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身上被绑着麻绳带到了李九章的面前,捕快对他们也没有客气:“走,快点。”
李九章厉声问道:“甲长是谁?给本官站出来。”
“小的是花溪保甲熊宝林,求大人恕罪啊!”
熊宝林三十七八岁模样,穿着一身青色布衣长袍,脸颊上干干净净的,看着火情发生之后,不像是出力搭过手的样子。
李九章冷眼盯着怒问:“烧了六垛粮米,你为什么不组织治下百姓和里长救火?”
熊宝林双手后绑着躬身说道:“百姓们都不敢前来救火,官家粮仓,咱们前来救火,万一被当成抢粮暴民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还是守好自己粮仓,防止也被烧了。”
“一派胡言!”李九章冷眼指着他,气得嘴角打颤。
地方豪绅势力和衙门,平时是两条线。
老百姓真正听从的,都是管理他们的里长,还有甲长,这些人大多都是一个宗族的族长。
没有里甲长的吩咐,官家粮仓着火就着火了,那里面存放的都是从他们口袋里收缴的税粮,自然是不心疼的。
“斗级是谁,给本官说说是怎么烧起来的?”李九章扫了一眼熊宝林身后的三人,也没有兴趣搭理这个乡贤甲长。
听到问话,斗级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斗级:“老爷,小的今日像往常一样,检查每个粮垛四周的水缸,并没有任何异常,然后正准备挨个粮垛检查粮谷防潮和仓鼠扑捉的情况。”
斗级:“刚进入一垛仓库之中,小的看到捕鼠器逮了一只肥大的硕鼠,正想着中午开荤呢!结果刚走出粮垛,就看到有一支燃着明火的箭射了进来,根本来不及把火箭扑灭,里面就燃烧起来了。”
斗级:“小的心想这是有人故意放箭,毁官家粮垛是重罪,不敢懈怠,就直接狼烟示警,并让手下飞鸽传书。”
李九章看了一眼李东,然后询问道:“那支箭找到了吗?”
很快李东就拿出一块被布条包裹的箭头,木制的箭杆已经被大火烧没了,只剩下这三角尖铁块。
李九章拿着箭头在手里端详片刻,就是一把普通的铁质箭头,上面没有留下字迹姓名,铁打得也很粗糙。
可以肯定不是官家制作。
不管是太平国或是大顺国,再不济,在刀剑盾箭这些关键军事装备上,都有一套严格的制作流程。
像箭头坑坑洼洼的这种,一看就是民间私自锻造,现在又不是战争时期,朝廷也不会饿不择食的购买这种劣质产品。
李九章歪着脑袋,把箭头举的有点高,然后询问道:“能找出是谁家铁匠铺锻造的吗?”
皂班班头王斌拱手:“老爷,这个查不出。”
李九章瞥了一眼:“查不出也要查,以花溪为中心,把周边三圈以内的所有铁匠铺都检查一遍,只要铺子里有相关草图,或者有铁箭头制作的材料,不管那么多,抓到县衙去。”
李东抱拳道:“是。”
快班是专门负责缉拿追捕工作的,查铁匠铺很简单,基本上每个甲堡都有一个铁匠铺,只需要派出捕快朝四个方位平推过去就是了。
现在的交通工具,并没有那么发达,把范围定在三圈内,就是因为三圈需要走路走一天时间了,也是熟人圈子的一个极限。
李九章:“壮班刘涛,你们壮班沿着斗级说的放箭的那个位置搜索一下。”
刘涛:“是。”
“花溪巡检,你可知罪?”李九章厉声问道。
这个巡检是县衙下派机构巡检所,负责维护治安管理和征粮,邮传也在巡检所的编制里,里面的负责人就是巡检。
“老爷饶命啊,小的失职,小的知罪!”巡检是一个身形魁梧的圆脸男人,他吓得跪在地上使劲的磕头。
巡检所的几名差役,还有粮库的几名看粮的值守,都是满身污垢,有的都看不清脸部面貌,救火的时候都是卖了力气的。
和甲长熊宝林以及看热闹的老百姓截然不同。
正审着巡检。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一个衙役急冲冲的跑上前来。
“什么事?”李九章脸上阴晴不定。
“老爷,县,县衙,有刁民聚众闹事,想要冲撞城门。”衙役气喘吁吁的说道。
“不好,中计了,调虎离山?”李九章眉头紧锁,他大声的惊呼一声。
先是烧了花溪粮仓,把县太爷调出县衙,趁着县衙空虚,企图抢占清江城,李九章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考虑。
李九章跑上前一把扯住衙役的衣袖:“有多少人?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刁民吗?”
声音询问得很小,不想让其他人听到。
衙役被县太爷提着胸口衣服,他只能仰着脑袋小声说道:“大概二三十人,看样子不像是刁民,他们手里都拿着大砍刀,应该是土匪。”
“土匪?”李九章松开手,嘀咕了一声。
记得刚到任清江衙门那天,兵房房首首报,清江县范围内有6处小匪患,后来又查清,是三处匪患,都不是大规模的土匪聚集。
主要是土匪具有分散机动力,非常灵活,今天几个无业流氓聚集,明天又在另一处聚集,所以算下来有6处。
但是真正形成气候的有三处,昌乐公主掌握的鹿溪沟周川强那一股土匪势力,不知道他们和烧粮有没有关系。
如果是太平国下手,那么他们很有可能是在进行战术演练,为夺取清江县城进行演习。
放火烧粮仓,这在任何时候都是大事,没有战事发生,粮仓被烧毁,县太爷肯定要倾巢出动去灭火。
然后再趁着县城空虚,很容易的就能占领县城,然后快速的进行一番烧杀劫掠。
如果是有军事战略意图,那么可以夺取县城之后,坚持抵住城门,外面的人进不去,可以给增援的援兵部队争取时间。
李九章追问:“那一伙土匪是从什么方道去的县城?撞的是哪座城门?”
衙役瞪着大眼睛说道:“南边而来,撞的是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