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当李自成被送上刑场的时候，他还清楚的记得，他那孤注一掷的决定，到底有多么愚蠢。
这场战斗到底有多惨烈，已经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
很多年以后，史书上对于这次战事的描写，是这样的：
“初，贼兵猛攻，帝领兵守于永定门之上，帝亲鼓之，士气大振。
贼兵九万余，隔离天日，城有无敌大将军炮，更有燃烧弹与手榴弹，复有新式火铳，毙敌无数，流血漂橹，尸首层叠犹如高山于城外……
明日酉时，贼兵溃败，贼酋李自成斩逃兵之将数二，亦不能抵挡。然已无力回天，贼兵溃逃犹如刍狗，狼奔豕突于城外。
……
此战大胜，乃大明中兴之始也！”
……
只知道，战事不利，发了疯的李自成，成立了上百个督战队，以血腥暴力的手段，驱赶士兵攻城。
只知道，攻城战事不利，暴怒的李自成砍了好几个有封号的将军，只因为他们麾下的兵马率先“撤退”。
只知道，刘宗敏李过等人久攻不下折损过甚之后，跪在李自成的脚旁痛哭，劝说李自成撤退，留些苗子。
只知道，城下的尸体已经将整个地面遮盖，看不到地面。
只知道，城外被填起来的护城河，上面又出现了一道血色长河。
城墙被鲜血和硝烟遮盖，早已经改变了原来的样子。城墙下面，几乎没有立足之地，全都是尸体。
尸体叠着尸体，根本不知道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有些尸体，甚至还在燃烧，空气中一股臭鸡蛋味。
空气中的腥臭气味、腐臭气味和硝烟气味以及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人作呕难受。
……
天上的残阳就像是血一样，猩红中带着几分肃杀。
城外是溃逃的贼兵，就像是山体滑坡，就像是泥石流，就像是到达地面的一盆水，四散开来。
朱由检看着城外如同潮水一样四散而逃的贼兵，终于松了一口气。
站在朱由检身旁的黄得功一脸兴奋，跃跃欲试的冲着朱由检道：“陛下，城外贼兵已经溃败，是否让铁骑出击？！”
朱由检嘴角微微上扬，道：“着令你部兵马，乘胜追击！”
黄得功朝着崇祯拱拱手，兴奋的大喊：“臣，定然不会辜负陛下厚望，定然会将闯贼缚于陛下之前！”
“哈哈哈哈，好，朕等着那一刻！”朱由检哈哈大笑几声，看向身旁的张国维。
张国维本来就是兵部尚书，被崇祯放出来之后，就官复原职，也开始做事。
“传朕旨意，除过亲卫营之外，剩余所有兵马，出城追杀贼兵！”崇祯的声音响起。
张国维哪里敢迟疑，立刻带着一旁的赵光抃，将崇祯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此时的李自成，早已经在刘宗敏李过等人的保护下，朝着昌平方向纵马狂奔。
溃败发生在一个时辰之前，当第一波规模庞大的溃兵溃逃时，李自成就知道，这次的战事彻底的失败了。
他彻底的输了，他的十五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不到六万多人。
战事仅仅进行了两天，就有三万人多人折损。
城头上的武器强大，就好像用不完一样，密度甚至还在不断增加。
尽管孤注一掷的时候，他的手中还有九万余人，但此时此刻，只剩下不到六万人。
折损三万人，没有任何收益。尽管兵马数次杀上城头，但还是被城墙上守军赶了下来。
这座坚固宏伟的城墙，抵挡住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李自成的兵马，就算攻上城头，也没有多大的作用。
精钢板甲，普通的贼兵，又如何能破开呢？
没有强大的攻坚武器，这些贼兵，只是一些乌合之众罢了，更何况，在人数上，崇祯已经不比他们少多少了。
除了让城头上那些没有受过训练的壮丁有了比较大的伤亡之外，正规军，没有什么太大的伤亡。
李自成的身子紧紧的贴着马背，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不知道是因为风大，还是其他的原因，他眼角的泪水，被风吹的到处都是。
刘宗敏和李过等人率领着李自成的亲卫营，紧紧的护卫在李自成的周围。
这几人的脸色，难看的就像是锅底灰一样，根本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在他们的周围，是溃逃的贼兵。
兵败如山倒，这些贼兵们已经被打得丧了胆，仓促逃命之际，他们可不会管什么上官不上官的，命都没有了，还管什么？
惶恐是会蔓延的，兵马没有溃败之时，军纪还能约束，一旦溃败，所有的军纪，都成了虚妄。
至于收拢溃兵，等到了昌平之后再说吧。
……
“陛下旨意，追杀贼兵，将士们，跟着我杀！”
黄得功骑着一匹战马，在永定城门后面的街道上，训示着麾下的骑兵。
在开战之前，崇祯就让人将永定城门后面的房屋拆除。
在今天早上的时候，崇祯已经料到了今天贼兵即将溃败，提前就将黄得功的这些骑兵，调到了这里，方便追击。
“虎虎虎！”
黄得功麾下的骑兵，手中的精钢腰刀在空中舞动，扯着嗓子大声的呼喊着。
从开战至今，这些骑兵们等这一天等的都快要疯了。
城头上的守军不停的收割贼兵，不停的建立功劳，这让他们眼热无比。
崇祯给他们配备了精良的武器装备，每天的伙食都丰盛无比。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这些士兵，哪里能毫无波澜的看着城墙上的守军建立功劳？他们也想建立功劳，也想杀敌立功。
可是骑兵不能上城墙，他们等了好久，等了好长时间。
日夜期盼，他们终于等到了这天，如何能不兴奋呢？
黄得功调转马头，面向永定城门。
城墙上的守军以及壮丁，从城墙上飞速而下，来到了城门后方。
“嗡~”
伴随着沉重的门轴摩擦声，城门被缓缓打开。
这道城门之外，是翁城。永定城门被崇祯加固过，有三道翁城。
这些守军不敢耽搁时间，又立刻将剩余的城门打开。
当最后一道城门打开之时，密密麻麻的尸体，层层叠叠的摞在城门外，甚至朝着里面涌来。
守城的士兵和壮丁，又急忙开始清理尸体。
黄得功带着兵马来到了尸体后方，他看着层层叠叠的尸体，不免焦急。
他赶忙将自己的手下招呼下马，清理城门口的贼兵尸体。
当太阳的一半落入地平线下时，城门口的贼兵尸体，终于被清理干净。
黄得功重新上马，手中的马鞭扬起，噼啪声震耳。
“噫律律！”
战马嘶鸣着，朝着前方狂奔。
三千精骑紧紧的跟在黄得功的身后，朝着前方追击。
就像是鸟入天空，鱼入大海一样，他们在大地上驰骋。
天边的残阳，将他们身上的精钢铠甲染成了橘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