王策得意的笑道。
郑泰却没上他的当,依旧平静地说道:“你还是没说真话!”
这里的真话自然指的是王策心中真正的理由。
王策气呼呼的看着郑泰,郑泰却好整以暇的与之对视。
“服你了!好吧,我不是想在老师家多呆,一刻都不想!可要是叛乱的消息传到了老师手上,我想不留下都不可能了!”王策叹息道。
“为什么?”郑泰上一次入京压根没进过城,一直在船上呆着,对于王策在宰相府的遭遇自然一无所知。
“唉……都是老师那两儿子闹的!”王策无奈道。
“怎么了?”郑泰问道。
“这两家伙也不知被谁调拨了,本就是啥也不懂的二世祖,这下好了,跑到我面前说三道四的,偏偏我还不能跟他们计较,烦都烦死了!”
王策说的简单,但与之一起长大的郑泰缺了解他的性格,能让他唯恐避之不及,这两个二世祖只怕做出来的事已经过了王策容忍的底线。
郑泰理解的点头,也不多问其在相府的遭遇,而是说道:“目前的度已经是最快了!我们船上毕竟装满了粮食,这里又是黄河,比不了海上,飞剪式帆船最大的优势无法挥,要不是东南风的强度足够,连如今这度也不可能。”
“唉……”王策无奈的叹息:“我们虽然先一步得到消息,但是走的是海路,绕了一大圈,估计是不可能赶得上内卫的度了。”
郑泰拍了拍王策的肩膀,说道:“这回我跟你一起去!倒要好好见识见识这两二世祖!”
王策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王策、郑泰紧赶慢赶,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就在两艘飞剪式帆船刚刚进入长安水域的时候,一骑快马已经翻倒在永兴坊花宅的大门前。
“快……快……扬州急报!”马上的骑士不顾压在自己身上的马匹,冲着门前的守卫艰难的指了指背上的包裹。
看着那包裹上明晃晃的黄色,立马便有一位守卫从他背上取下包裹,头也不回地往屋内赶去。
“报!大人,扬州急报!”门前的守卫几乎是用最快的度穿过了前院,来到了后院花大所在的厅堂。
花大看着那代表最危急情报的黄色包裹,心中没有来的一颤,一把从守卫手中抢过。
飞快的取出,飞快的解封,一切都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的。
当迫不及待的花大看到那一卷纸上写着的情报时,心中竟有了一种巨石落地般的踏实感。
“快!备马!我要入宫!”
花大说完后便大块朝着前院的大门走去……r1o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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