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要为老妇做主啊!”
刘阿婆扶着拐杖想起身跪下,被皂隶扶住了,让她就坐在凳子上说话。
“呜呜呜……老妇孙女名叫小兰,她被陈家公子害死了,呜呜!”
刘阿婆还没开始讲,就哽咽的呜呜哭了起来,两行浑浊的泪水从她干皱的脸颊上落下。
“刘阿婆,本官开堂,就是为民做主,你莫要伤心难过,把你的冤情,陈树生是如何害死你家孙女小兰的实情慢慢讲出来。”
李九章坐在明镜高悬匾额下,他睥睨的看了一眼陈树生,又才语气和缓的安慰刘阿婆。
“呜呜呜……”
刘阿婆还是在哽咽的哭,伤心难过至极。
这时公堂大门口闪出一道人影。
快班捕头李东艰难的从人缝里钻了出来,他皱着眉头看了公堂里正在审案。
李东单手扶着刀柄,绕过右边一排皂隶,站到案台右下边,和王斌同列。
李九章对他摇了摇头,他点头。
现在是审刘阿婆的案子,张守忠的案子等这里完了再汇报。
刘阿婆哭了一会儿,情绪才缓和下来。
“孙女小兰今年十九岁,本是准备婚配就要出嫁了,老妇带着她到裁缝铺买些布料做嫁衣,结果碰上陈庭雨训导的儿子陈公子,他拦住小兰,要让我家小兰去陪他几天。”
“小兰不从,他便强行拉拽,我家儿子赶来救我们婆孙俩,结果陈公子指使家丁把小兰父亲打得重伤不起,现在还躺在床上无法起身。”
“他们把小兰拉走之后,过了两天,小兰满身是伤的,夜里偷跑回来,说陈公子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去,结果又被陈公子的家丁找来,他们强行说小兰欠了陈公子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啊,我儿一年辛苦做工,也只有十七八贯铜钱的工价,哪里凑的上五十两。”
“陈家家丁在老妇家中翻找之后,他们就说要让小兰卖身抵债,把小兰强行拖走。”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说小兰死在了清江河里,老妇寻上陈公子家,又被家丁拦住……”
“呜呜呜……我那苦命的小兰啊,求青天大老爷给老妇做主啊!呜呜呜……”
刘阿婆哽咽着说完,她再也顾不得拐杖,直接从凳子上往前一扑,跪倒在地上磕头。
痛苦的哭泣声引得李九章都不忍心的闭上眼睛,他伸手示意皂隶去搀扶,眼角也有泪光闪闪打转。
“你这恶毒老妇,胡说八道…”
陈树生爬在地上,一手捂着后背,他听到刘阿婆说完,用左手指着她骂道。
挨了一顿打之后,他倒不像之前那么嚣张猥琐,但眼神里还是怒目圆瞪,企图吓到刘阿婆。
“大胆人犯,竟敢咆哮公堂,掌嘴。”
李九章从签筒里取出一根黑色令签扔到地上。
王斌快步捡起黑色令签高高举起,走到陈树生的面前,他扭头示意两名衙役把陈树生反手按住,头给他抱住防止乱动。
“啪!”
王斌拿起令签一巴掌呼在他嘴上,声音清脆响亮,陈树生嘴脸一片血印。
这下他就老实,不再胡乱呼喊。
清江衙门只是七个月时间,下面的恶绅小吏就纵容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发生。
陈庭雨还是县衙儒学训导。
居然养出了这么个嚣张跋扈的儿子。
提笔记录的礼房首付文杉写至中途,他赶紧招呼旁边的礼房小吏,让他把陈庭雨强行绑来。
礼房分管礼仪和教育,县学学馆在东市街,陈庭雨有可能已经在赶来救儿子的路上,也有可能还在教育儒生,不知道县衙发生的事情。
“人命官司,为何不来衙门报官?”
李九章等刘阿婆坐到小凳子上之后,才继续追问道。
“老妇是来报官,衙门回话说新老爷没来,不准鸣冤鼓,又领着老妇进衙门,找了刑房老爷诉苦,刑房老爷让老妇等邮传开衙。”
“今日老妇到街市上来,想托人打听衙门老爷开衙没有,结果又有人说新老爷是陈训导的女婿,老妇悲痛欲绝,想着再到衙门街找壮师写份诉状。”
“在菜市街口又遇到陈公子正在欺负一个外乡人,还有两个漂亮女娃,怕两个女娃也被他卖到私窑去,幸亏街坊四邻都帮着老妇,大家壮着胆子一起来衙门帮老妇鸣冤鼓。”
“听说新老爷为民除害,你一定要为老妇做主啊!”
刘阿婆坐在凳子上,哭泣的说完之后,她颤抖的双手抱拳,朝三尺案台上施礼。
“传刑房来见。”
李九章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声。
“传刑房。”
王斌朝公堂外喊了一嗓子。
这种被老百姓押到衙门来鸣冤鼓的大事件,六房门外都围满了人群,都在关注县太爷审案。
六房书吏除了小吏之外,其他主事相关人员都在赞政厅外候着。
“大人。”
书吏,稳婆,仵作跟着刑房首站在公堂上,向李九章施礼,他抬眼看了一眼几人。
“刘阿婆之案,属于人命官司,你们记录上报了吗?”
李九章扫了一眼刑房四人,书吏是那天记录案情的人,稳婆一般负责接生和验寻常女尸,仵作是专职验尸官,刑房首是他们的部门负责人。
“回大人,刘阿婆于上月十三日到刑房报案,相关档案俱在,报于公文袋里。”
书吏首先回话答道。
“回大人,刘阿婆孙女经过稳婆和小的共同勘验,死者不是水淹致死,死者全身多处淤青,两小腿骨折,血液暗红,小的判断是先被打死断气之后,又被扔进水里,不是溺水而亡。”
仵作当众说出自己的判断,他说完之后,瞥眼看了一眼陈树生,眼神里有些憎恨的情绪。
残暴至极,不择手段的杀人害命,可以说是非常令人讨厌的了。
“嗒!”
李九章拿起惊堂木一拍。
“人犯陈树生,刘阿婆所说,你招不招?”
李九章看向爬在地上的陈树生,厉声问道。
“我…”
陈树生正准备开口说话,听到身后有人呼喊他。
“我儿快住嘴,住嘴。”
陈树生听得真切,喊住他别说话的,就是他爹的声音,熬了这么久,总算救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