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芳苓自小陪她长大。
上一世她嫁给曲淮之后,芳苓也是像这样时刻陪在她的身边,因着那时她父王和阿娘并不在京城,京中除了柳皇后,没有任何亲人,芳苓是她黑暗时全部的慰藉。
这为何也是重生后,她不论去哪儿都带着芳苓的缘故。
仿佛看见芳苓纯真活泼的笑脸,她便能活得再开心一点,踏实一点。
更何况,芳苓自小就跟着她,对她忠心耿耿。上一世,也是为了锦家。,才被曲淮下令打死。
因此,在她内心深处,实际上是对芳苓是有一份愧疚在的。
而且芳苓性子也活泼,她从来不拘束她,把她养的比普通人家的小姐还娇惯。
若是搁在其他纪律严明的府里,恐怕像芳苓这样的早被打死了。
可锦沅乐意惯着芳苓,却没想到她这样的纵容会害了她。
会让她伤痕累累的瘫在床上,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更没有想到的是,让芳苓变成这样的,就是她以为和她心意相通的曲游。
锦沅既是心疼又是难过,但更多的是失望。
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她握住芳苓的手,一时无语。
这时,婵钰拧了帕子端着水盆走进了屋子,看见锦沅就那样静坐在床榻前,不由的劝道:“太子妃,这儿有我来照顾就行了,您还是先回房歇息吧。”
锦沅却道:“给我吧。你点上灯便出去吧。”
她声音虽轻,但语气说不出的坚定。婵钰知道她的性子,也没再说别的,只把水盆和帕子放到了芳苓的手边,然后回身点了几盏烛灯,便带上门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锦沅一个人,她轻手轻脚地掀开那条搭在芳苓腰上的锦被,想看看她的伤处,发现已经上过药了,她稍稍放了心。
但许是她不小心碰到了伤处,芳苓竟一下子惊醒了。
她不甚清醒,手脚乱扑,胡乱间攥住锦沅的胳膊,整个人都像受了惊的猫:“别……别碰我……我,我……”
锦沅忙扶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芳苓,是我。我来看你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芳苓忙撑起身子,她的眼睛立时涌满了泪水,可她不敢在锦沅面前哭,怕惹得她伤心,只红着眼眶,问:“小姐……你怎么来了?我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你的声音都在抖。”
锦沅蹙起眉,扶住她,让她再度趴好,又把被子帮她搭在腰上,然后伸手从旁边的水盆里拧干了帕子。她动作轻柔的帮芳苓擦了擦脸上的汗。
她从没照顾过人,但对芳苓异常的有耐心。
她向来是一个对下人极好的主子。
芳苓感受到她的爱护,眼眶中的泪不知不觉的就滚满了脸颊,可她不想哭出声来,将头埋在胳膊里不愿意见人。
看着她削瘦单薄的肩膀,锦沅莫名地从中品出一股委屈来。
她伸手抚上芳苓的背,道:“别哭,我会为你做主的。”
要说芳苓真是跟了她太多年,只这一句话就已经完全了解她的心思。
芳苓忙抬起头拉住锦沅的手,求道:“小姐!千万别为我和殿下吵架,这事儿是我的不对,我是你的婢子,本就该守着你,护着你。”
锦沅看着她,伸手帮她拨了拨额前挡了眼睛的刘海,又将帕子递过去,说:“好,我知道了。我不会和她吵架,你安心养伤,等什么时候完全好了,再来伺候我。”
她安慰芳苓:“你养伤期间,有婵玉在呢,别担心我。”
天底下都找不出这么好的主子,芳苓点点头,含泪应了。
锦沅看她又哭,想缓和一下她的心情。便勾了勾唇角:“别哭了,这么晚还哭,明天早上起来眼睛还不肿成核桃?你快睡吧,我也回房间了,省得在这儿惹你伤心。”
的确是有些晚了,芳苓看了看外边漆黑的天色,虚着声音道:“小姐快回去吧,早些休息……今天在外边逛的也该累了。”
锦沅知道自己不走,她心里一定会更加忐忑,便也没再说什么,又叮嘱了几句,终于转身走出了房间。
因着芳苓是她的贴身婢女,所以她的房间离主屋并不远,中间只隔了一个长廊。
锦沅这个时候并不想回房间,她在院子里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然后走到了角落里的秋千架上坐了下来。
秋天将过,没多久便要入冬了,尤其是晚上,天气更凉。
锦沅只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冷。身上原本还盖着曲游的披风,可下车时因为实在生气,她便直接给甩下了,这会儿只穿着单薄的长跑,她整个人缩在一处打了个冷战。
看着房间内灯火通明,就知道曲游已经在房间里等她了。
可她不想回去,就那样干巴巴的坐着,也不唤人来伺候,像是要坐到天荒地老似的。
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或许只是心中难过,想要冷静冷静吧。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也没有多久。终于听见有脚步声愈走愈近,锦沅心中,不可避免地满上一种名叫期待的情绪。
果然,肩膀一暖,接着身上便被人盖上了一件羊毛披风,为她隔绝了晚来风寒。
锦沅下意识地抬眼去看,可没想到来人并不是曲游,而是一脸担心的婵钰。
“太子妃,外边太凉了,再呆下去该染上风寒了,回房吧。”
锦沅只觉得心中的寒凉比这夜风更伤人,她紧了紧领口:“他呢?我不想和他说话。”
这话说的是谁,婵钰自然清楚。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太子妃……殿下他没回来。我差人去问了,说是一回宫便到停渊殿处理公务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房。”
没回来……
原来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锦沅看着那边窗户上透过来的晕黄的光,心中没由来地酸了一下,她轻声道:“既然没回来,那便回房吧。”
到了房间里,婵钰伺候她洗漱好,又帮她铺好了床:“太子妃,殿下想必要很晚才回来,您要不,先睡吧。”
锦沅已经换好了寝衣:“好,你先下去吧。不必守夜了。”
婵钰依声退下,整个卧房便显得更加空旷了。
明明是觉得冷清,可就在下一刻,她却走到门口,直接将房门紧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