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当中，总有些人会死去。
周奎呆呆的看着房顶上的那个大洞，透过大洞，他可以看到天上的皎皎月光。
眼皮子越来越沉，终于耷拉了起来。
很长时间了，周奎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那种饥饿的感觉，涌上周奎的心头，让他的肠胃，就像是火在烧一样。
强忍着这股难受，周奎进入了梦乡。
在睡梦当中，周奎梦到了烤鸭，梦到了烧鸡，梦到了美酒。
时隔多日，周奎终于在梦乡当中，吃了一顿饱饭。
夜越来越深，后半夜的时候，温度骤冷。
又吹起了北风，风从房顶的大洞以及周围的缝隙中，呼呼的往里面灌。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额头开始发烫。甚至都开始说起了胡话，整个人就像是被火焰灼烧过一样，浑身滚烫。
周奎的身体开始僵硬，滚烫的身体，终究冷却了下来，没过多长时间，彻底失去了温度。
当黎明来临之时，京城内城的破屋当中，多了一具尸体。
……
起床的号角声，在李自成的营地上方不停的回响。
没过多久，道道炊烟从营地上冒出。
朱由检也来到了城墙上，坐在城门楼子的外面，面前摆放着一张桌子。
桌子上放着一碗热粥，以及几碟小菜。
就着这几点小菜，崇祯将碗中的热粥喝的一干二净。
抹了抹嘴，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王承恩：“将这些东西全部都撤下去了，估计贼兵马上就要攻城了！”
王承恩急忙将崇祯吃完饭的那些东西带了下去。
崇祯来到昨天所在的位置，举起手中的望远镜，往外面看去。
贼兵已经吃完了早饭，攻城大阵已经形成了。
过不了多久，这些贼兵就会攻城。
崇祯下达了守城的命令，城头上的士兵，再次开始戒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自成又让人敲响了军鼓。
那隆隆的鼓声传出去很远，贼兵又开始攻城。
攻城的基本手段和战法与昨天无异，崇祯只一眼就看清楚了这些。
但崇祯并没有松懈，依旧坚守在城头。
贼兵终于杀到了城下，开始蚁附攻城。攻城的方式方法，和昨天一模一样。
当城头上的反击出现时，城下的贼兵没坚持多久，便匆匆退败。
李自成见士兵又退下，只好鸣金收兵。
这场战一直持续到中午，李自成的兵马都没有取得任何优势。
在接下来的几天当中，李自成几乎每天都会攻城。
原本势在必得的心思，现在全部都被清扫一空。
随着时间的流逝，李自成那张原本舒展的脸，上面爬满了皱纹。
闯军上空，厚重的愁云将他们包裹。营地当中，那些尚未死去的伤兵不停的哀嚎，对他们的军心士气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最近这些天里，李自成折损了四万余兵马。仗打到这个份上，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无法，李自成只好先暂停进攻，以观后效。
四月二十号，李自成骑着战马，带着卫兵，再一次围绕着京城巡视。
和之前一样，他没有携带自己的仪仗，只是普通的装扮。
他停在了一处山坡上，静静的看着前方的城墙。
从远处看，城墙的墙角根子上，堆着严严实实的尸体。这些事情的数量太多，给人感觉，城墙根子上那里有一个平台。
李自成不停的叹息，他没有想到，这次的战事竟然有如此艰难。
已经折损四万余人，军心士气已经被打到了谷底。
要是再这样打下去，李自成敢保证，自己手中的这些人马，肯定会被打光。
可如果不打，就这么灰溜溜的跑了，那这多年以来所做的准备全部都打了水漂。
这让李自成非常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狼狈，到最后会是以这种结局而生。
他想打，可害怕自己手中的兵马全部耗光。
他又不想打，可又觉得，如果自己再加一把劲，万一能将京城打下来呢？
在这两种选择之中，李自成纠结万分。
“京城的粮食，估计坚持不了多久，这种程度的攻城战，京城这种小身板，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粮食。
我军现在粮食都不多了，京城又怎么可能还有？如果再坚持一下，等到京城的粮食耗光之后，不会大有转机？”
李自成皱起了眉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前方的城墙。
可转念又一想，又开始犹豫了起来。
“如果京城当中的粮食充足，那该何去何从？已经死了那么多的人了，再死下去，恐怕，这些兵马会不战而溃，到了那个时候，真的就为时已晚！”
李自成又开始纠结，他始终下定不了决心。
想了半天，依旧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
无奈之下，一甩手中的马鞭，纵马狂奔。
耳边的风声不停的呼啸，风吹在李自成的脸上，让他忘却了一时的忧愁。
和李自成的忧愁截然相反，崇祯的心情非常愉悦。
他带着侍卫，在京城的每段城墙上巡视，慰问兵马。
最近这几天，贼兵偃旗息鼓，崇祯预料，贼兵有可能撤退，但也有可能再搏一把。
可不管是撤退，还是再搏一把，崇祯都赢了。
城墙上的士兵看着过来的崇祯，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他们笑呵呵的看着崇祯，说着一些慷慨激昂的话。
崇祯也向这些士兵保证，打赢了这场仗，就会给他们每人放五天假，同时还会请戏班子，让他们看上几天戏。
崇祯的这些保证，瞬间就让这些士兵像打了鸡血一样。
夜晚再次降临，崇祯将军中千户以上的所有军官全部集中了起来。
永定城门的城门楼子，这里被崇祯开辟成了指挥所。
上位，崇祯高坐。军中军官，分座两侧。
如果是以前的崇祯，这些军官，在崇祯面前是不可能有座的。
朱由检环视一周，看着周围的军官，道：“诸位，贼兵偃旗息鼓数天，尚未进攻，也尚未撤退。
朕以为，恐怕这些贼兵在憋着一个大事。诸位，有何看法啊？！”
“陛下，臣以为，贼兵应该尚未死心，还有不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