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生真是太相信苏汐云了,经过大门口那堆豆秸灰烬的时候,还恭恭敬敬的拜了拜,如果不是上工要晚了,他估计会跪下磕几个头再走。
苏汐云每天早上都会趁月月睡觉的时候把员工早餐做好,等她端过去,员工们都已经起来了,正好吃饭,然后就开始一天的工作。
她刚把制衣厂的大门打开,运货车就过来拉货了。
这是她花钱雇的,按趟算钱,并不是每天都有货,今天正好被苏汐云赶上了。
车夫拿着一张单子走过来,一看见是一个陌生的面孔,竟然把单子给收起来了:“你是新来的员工吧,你们这里负责管事的呢?快点让她过来核对单子,送完你们这家,我还有下一家要送呢。”
苏汐云听后伸手就要拿单子:“秦姑娘今天不在,你把单子给我吧,我来核对一下就好。”
但是,那车夫却往后躲了躲。
他翘着头往院子里看了看,指着坐在最边上的张丽丽说:“那不就是吗?快点去叫,过时不候!”
车夫的单子大概太多了,苏汐云才说了几句话他就显得很不耐烦。
苏汐云一怔。
负责人是张丽丽?她真的没听错吗?
制衣厂的货一直以来都是秦莲儿负责跟车夫对接,运走时多少件衣裳,卸车时多少件衣裳,都是需要精准记录的,若在运输途中丢失,车夫是需要赔钱的。
怎么,秦莲儿竟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了张丽丽?
“我是这间制衣厂的老板,从今以后由我跟你对接单子,你就不用再找其他人了。”
苏汐云再次伸手拿单子。
然而,那车夫的神色却有些慌张。
他手里紧握着单子往后退了几步,装模作样的打开单子看了一眼,说:“抱歉,拿错了,这不是你们家的单子,我回去找找。”
他回到马车边,从那个偌大的包里翻了翻,拿出来了另一张单子,这才递给她:“忙起来就糊涂了,这才是你家的单子,老板娘,你对一对,没有错的话我就装车走了。”
苏汐云拿过单子扫了一眼,其实她根本看不出来有没有错,点点头,在单子上签了个名,复递回去。
“没有错,装车吧,对了,我不是老板娘,这家制衣厂是我一个人的,我姓苏,你以后可以叫我苏老板。”
马车夫一脸尴尬,脸色都不好看了,嘴里喊着“好好好……”小跑到一边装车去了。
运货车走了之后,苏汐云慢悠悠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看看这里,戳戳那里,像极了正在监考的老师。
张丽丽就坐在魏氏的旁边,母女俩操作一架机器,苏汐云每次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张丽丽就像是心虚一样,她转到这边,她就把头扭向那边,她转到那边,她就把头扭向这边。
苏汐云这次是真的恼了张丽丽了。
这姑娘生的水灵精透的,居然有这么多歪歪心思,想方设法的破坏别人的家庭不说,竟然还敢在衣裳单子上动手脚。
看那车夫的反应,单子没有问题才怪呢!
不过,具体是什么问题,还要等秦莲儿回家之后再问,因为制衣厂自从开工,她就全权交给秦莲儿了。
这时,苏汐云刚转过身来,张丽丽也正好偷偷看她,两个人居然对上了眼!
苏汐云赶紧趁机问:“哎呀!丽丽,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听见苏汐云在那边叫,员工们都看了过来,张丽丽的头更低了,索性用制衣机上的布料挡住了脸。
“婶……婶婶,没事,我自己不小心摔得……”
张丽丽捂着脸,声音也小小的。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你怎么不跟婶婶说呢?咱们好看大夫去呀!”苏汐云对魏氏说:“魏嫂子,你怎么也不说啊?你看小脸肿的,我看了我都心疼!”
魏氏轻叹一口气,过来解释:“小妮子皮,昨天起夜没看清路,一出房门就摔了个大马趴,这不,鼻子摔肿了,耳朵上也有许多擦伤,我说要带她去看郎中来着,可这妮子死活都不去,一个劲儿的嫌药费太贵,真是气死人了!”
没有哪个母亲不心疼孩子。
昨晚,魏氏看见闺女满脸是血的回来,差点吓晕过去,用了好多纱布才把血止住。
郑氏原本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她这一听说了,往张丽丽这边看了几眼,就低下头去了,然后就一直低着头,像是知道些什么一样。
张丽丽摔的太惨了,整个鼻子肿的老高,耳朵都擦掉了一块肉,苏汐云冷眼瞧着,这情形,昨天晚上应该很疼吧,能忍一夜不出声,这丫头可真够硬的。
厂里的员工见张丽丽伤势这样重,都劝她赶紧去看一下郎中,本来那么漂亮的一张脸,可别留下什么伤疤才好。
苏汐云站在旁边,一直不说话,这偶尔一说,就直接诛心。
“这几天也不知道招什么邪风了,店里的生意也这么不景气,我家月月他爹胆子小的要命,昨晚散步回来,非说自己撞鬼了,这不,我连夜烧了一点干豆秸,好驱一驱晦气!”
“可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啊怪啊的,都是自己吓自己,他昨晚出去散步,我就跟在他后边呢,那条胡同里除了我娘俩,连个屁也没有!”
员工们不知道苏汐云说这些话的用意,都捂着嘴笑话秦淮生胆小,可张丽丽心里却害怕极了。
她抬头看了苏汐云一眼,只见苏汐云正对着她笑呢。
“哈哈,丽丽,你也觉得你秦大哥胆子太小了是吧,好好笑啊……”
“呵呵呵……是,是啊……”
张丽丽觉得苏汐云的笑容里有别的意思。
她的小心脏咚咚咚的跳着。
秦家婶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昨晚被她看到了?可她又说胡同里除了他们之外连个屁也没有,难道……她在变着法的说自己是个屁?
想到这里,张丽丽有点生气了,条件反射一般猛的抬头瞪了过去。
苏汐云像是能读懂她的心事一般,微笑着冲她挑了挑眉,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有自知之明就好,你在我们眼里,连个屁都不算。
张丽丽全程心虚,尴尬的笑笑,一秒钟变换了八百种眼神,重新低下头。
……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张丽丽干活没得说,虽说经常偷懒,但她手巧心细,做出来的衣裳基本没有瑕疵。
只是,再好的员工,主意打到了他们自己人头上,那就留不得了。
由于张丽丽受的伤算工伤,所以她去医馆买了些伤药,给魏氏送了过去。
苏汐云送药的时候,郑氏在魏氏的宿舍里说话,也不知郑氏跟她说了些什么,苏汐云觉着魏氏的脸色有点难看,她提着伤药刚进门,魏氏还以为是张丽丽回来了,抄起桌上的棍子就要打,一看是苏汐云,立刻尴尬的笑了笑。
“原来是她婶子啊,我还以为是……害!她婶子,你快坐。”
魏氏要给苏汐云搬凳子。
“不用忙了,这是我给丽丽买的伤药,一定要抓紧涂上才好,一个姑娘家,伤在脸上,可不要留下什么疤痕。”
苏汐云把药放下,什么也没问,就离开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放一天工,休息好了才有精力赶路!”
“哎哎哎!好好好……”
魏氏笑吟吟的把苏汐云送出去,门一关上,脸色接着就变了。
“小王八羔子!放着好日子不过,竟然去打秦家老大的主意!看她回来我不打断她的腿!”八壹中文網
魏氏狠狠的骂了一通。
郑氏把自己的猜想都跟她讲了,包括昨晚她起夜,正好听见隔壁院秦淮生鬼哭狼嚎的往家跑,接着就看见大姑子捂着脸鬼鬼祟祟的从小门里跑进来了。
她原本没当回事,今天听苏汐云这么一说,再加上张丽丽在东廊沟秦家所说的那些话……
事态绝对不能再坏下去了。